第五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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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茶庄惊魂
雪初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冬日的映照下,雪地上反射着耀眼夺目的光芒,野草灌木在雪层之下露出黑褐色的枝干,显得格外的突兀。
重峦叠嶂,争奇献秀。
远处的冰峰延绵不绝,气势磅礴中又显秀丽玲珑,灿烂宛若一条银白色的玉龙腾飞于天。
洞内,四处皆是倒悬的冰柱,冰晶玉洁,犹如圣洁的女子傲然挺立。
“爹,娘要到何时才能醒来?”一位身着雪白狐裘的女娃儿,仰着粉嫩脸蛋,对坐在寒玉床沿的白衣男子道,清亮的黑眸中流露了太多的期盼。
那白衣男子回转头,微笑着道:“美人,瞧见那半池莲花吗?待到那七色莲绽放之即,便是你娘睡醒之时。”他指着洞内一弯清池,池中漂浮着几片青绿的荷叶,细看之下,其中正有七朵尚未坼开的莲朵。
“可是……爹,娘已经睡了很久了,美人如今也已六岁了,可是娘还未曾醒过。”女娃儿皱着眉头,说出心中的疑惑。
那白衣男子轻捏了女娃儿的粉脸,道:“后山的梅花开了,美人不是想去赏梅吗?”
女娃儿问:“那……娘可以一起去吗?”
白衣男子出神地望着寒玉床上躺着一位极美的女子,皮肤白净,滑如凝脂,唇色鲜红欲滴,只可惜一双美目安详地瞌着,难以相信她已睡了整整六年了。
白衣男子深叹一口气,对着那名女子浅吟:“符衣,你有多久没见过梅花盛开了?唔,今日,那我们便一同去赏梅。”
说着,他便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寒玉床上的女子抱起,领着之前的女娃儿一起出了山洞,往后山步去。
苍茫一片的雪地之间,雪很深。
白衣男子抱着那名女子,与那女娃儿竟然毫不费力,在雪地里越行越快,雪地上只留下浅浅的足迹。转眼之间,他们便已来到后山的梅树林。仅一山相隔,这里却是早春时节的景致,亦是满山梅花盛开之际,千万株梅花竞相开放,层层叠叠,云蒸霞蔚。红白相间,繁花满山,阵阵幽香随风飘散。
白衣男子抱着沉睡中的女子,进入那如梦似幻的美景之中。依着一方梅树坐下,他轻拥着她,抚着她的脸颊,在她的耳边低声轻喃:“十里梅花香雪海,符衣,看见这漫山的梅花了吗?”
怀中沉睡的女子始终瞌着眼,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蓦地,他的大掌轻轻一招,手指间便多了一朵粉梅,细心地为她别在耳间发际,微笑着在她的脸颊上轻柔一吻。
粉琢的女娃儿娇小身影穿棱在梅林之间,阵阵欢愉之声不绝于耳。
“爹爹又偷亲娘,不害臊。”女娃儿对着父亲扮羞羞。
面对女儿的揶揄,白衣男子只是莞尔轻笑,目光又落回爱妻身上。
女娃儿捻着一朵梅花,眯了眯眼对父亲道:“爹爹很久都没给美人讲故事了,爹爹给美人讲个故事吧。”
白衣男子闻言,目光调向了那一片傲雪凌霜的梅花,久久未曾言语。女娃儿静静地望着他,满心欢喜地等待他的开口。
未久,他回转首,对女娃儿道:“美人可知道自己为何叫美人?”
“美人?唔……”女娃儿噘起了小嘴,想了又想,望着手中的粉梅,倏然大声笑道:“是不是因为美人刚出生的时候,爹爹想到那句‘美人在时花满堂’?然后爹爹和娘亲就给美人取了这个名字?”
他双眼出神地望着眼前徐徐落下的花瓣,喃喃地念道:“美人在时花满堂……至今三载留余香……岂止三载……”
女娃儿转了转一对美目,轻唤:“爹?”
他轻抬了抬嘴角,缓缓道:“唔,那就从美人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了,开新坑了,洒花!庆祝
【某花的全部】
第一章愿者上钩
信阳城内最繁华的市集街道上,熙来攘往的人潮,高亢激昂的商贩叫卖声,一副和谐安定的景象。
倏然,一名青灰布衣青年男子手中不知紧攥着何物,只见他死命地往东城门的方向奔去。一路上,但凡摆出的摊子全被他推翻用以抵挡身后追来的两名捕快。一时间整个市集如同炸开了锅一般,鸡飞蛋打,鲜果蔬菜滚了满地,怒斥叫骂声不绝于耳,行人竞相奔走。
“站住!”两位身着黑红相间官服的捕快一面追着,一面喊着,脚下的步子却比那灰衣男子慢了许多。其间一人,肚大腰圆,尚未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三步一停两步一歇,凭此等身材此等体力如何追的上,让一旁偷偷注目的百姓不由地为自己的命捏一把冷汗,指望他们保命,不如求菩萨显灵,这真是浪费皇粮啊。
“哎哟——”那名小贼一个不留神,被某物给绊了一下,直直地往前栽去,这一跤摔地他跌了个狗吃屎,头昏眼花,一时找不着方向,之前手中紧攥的东西跟着抛向了空中,打了个旋,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头上,落在一名衣衫褴褛的小乞儿身边。众行人定睛一看,那玩艺竟是一锦丝钱袋,而绊倒那小贼的正是那小乞儿向外伸出的一条腿。
那小贼躺着地上,回首见着两名捕快跟了上来,一骨碌连忙爬起,欲往旁侧的小巷逃去。倏地,只见一个青影闪过,一名身材修长的青衣男子从某处阁楼的二层飘然跃下,身形如云,宽袖抚风,襟摆逸尘,猛地一把将那小贼擒住。
“差大爷饶命。”灰衣小贼即刻跪地求饶。
“总捕……向老大……”“老大……你总算回来了……”那两名捕快总算跟了上来,不停地大喘着气。
向昕深锁剑眉,睇望了两人一眼,对着紧随其后赶上来的另两名捕快道:“带回衙门。”
“是。”两人朗声应着。
“唉……”“真是不容易……”两名龟速的捕快还在嘘喘着气,与另两名身材挺拔的捕快成了鲜明的对比。
“牛勇,马安亮,从明日卯时起,你们两人就从衙门往这东城门跑十个来回。”向昕说完,便俯身从那衣衫褴褛的小乞儿身边捡起了那个锦丝钱袋,将它抛给了身后的两名捕快,示意他们架着那小贼,先行回衙门。
“总捕老大,万万使不得。”牛马二人闻言霎时慌了神,连连惨声叫唤。
向昕白了他们一眼,便举步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呜――哇――”蓦地,一声惨烈的哭声自向昕身后传来,向昕定了步子,回身一望,是之前那衣衫褴褛的乞儿。
向昕心道定是之前抓贼一事吓坏了他,便转身在其身前蹲下,对着那污脏的小脸,柔声道:“小兄弟,何故哭成这副模样?”
“呜呜呜……腿……腿……我的腿断了……呜哇――”那小乞儿扯着嗓门大声号啕起来。
“腿断了?”向昕猛然一惊,那小贼只不过绊了他的腿摔了一跤而已,怎会是压断了他的腿?听着那震绝于耳的哭声,他连忙哄着,道:“莫要哭了,让哥哥看一看。”
轻轻地掀起那小孩破旧不堪的裤管,便露出了一条污脏的小腿,让向昕眉心一蹙,抬首看了看他污脏的小脸。
向昕刚想要触碰他的小腿,查看是否真如他所说折了,便听见他又是一阵鬼哭狼号:“不要碰我的腿,断了,断了,我以后再也讨不着饭吃了,我就要饿死街头了,呜哇――”
听着这哭声,向昕抬了抬眉,倒抽了一口气,缩回了手,望着那高肿的小腿之上,皮肤已然泛青,并非折断之象,便道:“小兄弟,你的腿尚好,并非断了,只是肿痛罢了。”
“真的吗?”那小孩哭声渐消,隐隐抽泣。岂料,未久他又哭了起来。
一旁的牛勇与马安亮听见这绵绵不断的哭声,顿觉心烦,便听马安亮粗声道:“小孩,你有何委屈,说出来便是,总是这般哭哭啼啼,叫人好生心烦。”
“马安亮!”向昕一声喝止,让两人闷了声,将脸别向一边。
蓦地,那小孩止了哭声,指着自己的伤腿,惨道:“你们抓贼,却害得我的腿肿成这样,我日后有好一阵子将无法行讨,叫我如何过活?”
“这……”向昕一时语塞,想了想,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从中倒出些许碎银,看了看,又将那些碎银重新放入钱袋中,将整个钱袋放在了那小孩手中,道:“这些当是给你的补偿。”
“我要这些没用,今日伤了腿,连动不能动,怕是连寻个睡觉地方都不能,如何花销这些银两。”那小孩将钱袋一推,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牛勇看不下去,出声急道:“老大,这小家伙分明是故意刁难,有谁见着银子不要的?”
牛勇的话一出,不但没起着威吓的效力,反倒是让那小孩更起了劲:“各位大叔大婶,叔父姨娘,你们来看啦,这就是官府啊,害人断了腿,还恶人先告状。若不是他们捉贼无力,我也不至于断了腿,乞丐便不是人吗?乞丐就要受人气吗?呜呜呜……”
这一哭一闹,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个个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让三个大男人面若菜色。
出乎意料,向昕一言不发便将那小孩抱起,朗声道:“各位乡亲,今日向某将此乞儿带回,定会照顾至他腿伤全愈,请各位可以安心散去。”
向昕此话一出,果真起了效,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去,而牛勇和马安亮却是黑煞着脸,对着向昕道:“老大,你莫不是真要将这乞儿领回咱信阳县衙吧?”
向昕轻点了一下头,道:“还不都是你们惹下的祸事。”说罢,抱着那轻无几两肉的小乞儿,举步便向衙门方向迈去。
自向昕承诺领那小乞儿回衙门养伤,那小乞儿就没再哭闹过,依在向昕的怀中乐呵呵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还时不时朝牛勇马安亮做鬼脸。
“小兄弟,怎么称呼?年方几何?祖籍何处?”向昕望着前方的路,口中却问着那小乞儿。
“差大叔,问我?”那小乞儿疑道。
大叔?向昕听了这话,哑然失笑,自己不过是少年老成些,今年才二十有四,却被这个十来岁的孩子叫大叔,不由地闷笑起来,胸膛一起一伏,笑道:“是啊。”
那小孩抬头应道:“我姓向,名美仁,今年十三岁,祖籍?我也不太清楚。”
“像美人?十三岁?”一旁的牛勇和马安亮听闻便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不停地指着向美仁讥笑,只听牛勇道:“哈哈,一个十三岁的小子取名叫像美人?你确定你有十三岁?怎么看你最多十来岁。瞧瞧你这副模样,哪里像美人?哈哈哈,你爹娘真是好生会起名字。”
向美仁早已预料报出名后定会遭人取笑,不气也不恼,缓缓地纠正:“非也,非也,向若而叹的向,仁义君子的仁。不是你们想的‘像美人’那三个字。”
“咦,小子,你竟与向总捕同姓?”马安亮道。
“是吗?向大叔?”向美仁问。
“向小兄弟,识字?”向昕问。
向美仁转了转乌黑的眸瞳,扬着污脏的小脸,笑道:“美仁跟着爷爷跑南闯北,方能识得几个字,向美仁是爷爷起的,而向若而叹与仁义君子都是爷爷教的。敢问向大叔全名?”
扬着嘴角,向昕轻点了点头,道:“向昕,日斤昕,太阳将出的意思。可识得?”
向美仁轻点了点头,向昕淡笑而之。回衙门的路上,美仁一张巧嘴很快便逗得向昕笑眼盈盈,今日怕是他这二十四年来,笑得最多的一日。四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未久便立于信阳县衙门前。
见众闭口,美仁偏了偏头,便见两尊六尺石狮分立两旁,那铜钉朱漆大门都是上好的硬木所制,一面一人多高的红漆皮惊堂鼓端正地立于大门右侧。抬头仰望,便是那“信阳府”三个大字的烫金牌匾。
进了信阳县衙大门,未待美仁细看那庄严肃穆的县衙大堂,向昕抱着美仁穿过左侧一道门,进入一个天井式四合院落,左右两侧各有廊房,迎面便是二堂,规模仅次于大堂。又曲曲折折穿过几个回廊门径,便到了个稍之前规模小一些的四合院落。
蓦地,向昕在一间屋子前停了步子,回身问牛勇:“可有空余屋子?”
牛勇摇了摇头,连连摆手,拦在了向昕的身前,道:“暂时没有,我们几个兄弟都是两人挤一间屋子,小马哥他们那屋三人。老大,你莫不是想将他塞进咱们屋吧?”
美仁窝在向昕怀中,心念,才不要和这个胖猪一个屋,瞧他那体格,夜里那呼噜声铁定能将屋顶给掀了。
一旁的马安亮不动声色地轻咳了几声,小声吱唔着:“老大,这话说回来,你那屋好像就你一人睡吧。若是和咱们哥几个睡,万一不小心挤着他那条伤腿,那他岂不是要在咱信阳府上住好一阵子。这里毕竟是县府衙门,收留一个小孩儿总是不大妥当,况且,这小子也是老大你执意要带回来的,要我们哥几个……”见着向昕越来越阴沉的脸,马安亮的声音也愈渐愈小,到最后几乎是在蚊子哼。
“小……美……小向……唉……”向昕原本是想唤美仁小仁,但觉得听上去像小人,遂改口想唤他美仁,又觉得以自己这样的身份若让旁人听着他似在唤美人,自己的脸面又挂不住,便急时收了口,改唤小向,待说出口后,听上去又成了小象。唉,向美仁,像美人,这三字,怎么念,都颇为尴尬。
美仁展开笑颜,对着剑眉紧蹙的向昕咧了咧嘴,问道:“咦?大叔,你是在叫美仁吗?”
“咳咳咳,向小兄弟,今夜就麻烦你和我挤一张床了,明日我再安排在我屋里多架一张床。”向昕轻咳了数声,还是像之前一样唤了美仁一声向小兄弟,说完自己要说的话。
眉毛轻挑,狡黠一笑,美仁道:“好啊,美仁也想和大叔一张床。”说完,她便冲着那牛勇马安亮做了个鬼脸。
向昕点了点头,抱着美仁慢步踱进自己的房间,将美仁轻轻地放在凳上,便吩咐牛勇去找大夫,马安亮去准备木桶及热水,再三叮嘱了美仁千万不要乱动,以免伤了腿,随后便离开了。
未久,大夫请来了,仔细检查一番后,道了一句无碍,开几贴外搽的药方,便走了。
不算太大的屋子,最后只剩下美仁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此坑不出意外会2-3天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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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这句话是针对开坑时说的,现在收回了,>
第二章虚情假意
美仁满脸兴奋地迅速脱了衣服,跳进了那装着热水的浴桶内,将脸上的污泥和身上的怪味一洗而尽,满足地叹了好几声,终于可以不用再穿又脏又臭的乞丐破衣衫。
浸在水中,美仁抬眸四下张望,打量起这间屋子。这间房不算陈旧,屋内摆设简单,一张榻,一盏灯,一张桌,两张凳,还有便是依墙而立的一个衣柜。房间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墙壁上见不着蛛网积尘,灯台也是擦得亮亮的。榻上的棉被虽不是崭新的,却叠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被褥上见不着凌乱的压皱痕迹。
好一个有条不紊的名捕。
目光最终锁定在了西面墙上所挂的一柄宝剑之上,美仁瞪大了双瞳,细看之下,那剑柄上的雕饰犹如星宿运行,闪着深邃的光芒。偏了偏头,美仁若有所思。
再度抬眸看向那柄剑,美仁微抬了抬嘴角,意料之外,那柄剑竟是尊贵无双的“纯钧剑”。据说此剑一出,便见光华绽放,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断崖耸高而巍峨。没想到这失传已久的千古名剑,竟然在向昕手中。
勾了勾唇,收回了视线,美仁很快地起了身,换上了那比自己身材大很多的衣服,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自己的身材是太过于瘦小了。
美仁细细地处理下自己,便一瘸一拐出了房门,已是黄昏。当美仁换上了之前向昕特地找来的一套干净素朴的青灰色布衣,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让牛勇与马安亮的眼珠子差点蹦了出来。
若这小子是个女娃娃,还真应了那句出水芙蓉,瞧那小子虽然脸色稍嫌苍白,但唇红齿白,一副般般入画的可人模样。
牛勇轻拍了一下美仁的头:“啊,你这臭小子,没想着洗干净了还真像那么回事。”
“总算对得起像美人这响当当的名字。”一个张姓捕快道。
“啧啧啧,臭小子,还真看不出,要不然还真以为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又一个李姓捕快道。
马安亮也忍不住接了话:“呀,今夜真是便宜老大了。”
“马安亮,你在胡说什么呢?”方才被大人叫去问话的向昕,此时正立在马安亮的身后,正好听见了么句混话,一张俊脸顿时气得铁青,大声喝叱:“若是你们几个没事做,都给我洗茅厕去。”
老大一发火,让几个人闷了声,一个个垂着头,飞快地溜回了各自的房内,关上了门。
“咦?大叔好奇怪。”美仁出声。
向昕望着眼前貌似姑娘家的美仁,脸部的线条也稍稍柔和了下来,柔声问道:“怎么了?”
“唔,为何别人都是脸红,而大叔却是耳朵红呢?”美仁歪着头,故作疑惑。
一阵沉默之后,向昕不仅是耳朵发烫,连两边脸颊也微微发热。美仁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直直的披在肩上,虽是身着灰衣,仍是掩不了绝色的容貌,秋水凝眸,绛唇映日,一笑之间,两颊的笑涡更霞光荡漾,若是个姑娘家,长大成人之后,必定天香国艳,群芳难逐。
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他轻咳了几声,哑声道:“小向,魏大人想见你,请随我去思远堂。”
这么快就找上了?美仁以为要等这魏贞毅一段日子才会找上自己,挑了挑眉,应了声,望了望自己的腿,嫣然巧笑,待抬眸之际,向昕已明了其意,上前轻轻将其抱起,往思远堂步去。
立于思远堂外,向昕抱着美仁朗声对着屋内恭声道:“启禀大人,向昕与向美仁求见。”
“进来。”屋内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三堂思远堂,面阔五间,由两阶踏步登堂入室,高敞轩昂,宏丽精致。
美仁随向昕进入屋内,迎面便是一幅垂地的对联,字体苍劲有力,上曰:
为政戒贪贪利贪贪名亦贪,勿骛声华忘政事
养廉唯俭俭己俭俭人非俭,还从宽大保廉隅
正如对联所述,这书房内的一切摆设从检。一位身穿青色蟒袍的中年男子,侧身翻着书架上的书卷,听见脚步声便回转过头,美仁一见,是位年约四十中旬的削瘦男子,肤色偏黑,那鹰眼般犀利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想来这位便是那信阳县的父母官魏贞毅魏大人了。
魏贞毅放下手中的书卷,回身坐在书案前,轻抬了抬手,示意给美仁看座。
望着眼前这位严肃的魏大人,美仁回以淡淡的童贞之笑。
“向美仁?”魏贞毅的声音朗朗有力。
“回大人,小的在。”美仁想起身行礼,被魏贞毅以声止住,考虑美仁腿脚多有不便,准予美仁坐着回话。
魏贞毅问道:“向小兄弟年方几何?”
“回大人,过了今年处暑,美仁便满十三岁了。”美仁应道。
“唔,十三岁?十三岁……”魏贞毅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案上那一份公文之上,沉思片刻,遂抬首又问美仁:“听向小兄弟的口音,并非我信阳人氏,不知祖籍何方?家中尚有何人在?”
“回大人,美仁自打记忆以来,便只有爷爷在身边,至于家人,也便是爷爷一人。美仁与爷爷四处流浪,以行乞为生,因此四海为家。”美仁回道。
“唔,是这样……那向小兄弟是何时进得我这信阳城的?”
“回大人,是昨日。”美仁应道。
“昨日?!”魏贞毅面露喜色,又问:“那向小兄弟在来我信阳城之前,可曾去过罗山、光山抑或是潢川等地?”
闻言,美仁轻摇了摇头,应道:“回大人,美仁是由泌阳经黄岗,方到的信阳城。”
“唔,好好,本官再问一句,向小兄弟可当真是十三岁?”魏贞毅蹙了蹙眉,望着美仁的身材似有不信。
“回大人,但凡见过美仁的,多认为美仁只有十岁左右,可美仁却是有十三岁。美仁长年随着爷爷四处行讨,爷爷尚在的时候,美仁还可以过活,自打爷爷去世之后,美仁便是风餐露宿,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美仁的身子骨自十岁之后便是这般大小,如今又伤了腿……”美仁说到最后,已然是低声啜泣。
魏贞毅见着长叹一声,手指轻敲着书案,若有所思。一直立于一旁的向昕,自美仁坐下之后,双眸便不曾离开美仁的身上,见美仁落泪,右拳不禁紧紧地攥起,默不言语。
半晌,魏贞毅打破了沉寂,开口道:“唔,向小兄弟你这腿伤实属本官属下办事不力,从今日起,你便好生的在我这信阳府住下,直至你完全康复。时候也不早了,早生歇息去吧。”
美仁再度窝进向昕的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往先前的房中步去。一路上,向昕紧抿着薄唇,不发一言,深锁的眉头却泄露了他心中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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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不开心?”美仁仰起小脸轻问。
“嗯?”向昕怔了怔,继而浅笑:“没什么。”
“呵呵呵,既然大叔不想说,美仁便不问。”美仁微眯了眯眼,双手掰弄自己那半干的湿发,神情动作与那顽皮的十岁孩童无异。
望着美仁这般乖巧的模样,向昕的眸色转深,抱着美仁的双手力道不知不觉地加重了,脚下的步调也变得沉重起来。见着向昕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美仁睨了几眼,心中暗暗偷笑。
回到屋中,向昕小心翼翼地将美仁放在床上,道:“小向,今夜就委屈你了。我睡这一边,你睡这边。”
“好。”美仁脱了外衣,随即拉着棉被的一端,钻进被窝,笑眯眯地睡在床榻的里侧,外边留了很大的空位给向昕。向昕的身材高大挺拔而健硕,比一般男子都要略高一个头,依美仁这十岁年纪的身高,还尚不及向昕的胸膛。对着向昕眨眨翦翦水瞳,美仁柔声道:“大叔,今日实在是太累了,美仁先睡下了。”说着,美仁便瞌上了如扇的睫毛。
向昕轻点了点头,帮美仁拉好被子,便坐在床沿盯着美仁发呆。见到美仁纯真无邪的笑靥,他的心中犹如千斤重石压着一般,对于这位仅相处不过数个时辰的小孩,心中有种愧疚。
未久,已然听见美仁那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向昕偏过头,再次睇望了眼美仁,紧攥的拳头倏然松开,起身,放轻了步子,出了屋门。
向昕前脚刚迈出屋门,假寐的美仁睁便开了眼,一个翻身便从床上跃起,跟着之前消失在夜幕下的身影追踪而去。
思远堂内。
“大人,真的打算利用他做诱饵?”向昕脸色正然,未曾觉察自己的口气已然失态。
轻挑了挑眉,魏贞毅睨了一眼紧绷着一张脸的向昕,将手中捏着的几张纸往向昕的面前一丢,道:“你看看,这个月是第几起了?”
向昕的语气明显急躁不安:“大人,向昕明白,这已经是这个月来的第六起了,但——”
魏贞毅以手示意止住了向昕的话语,往那敞着的窗户步去,顿了顿,方道:“自第一起案件,那些孩子的尸首至今尚未找着,而失踪的那些孩童多为信阳城外附近村落人家的孩子。在此之前,罗山、光山抑或是潢川等地也均有十岁孩童失踪,至今已两个多月了,一共有十三名孩童失踪,如今这事才稍稍了有些眉目,你叫本官如何放弃这次难能的机会?这不是桩小事,若再拖下去,本官当真要回乡卖红薯了。”
“大人所说得这些,向昕都明白,可是去蓝府探查此事,向昕自会想其他的法子,并非一定得让他去做诱饵。他虽无父无母,孤苦零丁,若那凶手当真是藏匿于蓝府,这无非等于让他去送死。若是让信阳城的百姓得知,我们官府为了查案,而枉送人命,将有损大人您的声誉。”向昕所述,字字铿锵有力。
一阵沉默,透过窗外,望着那夜幕下的一轮圆月,魏贞魏缓缓收回视线,慢步踱回书案之前,对着向昕道:“本官明白,但以你的身手,若要保他周全,不是难事。俗语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今日若不是你将他带回府中,本官也当会另找一名十岁的孩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十日之后便是蓝德宗五十岁生辰,这是请柬,是他昨日派人送来的。”魏贞毅将一个大红色的请柬递至给了向昕。
接过那请柬,向昕微微变色,却不应声。又一阵沉默,半晌,向昕方道:“大人,此事向昕想同小向商量……”
“万万不可,那孩子尚小,又是市井之流,尚否能沉得住气且不说,若是让他知晓,万一事到重要关头,慌了神露了破绽,我们便是前功尽弃。”未待向昕说完,魏贞毅便出言打断了他,一脸不悦,沉声反问:“向总捕素来不会感情用事,何时变得如此不理智?只因他也姓向?”
只因他也姓向?是吗?向昕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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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假作不知
见着向昕一脸迷茫,魏贞毅轻拍了拍了他的肩头,以示信任,道:“生辰那日你便带上他,替本官送一份厚礼过去。他的生命安危,自当靠你了,本官相信,向总捕定不会让本官失望,定能保他周全。本官相信此计一出,捉拿那凶手,指日可待。”
捏着手中的请柬,涣散的眼眸终于回过了神,向昕抿了抿唇,轻点了点头,平复了之前失态的神色。
蓦地,但见向昕目露寒光,迅速转身,对着那窗外,大喝一声:“谁?!”
朝魏贞毅微微颌首,向昕一个飞身,便冲出了思远堂。
向昕紧追着那道身影,却未料那人的轻功了得,几经翻转,便失了踪影,停下脚步,已然只身立于自己住处的四合院内。
莫非有内奸?
向昕犀利的目光往四下扫去,脚下的步调步步稳扎。倏地,他的脚踢到了一个软物,俯身定睛一看,是一个人睡躺在地上,那人竟是美仁。
“小向?”见美仁仅是一袭中衣卧躺在这石阶之旁,向昕心中微微刺痛,他蹲下身子,轻拍了拍美仁的脸颊,浅唤数声:“小向,你醒醒,快醒醒。”
“小向,醒醒。”向昕在美仁的脸颊上又轻拍了数掌,仍不见美仁醒来,连忙将美仁抱起,快步回到屋中。
一进屋子,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伺机钻入鼻内,向昕再嗅了嗅,又觉得什么味道也没有。轻轻地将美仁放至床上,盖上薄被,才再次嗅出那种淡雅的香气正是从美仁的身上散发出来。
“他是中了迷药还是被人点了穴?”恍然之间,魏贞毅已然来到屋中。
床上的美仁双眸紧闭,面色苍白,一头过肩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边,呼吸不似向昕离开之前那般平稳。深蹙了蹙眉头,向昕帮美仁理了理碎发,冷静地开口道:“迷药。”
狠拍了桌子一掌,魏贞毅怒道:“这个胆大包天的贼人,竟胆敢夜闯我信阳府。本官就不信,本官抓不了他。你好生的守着他,早些歇息,十日后,一切依计划行事。”说完,魏贞毅抚了衣袖离去。
夜深人静,徒留向昕瞪着双眼愣愣地望着那屋梁,失了神。
满脑子里盘旋的都是近两个多月来十三起十岁左右孩童失踪的案子,正当一筹莫展之际,让他追查到了蓝府。那凶手的消息还真是灵通,白天才带美仁回衙门,这会便夜探信阳府。美仁被下了迷药,昏睡不醒,若不是及时发现,或许美仁便成了那第十四起案件。
如今整个信阳城内以及附近的县郊村落,人心慌慌,若想利用百姓的孩子去做那诱饵,又有谁家会愿意自家的小孩枉送了性命。偏偏在这种紧要的关头,美仁出现了。他是孤儿,又四处流浪,以行乞为生,失了一条性命,又有谁在乎?
一想到这,向昕的心如针刺一般,他不该带他回衙门的,他不该的……他偏过头,轻抚美仁那细嫩的脸庞,喃喃轻道:“对不起,请你相信我,我决无害你之意。蓝府一行,向大哥定保你周全,即便是舍了自己的一条命也在所不惜。”
和了衣,守着美仁,向昕在床的外侧躺了下来,辗转反侧,难以安睡。心中一直念着对不住身旁的美仁,却未料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也沉沉地熟睡过去。
不知何时,美仁倏地睁大了双眼,翻了个身,一双美目好奇地审视着身旁睡梦中仍是双眉紧蹙的向昕。这男人天庭饱满,飞扬的剑眉下,目若朗星,挺直的鼻梁更显他的性格刚强不屈,美仁的纤指轻点了一下那紧抿的薄唇,目光落在那刚毅下颌之处,没有那让人讨厌的厚重胡碴。整个人看起来,尽现阳刚之美。
手指轻捏了下他的下巴,美仁巧笑一声:“呆子。”
这族内特有的“追魂香”应会让他一觉睡到天亮,拉了拉两人身上盖着的薄被,美仁重新躺回了床上,满意地笑着睡下了。
这一夜,向昕睡得极不安稳。
迷迷乎乎,不知不觉中,向昕听见了爹和娘争吵的声音。猛地从床上爬起,奔出房间,便瞧见娘背着包袱正欲离开,爹大声骂着叫她走了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向昕本能的冲上去抱住娘的身子,不让她走,这时向昕发现自己的个头才及娘的下颌。
向昕看着自己矮小的身材,怔住了。为何自己也成了十岁的孩童?
娘的口中不知在骂着什么,一把推开了自己,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娘。”他喊着追了出去,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望不见。
不,这一定是在做梦,爹早就死了,娘也早已离开他了,为何还会梦见他们……
迷茫之间,有人大唤救命,那声音柔柔软软的,好似熟悉,是美仁的声音。向昕冲出屋子,便瞧见屋顶之上,美仁被一黑衣人挟持,不停地挣扎着大声唤着救命。足下轻点,向昕便跃身上了屋顶,提气运功,很快地追上了那蒙面的黑衣人,大喝几声,与其交了手。但那人刀下无力,且无心恋战,为了脱身却将美仁用力地抛了下去……
一时间,美仁惊恐的面庞与娘的笑靥交织在一起……
不!
向昕大声叫唤着,猛地惊醒,胸口犹如千斤巨石重压,郁闷难当,难以呼吸。窗外,天刚朦朦亮,约莫五更天了,而自己正安然地躺在床上,深吐了一口气,果然是在做梦。
甩了甩头,睁大了双眼,才发现让自己觉得胸闷难当的竟是一条腿,那条腿正不偏不倚的压在自己的胸膛之上。而那条腿的主人正双手揪着被角,嘴角处尚有些痕迹,嘴巴一张一合地巴咂个不停,此状应是梦见什么好吃的东西。
眼前这副景象真是让向昕哭笑不得,孩子便是孩子,一夜之间,这小家伙竟能从床这头横睡到床正中,若是这张床再大些许,怕是他能转个圈了。
猛地抽了一口气,向昕轻轻地放下那条腿,坐起身,将睡姿极为不雅的美仁抱回床头。他的脸色已不似昨晚那般苍白,想是那药力早已过了。凝视着美仁的睡容,那双灵动的双眸此刻紧闭着,纤长轻盈的睫毛如羽毛般舒展着,腮晕潮红,羞娥凝绿,这女儿家才有的琼姿花貌让他想起了他美艳不可方物的娘。
方才的梦境又是那般的真实,娘走的那一夜,他今生今生都无法忘记。那年他才十岁,一如梦境一般,他抱住了娘的身子,不让娘走。
“滚开,你这个烦人的东西。和你爹一样,都是个没用的东西,将来铁定也是个窝囊废。”娘用力地将他推开,尖声骂道。
“你这个贱人,你在胡说什么?他是你儿子,你还是不是人?”爹拖着一条瘸腿向娘扑了过去。
娘的身形很快,一个回旋便躲开了爹的大掌,爹的向前倾去的身子落了空,不偏不倚地摔倒在门坎上,闷哼了几声。
“爹……”向昕叫着去扶爹。
娘倚着门,大笑了好几声,反讥道:“哈,我儿子?若不是为了你手中那本纯钧剑谱,我会跟你生了他这个孽种?当初你若是胜了,我还会考虑和你就这么将就的过下去,如今你输了,废了,你拿什么养活我?还有什么脸留我?你这本纯钧剑谱只不过刚好弥补我与你虚度这十年的青春而已。”娘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一本剑谱。
爹难以置信地瞠大了双目,颤着唇道:“那晚是你在酒菜里下的药?”
“没错。因为我知道你和他斗,必输无疑,看在多年的夫妻情份上,是我让他给你留了一条贱命。”娘的凤眸轻睨,明媚妖娆。
“为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爹追问。
“没有为什么?这是我的宿命!当初你将我抢回来,就该知道我是那种不安于室的女人。我要过得是那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富贵容华的日子。这十年,你给了我什么?”娘美艳的面容变得狰狞扭曲起来,尖细地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这十年里,难道你不曾感觉到我对你的爱吗?”爹凄凉地道。
“爱?哈哈哈――”娘突然狂笑起来,半晌方停下,蹲下身子,摸着爹削瘦的面庞,柔声道:“向天问,我们族的女人,这一生最不需要的便是爱。”
说完,娘便起身用力地一脚踢开爹,猛地拉过他,媚眼如丝,对他笑道:“向昕,你看好了。记住娘的这张脸,记住娘的这种笑容,记住娘浑身上下的这种气息,倘若你今后遇见这样的女人,能避则避,能躲则躲,避不开躲不开就一剑杀了她。你要记住,若是你有一丝心慈手软,死的那个人将会是你。”
这一次,娘再也没有回头,很快的,那抹妖娆的身影便消失在暮色下。
“娘,娘——”他哭喊着追出门外,却见着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望不见。
爹倚坐在门边,对着他喝道:“不许追!昕儿,过来,扶爹起来。”
他抹了抹泪,扶起爹回到里屋。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毫不起眼的书卷,递给他,苦笑着:“昕儿,这本才是她要的真正剑谱。哈哈哈,我对她从来没有丝毫隐瞒,真正的剑谱都是放在唾手可及之处,可是她的疑心病却是那么重。荣华富贵?我放弃了我的荣华富贵便是为了这追求这把纯钧剑和这本纯钧剑谱,我若是要想真的过那种日子,多少女人自会送上门。呵呵,没想到我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既然她执意要走,她要将那假剑谱送予那人,是生是死,也与我无关。”
“爹!”他哽咽着。
“昕儿,你可要收好这剑谱,也要记着她临走前的那番话。好了,爹要休息了,你下去吧。”爹向他挥了挥手,便躺下了。那一刹,他看到爹眼角滑下的眼泪。
未几日,门前的河中漂浮着一具尸体,人人都说,那是一个瘸腿的醉鬼失足落了水。爹究竟是无意中失足还是自己跳下去的,只有爹自己知道……
沉睡中的美仁不知在何时醒了,扭着身体伸了几下懒腰,口中不停地嚷嚷着:“唔唔唔――”
这几声也打断了向昕的沉思,凝视着愁眉苦脸的小家伙,轻抬了嘴角,道:“醒了?”
揉了揉惺忪的朦胧睡眼,美仁又打了一个哈欠,嘟喃地叫了一声:“大叔,早。”
“昨夜睡得可好?”向昕问道。
美仁挑了挑眉,双手拍着脑袋,苦着脸道:“嗯,头好痛。”
听闻美仁叫头痛,向昕想到了昨夜之事,剑眉深锁,伸手便帮他轻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问道:“小向,我问你,你可记得昨夜之事,比方你是否有出过这屋子?”
“啊,对了,大叔,你昨夜上哪去了?美仁一觉睡醒想方便,却见大叔不在屋中,于是自己下了床,可是刚摸着出了屋子,便有个黑影从眼前掠过,之后美仁便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眼下又见着大叔了。”美仁激动地大声嚷着,一双手比划着昨晚见着的那黑影。
在心中思绪百转,向昕垂眸干笑了几声,道:“今日觉得腿怎么样?还疼吗?”
眯着眼,美仁浅浅一笑:“呵呵,这大夫的药还真管用,不怎么疼了,瞧,这青肿也退了。唔,我要下床走走。”
说着,美仁滑下了床,在向昕的搀扶下,轻轻地挪了一两步,较昨日的情况好了很多。
“好了,今日不用在像个小孩子一样要人抱着走路了,”拍了拍美仁的头,向昕柔声道:“快去梳洗,待会去用早膳。”
美仁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打理完了一切,便随向昕一同用了早膳。
作者有话要说:55555555555555
一定要有爱,为啥米,没有爱?
前面有大认为向昕为什么会见了美仁就有种奇特的情愫,嗯,本章出现,向昕有恋母情结,美仁的笑容等等与其母很像,哈哈哈
第四章顺水人情
日子匆匆一晃,明日便是那蓝老爷蓝德宗的五十岁生辰,向昕却一直未有动静,这颇让美仁意外,为了不节外生枝,美仁也未曾有下一步举动。不过整天闷在这衙门里无所事事,让美仁也伤透了脑筋,时不时地还要应付那些长舌的衙役们。
自与向昕同床共枕之后的第二日,向昕也依自己的诺言找了一张单人床架在了屋内。向昕虽一人居住,但那屋子实属小的可怜,架了一张床之后,人走动的地动方明显狭窄了许多。顾及到美仁的伤腿,憋红着耳朵,他又对美仁提议还是睡一张床好了。
一起睡还是分开睡,对美仁来说都是一样,美仁满脸兴奋地欣然点头。自昨晚,美仁用追魂香迷晕了向昕之后,意外地发现向昕做恶梦,不停地叫着娘,因而觉得近距离的观察这男人是件很好玩的事。
而经过与美仁朝夕相处的向昕,渐渐地,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慢慢滋生。
这日,奈不住美仁的哀求,向昕答应带着“伤势差不多全愈”的他四处晃悠。其实那日的“伤腿”不过是美仁的雕虫小技而已,大夫的药根本就没有用上,早已被美仁偷偷给扔了。
午时过后,向昕便带着美仁于城内慈溪衣坊重新购了一身合身的新衣,个中缘由不用说明,美仁也知道好戏就要开始了。
阳春白日风在香。
据说前任知县大人偏爱樱花,从衙门西行的青石街起,直至浉河两岸都种满了这种美丽清纯的樱花树。时下正是花开时节,绯红粉白的花朵,绚丽又清雅,争芳斗艳。微风阵阵,花瓣随风飘落的样子,洋洋洒洒,状似白雪,幽香四溢,沁人心脾。
嗅着花香,美仁脑子里不停地在转动。那夜夜探思远堂,被向昕发现,情急之下装成被人迷晕。他心疼地抱着自己回屋,尔后的喃喃自语,宛如对心仪女子的深情誓言,美仁可是一字不漏的听在耳里。
这个一板一眼的男人,有时候看来还是挺有趣的。心中暗暗窃笑,想着,美仁便忍不住仰头望了望他,孰料,这位仁兄定住脚步,怔怔地望着前方。
向昕的神情极其不自然,这让美仁很好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数米之外立着一位身着一袭上白下碧的丝罗轻衫女子,身旁立着一位黄裳小婢。这位小姐淡雅脱俗,微蹙着细眉,明净柔美的面庞上带着丝丝幽怨,火热的目光深深地锁在了向昕的身上。
“向大哥。”那名女子红唇轻启,软语轻唤。
“向某见过蓝小姐。”向昕蹙了蹙眉,抱手作揖,以礼回道。
原来这位便是那百闻不如一见的蓝府小姐蓝希凌,美仁噘起了小嘴,双手抱胸,目光定定地在她的身上扫视好几番。单是从相貎气质,这位蓝小姐与向昕倒是挺般配的一对,若是论上家世背景,向昕似乎略逊一筹,但向昕年轻有为,潜质无边,日后的事谁能预测。
不过,最可惜的便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怎么看,这都是蓝家小姐的一厢情愿罢了,谁叫她看上的是根木头呢。
想要混进那蓝府,向昕可以做到,但若想要在蓝府住上一段时日,怕还是要自己先出手为妙,得下一番功夫了。微眯了眯,美仁露出了一个坏笑,拉扯着向昕的衣摆,巧声道:“大叔,这位姐姐真是好生漂亮,是大叔的朋友吗?”
“呃……”微微愣了一愣,一时之间,向昕竟不知该如何接话。若说是朋友,自己与那蓝小姐算不上深交,不过是曾经救过她一次;若说不是朋友,无非是让面前的蓝小姐难堪。轻咳了一声,向昕露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做起相互介绍来:“小向,这位便是城西蓝府的千金蓝小姐。蓝小姐,这位是……”
未等向昕介绍自己,美仁已经兀自地自己开了口:“漂亮姐姐,我叫向美仁,向若而叹的向,仁义君子的仁,是大叔的侄子。漂亮姐姐若不嫌弃,可唤我一声美仁。”
侄子?美仁这一开口,让向昕怔了怔,他原本开口是想说美仁是他的远房表亲,这会美仁自称是自己的侄子,辈份真真实实的隔了一层,似乎更为妥当,让他欣然地轻点了点头。
蓝希凌被美仁这左一声漂亮姐姐右一声漂亮姐姐给弄得刹时间羞红了脸,心念:这个小男孩不仅人长得俊俏非凡,那张小嘴真是跟抹了蜜似的,竟没料到却是向大哥的侄儿,性子较向大哥更是南辕北辙,几年后,不知要让多少姑娘家为之痴迷。向美仁,像美人,连名字都是这般的趣味奇特。看向大哥那样专注的神情,他对这位侄儿似乎很是宠溺。
“美仁谬赞了。”蓝希凌轻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回向昕的身上,柔声道:“向大哥,明日你会来吗?”
凝望着蓝希凌,向昕并未接口,脑子里又想起了那十三起案子,是否要告知她明日他必定会去,让他没由地蹙起了眉。
“向大哥……”向昕的目光虽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那双瞳却是毫无焦距,蓝希凌忍不住唤道,却仍未让向昕回神。
“咦,蓝姐姐,明日是什么好日子?蓝姐姐约了大叔?游船,赏花抑或是品茶?”美仁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路经的行人听见,不断地回头相望这对俊男美女。
面对行人的指指点点,向昕的脸终于挂不住了,出声喝止:“小向!”
美仁嘻笑了两声,不以为然。
向昕道:“向某有公职在身,届时须听魏大人差遣。”
“哦,这样……”蓝希凌应了声。
“咦,大叔,明天究竟你要去哪里?”美仁仰头又问。
蓦地,蓝希凌双眸中燃起了希望,对着美仁道:“嗯,明日是家父的寿辰……”
话未说完,美仁乌黑的双眸显得比蓝小姐更亮,顽皮地眨了眨眼,便直直地盯着蓝家小姐,以眼神示意自己的心思,蓝希凌见他这副好笑的模样接着道:“明日府上请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会很热闹,若美仁无事,不如来府上坐坐。”
“好啊好啊,有好吃的吗?”美仁开心道。
“小向……”
“美仁放心好了,蓝姐姐不会怠慢你的。”蓝希凌微笑道。
“好啊好啊,美仁一定去,蓝姐姐可不能不让进门。”美仁道。
“小向……”
“唔,美仁你住哪?”蓝希凌问。
“美仁和大叔一起住。”美仁道。
“小向,待会要去一趟妙春堂,最后一贴药。”向昕最终忍不住一把拉住了美仁,虽然自己极力争取不让他进蓝府未果,但也不希望他自己往火坑里跳。他轻叹一口气,转首对蓝希凌道:“蓝小姐,向某还有事,失陪了。”
“向大哥……”蓝希凌望着向昕的背景怔怔地出着神。
“蓝姐姐明日见。”美仁冲蓝希凌挤了挤眼,给了她些许希望。
信阳从古至今,皆以茶为名。蓝家从祖辈开始便从事茶业经营,到了蓝德宗这一代,已具相当的规模,蓝家的“凝浉阁”茶庄几乎遍布整个淮南地区,在信阳有一句俗语流传更广:“茶香溢千年,年年在凝浉。”。
终于挨到了给蓝德宗贺寿的时辰了,却已是未时过后,向昕带着魏大人吩咐的厚礼与美仁一起来到了蓝府。果然是大户人家,进入蓝府之后,美仁便被眼前的景致给深深地吸引了。园内的楼台,厅堂,亭榭,花墙,游廊等错落有致,别具一格。随着脚下步调轻移,眼前的景致忽而异峰突起,耸青叠翠,忽而曲径通幽,林荫掩映,极尽天然之趣,让人赏心悦目。
一路欣赏着,很快便到了蓝府大堂。大堂之上,挤满了从四面八方来贺寿的人,美仁四下张望,多为商贾之人,尚有个别几个江湖中人。
向昕上前与蓝德宗寒暄了几句,便带着美仁找了个角落之处坐了下来,仔细地观察堂内的各位人物。
细细地品着口中的毛尖,清新高雅,醇香甘甜,美仁在心中不住地啧啧称赞,只可惜这品茶的地方实在是太糟了,那一声接一声虚假至极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不禁让美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端着手中的茶盅,美仁思索着如何找籍口溜出去,办自己的正事。
正想着,蓦地堂外家丁高声叫唤了起来:“紫玉山庄明庄主到,明公子到。”
但听明这个姓,便让美仁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明家的人?蓝德宗何时与明家的人有了来往?这倒是让美仁出乎意料。
堂内的人全静了下来。进来的一行人等,为首的中年男子一袭锦袍,面容俊朗,一双摄人的黑眸炯炯有神,年轻的时候不用说,必是一个风流儒雅之人。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着一袭素雅锦衣,同样俊美非凡,却是一副病态的年轻男子,这两人正是紫玉山庄的庄主明经堂与其子明景升。
一想到明经堂这三个字,美仁便咬起了牙,在心中轻嗤。
蓝德宗迎上前去,满脸堆笑,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美仁也未曾留意,自明经堂进门的那一刻起,一双含怒的美目就不曾从他的身上移开过。
向昕轻轻扳过美仁的肩部,锁着眉问道:“小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嗯?没有。”美仁收回了视线,轻应。
“是吗?你见过明庄主?”向昕问出心中的疑惑。
“呃?见过,怎么能没见过。”美仁生硬地偏过头,咬了咬唇,紧攥着拳头,扯了抹冷笑,轻嗤道:“大名顶顶紫玉山庄的明庄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赏一顿狗饭,都要重重地多磕几个响头,磕轻了生怕诚意不够。嗤!”
这几日来,除了那纯真无邪的笑靥,向昕从未在美仁脸上见过这种哀伤愤怒的神情。也许是他身为一个乞儿,人生有太多的无奈。
瞅见向昕脸上那疼惜的神情,美仁呼了一口气,轻笑了一声,对向昕柔声道:“大叔,美仁觉得胸口郁闷,想出去透透气。”
“好,我随你同去。”
“不用了,大叔。我虽是一个小孩子,但也不至于在这蓝府里弄丢了。”美仁多一刻也不愿待在这屋里,堆笑着快要僵硬的面容说完,便转身从偏门溜了出去。
向昕一刻也不敢松懈,趁着众人的视线全集中在明庄主与其子的身上,也抽了身,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有爱,唔,要有耐心的看。
第五章虚实一探
出了大堂,美仁也顾不得什么方向,便往花草树木最多的地方奔去。园内深处,清新的气息让美仁舒服了些许,眼前的十余株樱花树,树姿洒脱开展,满树的淡红粉白,竟是娇嫩的感觉。最美的是花香飘溢,心情随着花瓣一起飞扬,暂时忘了那大堂内还有明家的人存在。
“小向?小向!你去了哪里?”不远处是传来的了向昕焦虑的呼喊声,让美仁猛地回神。
经过一个多月的追查,好不容易才查到本族至宝天一圣经的一些线索。信阳城内及附近村落在短短的两个多月之内共有十余名十岁左右的小孩失踪,依此情形,必是有人在修炼天一圣经中最歹毒的一部分,而此人就藏身在蓝府。
魏贞毅为了抓此凶手早已是焦头烂额,美仁扮作乞丐把握时机混进信阳县衙,正中了魏贞毅下怀。如今已身在蓝府,一步步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眼下便是要脱离向昕,虽然向昕也是在找那人,但他毕竟是官,他要的是凶手,而美仁要的是圣经。若圣经再落入旁人手中,那真是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道不相同,不相为谋。
趁着向昕没赶过来之前,美仁几个纵身,便蹿进了蓝府中院。
中院尚分海棠苑、柳丝苑、叠翠苑、雅瑰苑四个院落,蓝家的祖辈眼光独到,每个庭院景致风格都不一样,几处厅堂与前院的大堂有所区别,这中院的景色以竹景为主,假山为辅。庭院幽静,小径曲折蜿蜒,黄昏映照之下,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再往后去便是蓝家的后院,依眼前的格局看上去,那院落应是别有洞天。
美仁顿住了脚步,沉思了片刻,四下张望了几眼,见无人便施展了轻功往那后院的方向飞去。
让美仁失望的是,这后院里只有一排看来很普通的房舍,其中一间应该是主屋,门头上悬挂着一个匾额,上面题着几个大字“明静堂”,但门上却是贴了封条。还有就是一个荷塘,越过荷塘是一座十余米高的假山,沿着假山上的小径登上那山上的亭台,向四周张望了几眼,山的背后又是一方花园,两侧除了两道长长的回廊,便是满庭的花草树木,并无奇特。
看来若是有什么暗藏玄机的也只有那几间贴了封条的房舍,美仁顺原路返回,快步走向那贴了封条的屋子。
“咸平五年正月甲申……”美仁轻声读着封条上的字,看这时间,这封条封了不过才两个多月。倏地,美仁瞪大了双眸,正月甲申?那不就是第一起案件发生之后的第三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屋子果真有古怪。
往一旁的窗棂上望去,手刚好想触碰那层窗纸,便觉得周身的气流不对,美仁旋身往斜后方倾去,“嗖嗖嗖”地三声,三枚约莫三寸长的银针从自己的眼前擦过,齐刷刷地连根没入那窗棂上。美仁正了正身,黑眸精芒一闪,往左前方的一棵十几米高的银杏树望去,一条灰色人影迅速地从树上蹿下,往假山的方向飞去。
美仁追至假山下,刚欲提气飞上那山顶,便听见一个突兀的男音从后院的入口处传来。
“是何人在那?”
糟了,明明已经很小心,怎么还会被人发现。美仁拧紧了眉头,咬了咬唇,不假思索便挺直了身体往后院的入口处走去。
面前立着的是一位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一双鹰眼正疑惑地望着美仁,问道:“你是何人?何以会到这后院?”
“哦,这位叔伯,晚辈迷路了,找不到回前厅的路,能劳烦叔伯领晚辈回去前厅吗?”美仁佯装乖巧。
“你是哪家的公子?”那人又问。
“回叔伯,晚辈姓向,是应蓝小姐邀请而来。”美仁有礼地恭道。
“小姐……”那人一番沉吟,又道:“向少公子请随老夫来,这边请。”
美仁紧跟着那中年男子身后,很快便回到了中院,就见着向昕一脸焦虑地立在往柳丝苑的入口处,蓝希凌与另一名男子也匆匆赶到。
“小向,你方才去哪了?”向昕大掌握住美仁的双肩,沙哑着声音急道。方才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明明两人是一前一后,不过是眨眼之间,美仁便不见了踪影。半个时辰还不到,若是美仁真出了什么意思外,自己难责其咎。
不知为何,美仁一见着向昕那种担心自己紧张自己的神情,就十分想笑,素来古板的一个家伙,也就在这个时候最可爱,忍不住逗了他一句:“瞧大叔的慌张模样,大叔是在担心美仁吗?”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向昕连忙松了手,轻道了声:“不要再乱跑了。”
美仁仰首微笑,这家伙真有意思,每次害羞都是耳朵先红。
“向大哥,你过于多虑了,只要不出我们蓝家,美仁都不会丢的。”蓝希凌轻道。
蓝希凌今日一袭淡粉的衣裙,脸上微施薄妆,比平日里看上去更娇艳三分。虽说今日是爹爹的寿辰,她刻意精心妆扮,多半还是因为向大哥也会来。
来到蓝府好些时候才见到蓝希凌,美仁不能忘了称赞主人一番,连忙接口道:“蓝姐姐今天好似九天玄女下凡尘。”语毕,便见着蓝希凌两颊飞上了两朵红云。
向昕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在外面他反而不担心,怕就怕在这蓝府里。本来想狠狠地训斥他一番,再见他嬉笑的容颜之后,满腔的郁愤只化作几声无奈的叹息。
“大叔,没事,不必太担心,美仁方才只不过是迷了路,不过要多谢这位叔伯。”美仁指着那位送自己回中院的中年人道。
“原来是向总捕的家人,老夫已将人安全送到。小姐,向总捕,明公子,老夫尚有别的事需忙,先行告退。”中年人作了揖,便离开了。
“他是谁?”美仁问道。
“他是我们蓝府的总管仲叔。”蓝希凌应道。
“哦……”一个总管不在前厅招呼着,何以到那么幽静的后院去?美仁嬉笑着又说了一句:“给蓝姐姐添麻烦了。”倏地,目光盯在了蓝希凌身后之人的身上。皓衣如雪,发丝张扬如画,肤色却过于白皙,几近于一种病态之美,正是之前在大堂见着的明经堂之子,那个病歪歪的家伙。他时不时地轻咳数声,似在提醒着旁人晚生身体抱恙,请多多见谅。
美仁打量他的同时,他对望了一眼,纯黑的眼眸中暗彩翩然,闪着一丝让人无法捉摸的光芒。
蓝希凌见美仁一直盯着明景升看,嫣然一笑,柔声道:“向大哥,美仁,这位是紫玉山庄的明家二公子明景升,明大哥,这位是我们信阳府的总捕向昕及他的侄儿向美仁。”
向昕双手抱拳以礼作揖,道:“幸会。”
明景升轻咳了一声,以礼回应:“有礼。”
平日里话比较多的美仁在此时却无了声音,向昕轻触了他的肩一下,美仁才露了一个怪笑,嘴中含糊地咕喃一句:“美仁见过明大哥。”
望着眼前这个十余岁的小男孩,明景升蹙了蹙眉,貌似从方才第一眼见着他,他便是以一种敌视的眼光在打量自己,连叫一声明大哥似乎都是勉强应付,不记得自己何时有得罪过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家伙。
美人?呵,很独特的名字。
勾了勾唇,他轻轻一笑,流转的眼波中闪过一丝荧荧狡黠的光茫,只听他哂笑道:“美人,我以为你会称我一声明叔叔。”
明景升再度开口,与之前柔软的如同春风拂面的声音完全不同,低沉而富有磁性,说不出的优雅迷人。
叔叔?这个痨病鬼一开口就占自己的便宜,哼,能叫他一声明大哥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还敢出言让自己叫他叔叔,不愧是明经堂的儿子,与他一样聒不知耻。
美仁表面佯装着笑意,实则咬紧了牙,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好容易蹦出了几个字:“呵呵,你确定要美仁称你一声叔叔吗?”
明景升淡然笑之,道:“那到不必,只要美人你高兴就好。”
美仁在心中轻嗤,鄙夷了他一眼便将脸转向蓝希凌,往她的身上轻轻依去,道:“姐姐,美仁肚子有点饿了。”
轻点了美仁的鼻尖,蓝希凌便揽过美仁,道:“走,去我苑里先尝些糕点。”美仁兴奋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家丁前来传话:“小姐,明公子,向总捕,晚宴就要开始了,请小姐与几位公子速去聚雅堂。”
“知道了,下去吧。”蓝希凌打发了家丁,领着一行人往聚雅堂移步。
华灯初上,整个蓝府一片灯火辉煌。
酒宴尚未开始,前来贺寿的人均已入座。坐在正中的便是蓝老爷蓝德宗,右侧坐的是明经堂与那明景升,而左侧则是一名凤眉丹目雍容华贵的妇人,想必那便是那蓝夫人了。
蓝夫人在不经意间正好碰上美仁好奇的视线,微微颌首,便将目落回谈笑风生的蓝德宗身上。美仁回以浅浅一笑,便继续张望,坐蓝夫人左侧的是一位年纪约莫在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长像与那蓝夫人倒有个五六分象,想必是那蓝家公子了,接着便是蓝希凌。
这座位安排的真是奇妙,这世上最不想看见的人偏偏就坐在你的对面,美仁垂下眼帘,锁着眉头,随着向昕坐在了蓝然凌的身旁。
蓝德宗起身举起手中的白玉酒盅,朗声说了一些敬谢之言,至于他说了些什么,美仁并未听明,双眼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酒盅,目光没有焦距。
不知何时,众人跟着举起了手中白玉酒盅,美仁也跟着举起了杯中酒,蓦地,手中的白玉杯被人夺下,换成了一个茶盅,美仁才回过神,转首望了一眼右边的向昕,他正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轻道:“你还小,不适合穿肠物。”
闻言,美仁扬起笑靥,道:“大叔最好了。”举起手中的茶盅与向昕对碰了一下,便一口
仰尽。莞尔一笑,向昕浅啜一口杯中酒。
目光总是在不经意间瞥向对面谈笑风生的明经堂,美仁想弄明白一事件,他究竟有何魔力,何以让那么多女人甘愿为他生为他死?再度端起手中的茶盅,茶水已倒满,原本甘甜清香的上等信阳毛尖何以尝在口中,竟变成了一种苦涩之味。
忽然间,一阵悦耳的丝竹之音惊醒了一直沉静在遐想世界里的美仁,微抬翦瞳,便见着几位身着红色舞衣的妙龄舞姬飘然入堂,以舞助兴。那一个个挥舞轻柔的广袖,如弱柳迎风,轻曳罗裙的下摆,似流云缭绕。众人不禁看得痴了,仿佛进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梦中那丝竹管弦之音宛如仙乐飘飘一般,不绝于耳,令人沉醉如此不愿醒来。
瞅着美仁那迷离的双瞳,向昕挑了挑眉,今夜的美仁与前几日大不相同。为他夹了好些菜,轻道:“之前一直嚷着肚子饿,这会倒是抱着茶水猛喝,来,多吃些菜。”
“嗯。”美仁对向昕挤出了一丝笑容,凝视着碗中堆满的美味佳肴,长呼了一口气,最后望了一眼那个明经堂,他一脸兴致盎然地跟着乐曲单手不停敲打桌面打着拍子。咬了咬红唇,刚欲收回视线,却对上了一旁明景升不解的目光。嗤,自以为是的痨病鬼,白了他一眼,美仁便埋首于眼前的丰富菜肴,不要再看也不要再想任何有关明家的人与事,不能因为那个明家而影响了今日的食欲。
被美仁莫明白了一眼的明景升,望了一眼身旁正在欣赏歌舞的父亲,似乎这个小家伙关注父亲的目光过多了一些,敌意甚浓,看来惹着他的是父亲,而非自己,微微挑了挑眉,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竟在一时间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rp暴发下,更两章,又出现一个帅哥鸟,帅哥要帅,帅的有理。
第六章人生如戏
酒过三巡,但凡喝了“琼浆玉液”的那些客人醉态尽显,百态横生,嬉笑一片。宴席散了后,众人便随着有点微醉的蓝德宗移步园中观戏,据说今儿蓝府请的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弦戏班公兴班。
坐在席上,台上细吹细拉细唱,人影浮动,曲调细腻高雅,旋律优美动听。但一心念着天一圣经的美仁可就没这等闲情逸致静下心来欣赏,一首“步步娇”全曲只有六句词,那人却是足足唱了有两盏茶的功夫,尤其那一句“七星北斗叩丹宸”中的“叩”字,行腔竟长达四五十拍,这等唱功,真是不得不让人钦佩。
深叹一口气,美仁转首四下张望几眼,一些人听得如痴如醉,而另一些人不是与身边女性家眷眉目调情,便是哈欠连天,看似用不了多久便要与周公会面了。身旁的向昕双目虽是盯着那戏台,但美仁知道他并未在听戏。
正思索着找个籍口脱身,蓝希凌莲步轻移,向他们的方向步来。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贝齿轻咬着红唇,对着向昕吞吞吐吐地道:“向大哥……我有些事……想单独同你说……”
向昕轻挑了挑眉,抬眸疑惑地望向她,很快地便对美仁说:“小向,待在这里别走开,我去去就回。”
心中暗赞自己的眼光够利,蓝希凌总是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适时出现,美仁笑逐颜开,望着蓝希凌暧昧道:“呵呵呵,去吧,多聊一会。”
“多事。”向昕瞪了美仁一眼,低咒一声,便起身随着蓝希凌离开了。
俗语说的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身边最大的障碍离开了,美仁便无所顾忌地也离了席。无论如何,一定得弄清楚那个发暗器的灰衣人是不是他们族内的那个叛徒。
这一次,中院的人似乎多了一些,几乎每走一处便能见着家丁丫环,还有一些客人借着火光三三两两的聚在庭正中的莲池边上高谈阔论。
美仁深叹了一口气,这下若是贸然再到那后院,怕是不妥。皱着眉头,脚下的步子慢移,那些人的烦躁之声也越渐越远,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怎么看都不似在寻东西,到是象在散步。
“噢。”顾着想事情,竟没看清眼前的路,美仁瞪着眼前不小心撞上的假山,懊恼地踢了石头一脚,还好没将自己的绝世容貌给毁了。
还是先回观戏台吧,或许向昕还有其他的法子,魏贞毅那只老狐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不应该这么心切。正欲转身回去,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美仁愕然,一轻一重,听似是一男一女,莫非有人趁今夜来此幽僻之处偷偷幽会。
反正在前面看戏也是看戏,在这看戏也是看戏。挑了挑眉,轻勾了勾唇,美仁速迅地钻至那假山之后。
“明景升,整个蓝府这么大,你哪不去,偏偏要去我的雅瑰园?”那女子的声音听着虽是低沉,却是难遮愤怒。
嗯?竟是蓝希凌与那明景升。蓝希凌不应该是与向昕在一起吗?怎么这会又变成了和明景升“幽会”?这真是剪不乱理还乱。
出于好奇,美仁忍不住地微探了探头,想看看这两人倒底是要干什么。
“方才我就说过了,我只是随便逛逛,并非存心破坏你与向兄之间的谈话。咳咳咳……”眉心暗锁,明景升有点厌恶这种反复解释一件事的情形,口气有点不悦。
“今晚,我好容易才找到机会与他单独说上几句话,可你……罢罢罢,这事再提也没什么意义,”蓝希凌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地调整了气息,又问:“我只想问你,之前你爹都和我爹说了些什么?”
呵,难怪呢?原来是这家伙破坏了人家姑娘家好不容易等来的一场幽会,真是怪不得这姑娘家如此恼羞成怒。若不是此刻藏在这假山后面偷听,美仁真想笑出声。捂着嘴,强忍着笑意,美仁瞟了几眼那明景升,似乎从到了这里,他就不曾正眼看过蓝希凌,且听他们后面究竟要说些什么。
手抚着那假山石,竟摸出了一块碎石,防止碎石弄出声音,美仁只得紧攥在手中。
“你说话呀,你爹究竟和我爹都说了些什么?”蓝希凌满脸愤恨,不顾礼节地拉扯着明景升的衣袖。
蹙着眉头,明景升抬眸望着眼前这位蓝大小姐,不着痕迹地抚开拉扯的纤手,尔后以手遮唇,轻咳了数声,方道:“你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要说什么你岂会不知道?!你爹这次来除了给我爹贺寿之外,还有什么目的你会不知道?!”不知不觉中蓝希凌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明景升的眸光往旁处的假山望去,半晌,才温和地说了一句:“这件事,之前我并不知晓,也是在进了你蓝家之后方得知,若说比你早一些,也确实如此。咳咳咳……”
究竟是何事让蓝希凌这么怒不可遏?方才她来找向昕的时候,虽神情有些不自在,但也还是一副娇羞的小女儿姿态。还有向昕人呢?美仁转了转乌黑的眸瞳,挑了挑眉,扒在假山石上继续听下文。
明景升明显心不在焉,让蓝希凌倍感失望,声音已带哭腔:“就算是到了这里,你才得知,那你也可以反对的。你明明知道我早已心有所属,不可能与你成亲,你为何不反驳?为何还要点头应允?”
噢?!原来蓝希凌愁眉苦脸的原因,是因为要与明景升这个痨病鬼成亲。若是与这痨病鬼成亲后,没多久他便一命亏乎,这蓝希凌便等于是守了活寡。换作是美仁,美仁也不会愿意嫁的,更莫说蓝希凌还有个心上人向昕。
明景升垂下眼帘,并未急着回应蓝希凌,在沉思了片刻才缓缓抬眸,对着蓝希凌沉声道:“你认为我今日反对了,这件事便会作罢?”
“有何不可?虽然你的身子不是很好,明伯伯不是最疼爱你的吗?你若不愿意,明伯伯是不会为难你的,我爹也不会有何怨言。”蓝希凌急急地道。
听闻蓝希凌所言,望着眼前一副我见犹怜的她,明景升没由地轻扯了扯唇,冷笑了一声,道:“你太天真了,即便不是我,也会是我大哥,或是我三弟。急欲联姻的是你爹而非是我明家的任何人。咳咳咳……”
当明景升说出那句“急欲联姻的是你爹而非是我明家的任何人”,美仁顿觉可笑,这明家的男人一个个自负的要命,明明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有多么高贵,人人都要粘着他。呵,真是再也没听过比这更可笑的笑话。不愧是明家,不愧是明经堂的儿子,美仁真是佩服地要“肝脑涂地”。
“你?你?你竟说我蓝希凌配不上你?明景升你太过分了。”蓝希凌扬起手便往明景升的脸上掴去。
“叭”的一声,那巴掌声清脆而响亮。这一巴掌不仅让蓝希凌怔住了,也让躲在假山后的美仁惊呆了。那个痨病鬼竟然连闪都不闪!
蓝希凌打完那一巴掌便有些后悔,她万万没有料到明景升没有闪躲,而是选择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巴掌。刹时间,说不出的委屈全数涌上心头,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粉颊盈盈落下,她冲着明景升大声吼道:“我不会嫁你的,死都不会。”说完,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提着裙裾伤心地跑开了。
呃?这场戏唱得是哪出对哪出?该哭该跑的应该是那明景升才对啊。透过那假山,美仁瞪大了双眸,望着明景升一动不动地独自一人立在那,不发一言。那明景升只要不走,美仁都得守在那假山后。
美仁倚在那假山后,在心中不停地念叨着:唉,快点走吧,你走了,我才好走呢。恶灵散开,速速离去,恶灵散开,速速离去……
“出来吧,你还要躲到何时?”明景升侧转身,对着一旁的假山朗声道。
不是吧,今儿是第二次被人发现了。这个痨病鬼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会武功的人,何以能发现自己就藏身于这假山之后?美仁沮丧地咬了咬红唇,看来今日出门时没有翻看黄历。还是能装死就装死吧,就当作他在和空气对话,说不准他见无人出去也就离开了。
“怎么?是腿软了还是手麻了?要叔叔我过去抱你吗?”明景升锐利的目光直射那假山之后,若是他没猜错,一直藏在那假山之后定是那向总捕的侄子“像美人”。
“免!”实在是躲不过了,挑了挑眉,换了个泰然自若的神情,美仁便从那假山之后走了出来。
斜睨了一眼美仁,明景升似笑非笑地轻道:“怎么?今日公兴班的戏幕不合向少公子的雅兴?”
“此言差矣,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在哪看还不都一样?”美仁淡漠地回应。
轻扯了扯唇,明景升嘲讽道:“是吗?那叔叔这出戏演的是否令你满意呢?”
这个痨病鬼,且不说他姓明,光是凭这张嘴就很令人生厌,还聒不知耻地又自称叔叔。背着光,美仁瞧不清他的表情,挑高了眉,挺直了身体步向他的身前。向昕的身长在男子当中是很少见的高大,可恶,这个痨病鬼只比向昕稍矮那么一点点,但这对美仁来说,却是种悲哀,因为同样要费力地仰望他。
一阵沉默之后,美仁仰首,一双晶莹的黑眸对上明景升的,扬起笑靥,朗声道:“呵呵呵,要美仁说实话吗?”
明景升不语,凝视着眼前这个除了身材相貌酷似孩子的“像美人”,陷入了沉思。现下在这幽静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人,他的眼神,他的言行,他的举止,与之前的那个佯装乖巧的孩子分明就是两个人。“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演得如此出色,真是不简单。
蹙了蹙眉,明景升淡淡地道:“直说无妨。”
“神态过于傲慢,表情过于呆滞,举止过于僵硬,言语过于偏激,整出戏就是最后那一巴掌最……”美仁一边说着,一边绕到他的身侧,说到最后一句顿了顿,狡黠地笑道:“最大快人心。”
一双浓密有致的眉微微蹙起,微偏着头,明景升幽黑的眸子所迸射出如子夜光芒的目光,好似要射穿美仁。半晌,他轻咳了一声,转过身与美仁正视,不慌不慢地开口:“是吗?看来在美人心中,明某着实差劲了些。有些事情不宜明说,但有些事情就一定要说明。方才的那番话,在下只是如实说而已,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不过如此说来,论演技我确实略逊你一筹。”
美仁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笑,是这么多年来美仁学得第一课,也是学得日子最久的一课。悦姨说,笑,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微笑,只有笑,才无法让敌人探清你的虚实。
其实在听闻这最后一句,美仁心中已猛地漏了一拍,莫非这痨病鬼发觉了什么?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有所觉察?或许是一见着他们明家人情绪就有些稍稍失控,言语上而非一个小孩所应有的口气。
思至此,美仁的笑靥倏然转变,瞪大了双眸,眨了眨眼,故作无辜,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自然。只听美仁深叹了一口气,幽怨地道:“咦?美仁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不明白明哥哥究竟在说什么?是明哥哥让美仁如实所说的,如今说出了口,明哥哥又不高兴,这做人真是难。”
明哥哥?之前是明大哥,这会却变成了明哥哥,呵,他变得可真快。明景升不由地对他多注目了几眼,这个十来岁的小孩怎么看都不似表面上那么单纯简单。这一声“明哥哥”叫得可真是适时适景适情,让人想追究什么追探什么,都过于有失风度。
浅笑一声,明景升温谦地道:“美人说得并未有错,错的确实是明某,看来还是明某言语有失。”
“明哥哥过谦了。”不知为何面对这人,美仁笑得都觉得有些艰难。
明景升轻咳了数声,淡淡地道:“出来透透气的时候有些过久,该回去了,想必你叔叔又似之前一样在四处寻你。走吧!”
其实之前一开始,美仁只想敷衍他而已,孰料一想到他是明家人就失了控,话中带刺就是想让他难看,而话一出口却差点露了本性。现下听他主动提出说要走,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否则真不知自己是否能撑得下去。
“唔,是哦,的确出来很久了。”美仁轻应。
说着,两人便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往那戏台的方向步去。
作者有话要说:1、对yaya说:如果我说我不知道男主是哪个,你会不会抽我?
2、对yyqther说:套用一歌词“谢谢你的爱”
3、对狐狐说:嗯,孺子可教,果然是看了寻爱得到了启发。目前影升只知道美仁是男的......
4、对bread说:我对病歪歪的男人情人独钟,喜欢写在文里搞个病鬼一样的帅哥出来......orz
第七章意外落水
两个人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走着,气氛有种说不出来的怪。
终于又见着那个莲花池,之前立在池边三三两两的客人都不在了,应是回了那戏台处,远远的能听见那戏台上的戏换唱了“海里花”。静静的莲池前,美仁顿住了脚步并未前行,而是想等明景升先回那戏台,尔后自己再回去。因为和他走在一起,实在是太过于勉强自己了。
因为娘,整个明家在美仁的心中永远都是痛,若不是曾经对天起誓不可以对明家怎么样,否则一定会杀了明经堂,以慰娘的在天之灵。
“该死的明家人。”美仁一声低咒,竟发现之前死攥着的石子还在手中,斜睨了一眼,愤恨地将那石子扔进那池中。
在灯火映照下,水面漾起阵阵涟漪。
忽然间,肩被人紧紧地抓住,美仁猛地回首,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名披头散发,面色苍白,但依然看上去很美的女人,而她那一双枯瘦的手正攫住自己的双肩。
倏地,那女人用力地扳过美仁的身子,将美仁紧紧地抱在怀里,激动地喊道:“硕儿,硕儿,真的是你吗?娘亲找你找得好辛苦。”
一直沉浸于自己世界里的美仁,全然没有料着会出现在这样的情形,一时间也忘了要挣脱这个美妇。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从哪冒出来的?美仁只觉得她的手劲好大,被她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美仁实在是承受不住她的手劲,好容易才将头从她丰满的胸前抬起,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又被她给用力地按进怀里,只听她又高声道:“硕儿,太好了,娘亲终于找到你了。他们都在骗我,这次无论如何娘亲都不会让你离开。呜呜呜……硕儿……”说着,竟然抱着美仁失声地哭了起来,而且哭得很伤心,嘴中还不停地在咕喃着什么。
她是个疯子!
理清了思绪之后,美仁便得出一个的结论:这个女人是个疯子。
这一次,美仁没有再退让,稍稍用了力便从这美妇怀中挣脱,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抚了抚被她抱乱的发丝,以手示意,请她勿要再靠近,遂开口温谦道:“这位夫人,您一定是认错人了。”
“硕儿,你怎么连娘都不认识了?硕儿,我是娘啊,你的亲娘啊。”那美妇人难以置信地望着美仁,以手捂着心口,缓缓地往美仁的身处移去。
这疯妇人口中的硕儿究竟是谁?若是与她一般年岁的男孩子,可今日并未在这园中出现过,若是过了弱冠年纪,也未曾听过有什么叫硕儿的。
美仁又往后退了几步,紧张道:“等等,夫人,怕是您真的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口中所称的什么硕儿。”
话说回来,这天下间有两种人是最麻烦的,也是最惹不得的,那便是疯子与酒醉鬼。而遇上一个疯子,实属不在美仁的料想之中。何以当初打探之前,并未曾探得这蓝府有这么一个疯妇?眼下在这池边,自己断是不可能轻易出手自救,万一一出手被什么人给看见,那便是前功尽弃。但若是将她逼急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呜呜呜……硕儿,是娘啊,都怪娘没用,都怪娘软弱,才让那个恶毒的女人有机可乘。呜呜呜,硕儿……”这美丽的疯妇人伸着一双枯瘦的手,向美仁的身上探去。
美仁看了看身后,又往后退了两步,这个疯妇要是再逼过来,非掉进池里不可。美仁可以上天,可以遁地,但是就是不会凫水,对她来说,这世上没有比水是更怕的了。一看见湖水便会想起小时候被悦姨扔进湖里练凫水,反复折腾了几次,非但这凫水没学会,反而是差点送了命,之后悦姨才没再逼她学凫水。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心中暗念着,口中不自觉地紧张叫道:“你、你、你别过来……”
“硕儿,别怕,娘再也不会让他们将你带走。硕儿,过来,我们走,和娘亲回房,让娘亲好好看看你,硕儿,你这段日子瘦了。”那疯人终于又再抓住美仁了,又将美仁一把揽进怀中。
“你这个疯子,我叫你别过来的。”美仁大叫一声,使劲挣脱了那女人的怀抱,猛地一推她,岂料推开那女人的同时也将自己逼得往后方栽去。挣扎了半天就是不想落水,还是落了,原来这就叫做命中注定。
只见她直直的往那池水中坠去,临跌入池水之前,惊恐地尖声呼喊:“救命啊――”
“硕儿――”那美妇人尖叫出声,惶恐地见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手足无措。
没有听到跟过来的脚步声,明景皱了皱眉,停下步伐转身望向身后,未见那小子。远远的,瞧见他立在那池边与一名披头散发的白衣妇人似在纠缠。略做沉思,便快步走过去,双眸盯着那池边,此时美仁的身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落入那池中。
该死的,这小子怎么这么多事?一个晚上就闹了三场事了,还一场比一场恶劣。
只听“扑通”一声,美仁坠入那池中,娇小的身子在那池面溅起了很大一团水花。随后便响起间断的呼救声及女人尖锐的哭喊声。池中的声音越渐越小,美仁连灌了几口池水,呛得无法开口再呼救。
明景升低咒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硕儿,娘不是故意的……”跪在池边,那美妇人对着湖面哭喊着,突然惊觉到什么,惊慌失措地道:“硕儿,你等着,娘这就来救你。”说着,便站起身,欲往那池中跳去。
明景升眼明手快,及时拦住了她,喝叱:“让开,我来!”推开那妇人,明景升便跳入那池中。
所幸,那池水也就一人多深,但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是深水了,也足以将那个孩子淹死。想着,一个猛子,明景升便往那浮动的衣角处划去。
身子一浸入池水中,美仁便觉得几股压力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团团围住,整个身体找不到重心,而且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心底一阵恐慌升起,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操动。紧闭的双眼不敢睁开,闭着气,但杂乱无律的挥动,让美仁又连呛了几口水,池水涌入鼻腔内,那种说不出的刺痛让她快要崩溃了。
难道她就要这么死了吗?谁来救她?以往悦姨将她丢入河里,若是见她浮不上来,悦姨还是会出手救她的。可是眼下呢,那岸上除了那个疯女人,只有那个疯女人。
最可笑的是,这个池水并不深,若是淹死在这里,怎么对得起娘和悦姨。悦姨若是知道她是被水淹死的,会笑死她的,也一定将她的尸体从地底挖出来扔在水里。不,她不能死,她还没有找回天一圣经,悦姨还在等着她,她不能死的……
蓦地,不知是何人托住了她的身体,本能的,她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双臂紧紧缠上了那人。
被美仁这么一紧抱,明景升顿觉无奈,腾出一只手使力推开她的脸,紧捏着她的鼻子,迫使她松了缠上的双臂。很快地,明景升松了手,快速游至美仁的后方,伸出左手从美仁的左臂及上半身中间握紧她的右手,托住她的头,越出水面,托着她向池岸划去。
这时,蓝德宗、明经堂、向昕及一群宾客、下人也急匆匆全疗赶了过来。
明景升费力地将美仁丢上了池岸,一脸焦虑的向昕急忙接过了浑身湿漉漉的美仁。
“谢谢。”向昕感激地望着还浮在池中的景升。
轻点了一下头,随后,明景升跟着便爬上了池岸。
“硕儿,硕儿,娘不是有意要推你下水的,硕儿……”那美妇人还守在那池边,颤着身哭喊着爬向美仁。
蓝德宗一见那美妇人,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不顾身边有这么多客宾在场,一把揪起那美妇人,对着一行下人厉声斥道:“混账,今日是哪几个伺候着的?叫你们好好地守着三夫人,你们都是死人吗?”
几名下人中,有两名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猛地自抽起耳光,惊恐地哭着:“奴婢该死!请老爷恕罪!奴婢该死!请老爷恕罪!”
“还跪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将三夫人扶回房去?!”蓝德宗犀眸厉芒闪过,阴冷阵阵。
“是……”颤着身,两名小丫头连忙爬起,架起那美妇人就要离开。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我的硕儿!你们还我的硕儿来!”那美妇人急烈地挣扎着,猛地将两名小丫头推倒在地,再度往美仁的方向冲来。
蓝德宗板着一张老脸,硬生生将她箍在怀里。
立在一旁一直冷眼相看的明经堂,紧锁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在不断咳嗽的明景升。对上父亲意味不明的目光,明景升咳得更厉害了,整个身体都颤了起来。明家的人训练有素,明经堂身后的随从未待主子发话,便自行脱下外衣替明景升披上。
周围的宾客们都在窃窃私语,时不时的,一会望望落水的美仁,一会望望明家二公子,还有几个人对着蓝德宗与那疯妇人指指点点。
眼前这一连番的闹剧若再不制止,今后连带整个紫玉山庄都会跟着名誉受损,明经堂步向蓝德宗与其三夫人,猛地在那女人的颈后一击,随即那美妇的身体软软地瘫在了蓝德宗的怀里。
“多谢明兄出手相助。唉……”蓝德宗轻叹一口气,转脸对那两个丫环怒道:“还不将三夫人扶回去。”
两个小丫头连忙从地上爬起,绝不敢有丝毫担耽搁,从蓝德宗的手中接过三夫人,诚惶诚恐地扶着三夫人回房。
自接过美仁的身子,向昕就没有注意周遭究竟出了什么事,整个心都悬在了美仁的身上。美仁的面部煞白,红唇已然有些青紫,呼吸浅表,整个人已经陷入浑浑噩噩之中。
“小向!”见着美仁这副虚弱的模样,向昕只觉得心猛得揪了起来,一股酸酸的感觉不断地涌上心头,她果然还是出事了。
当下立断,松解了她的衣带,敞开她的衣服后,向昕便单腿跪地,另一腿屈膝,将她反转过来轻放至自己的膝上,让她脸部垂下,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按压着她的背部,意欲将她胃内的积水倒出来。
“唔哇――”美仁猛地吐了几口水出来。又接连着几下轻按,直至美仁将胃内的积水全数吐出,痛苦地低喃:“痛……不要……按了……”
轻轻地将美仁的身子翻过来,向昕低唤:“小向,你醒了?可觉得舒服些?”
颤着如扇的睫毛,美仁缓缓地睁开眼,便瞧见抱着自己的是向昕。本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原来是他救了自己,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全数涌了上来,她直觉便抱住了向昕,虚弱着动了动唇,哽咽着:“昕大哥……”
这一声“昕大哥”轻若游丝,除了向昕之外,没有人听见美仁在说什么。
昕大哥?向昕骤然浑身一震,这十日以来,对于美仁扬着笑靥叫自己一声大叔已然习惯。他听错了吗?美仁唤的是“昕大哥”而非“大叔”,方才这一声“昕大哥”是在叫他吗?
凝视着美仁精致的容颜,竟发现满是泪痕。
一滴,两滴……温热而晶莹的泪珠不断地涌落出来,顺着那粉颊盈盈滑落……
娘说过,怡家的女儿,只许笑不许哭;悦姨说过,怡家的女儿,即便是哭,流出来的眼泪也要成为世上最强的武器……
但是,此刻流下的眼泪,她分不清是那种因濒临死亡而流下的恐惧眼泪,还是那种想要达到目的而流下的虚伪眼泪,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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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脸埋在向昕的胸膛前无声的哽咽着,惹得向昕又是一阵心悸。
“都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送明公子与向少公子去客房换下湿衣。”蓝德宗对着下人们又是一声咆哮。
语毕,那些下人都退下忙着收拾去。
向昕抱着美仁的双手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抱起他,起了身,双眸便对上了立在跟前满神复杂神情的蓝希凌,脸部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冷淡地问道:“客房在哪?”
“向大哥,请随我来。”蓝希凌轻咬了咬了唇,为向昕引路。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小孩是太小,没法搞,要快快成大人,才能搞搞,我努力,我加油,大家看到后面就知道,美仁不是个好人......男主呢定了,但是由于偶是个bt,不排除半途中把他换了,换男二、男三......男n上......^^
荒芜:你承认自己rp吧......^^
狐狐,你答对了一大半,为了奖励你,你来找我吧,有意外惊喜。^-^
第八章美艳疯妇
抱着美仁进了一间素雅的客房,向昕轻轻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在他接过蓝府丫环送来的干净衣服之后,蓝希凌咬着唇,方领着丫头们离开了客房,带上了门。
向昕将衣服放在床边,瞧着双目紧闭的美仁,犹豫了片刻,便开始动手去解开她身上的湿衣。
倏地,一只冰冷的纤手覆在了他的大掌之上,美仁扯了一抹淡笑,哑着嗓子道:“昕大哥,我自己来吧。”
这一次,向昕确认他没有再听错,美仁确实是叫他“昕大哥”。疑惑地皱了皱眉,抽回了手,向昕轻声问道:“小向,你今日很奇怪,怎么突然改口叫我大哥?”
浅浅一笑,美仁还是很虚弱,轻语道:“昕大哥,美仁要换衣服了,不然湿衣一直穿在身上会受寒的。”
向昕又是一脸愕然,愣愣地望着躺在床榻上的美仁,咀嚼着这句话。半晌,才恍然大悟,美仁虽是个男孩子,但是在同为男子的他面前□着身子,也是极为不妥的一件事。
不知不觉中,向昕又红了耳朵,轻咳了一声,口吃着开了口:“那……那我……先出去了,换好你叫我。”由于过度紧张,向昕出门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在了门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方带上门出了屋。
笑意渲染,美仁迅速地用干布擦净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正欲打坐调息,目光却落在了刚换好的上好面料衣衫上。何以蓝家会有这么华贵的小孩衣服,而且与她的身形大小刚刚合适?初到信阳县衙时,向昕找来的衣服也未曾有这么合身。
忆起之前那个美丽的疯妇,听她的口气,这疯女人好似是那蓝德宗的妻妾。而她口中所唤的硕儿应是她与蓝德宗的儿子,被她所说的“他们”给带走了,何以蓝德宗对自己的儿子被人带走了而不闻不问?而那疯妇口中的“他们”又是谁……
渐渐地,美仁略显苍白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正犯愁要如何找籍口留在蓝家,呵,这真是天赐的良机啊。山穷水尽终有路,总是会有“贵人”相助呵。
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时辰,正在吐气纳息之间,听到有人轻敲了那门扉几下,美仁很自然地收了气,问道:“哪位?”
“小向,是我,衣服换好了吗?”是向昕。
听门外的步调声不只向昕一人,美仁又道:“哦,是大叔啊,早就换好了,只觉得太累了,竟睡着了。”
立在屋外的向昕微微怔然,美仁又改口唤他大叔了,未作多想,便推开屋门进了屋。
美仁已经裹着被子端坐在床沿,面色虽是苍白,精神却较之前好了很多,向昕看在眼中稍稍宽了心。
向昕的身后还跟着蓝德宗,蓝希凌及两名仆人。美仁瞧着满腹心事的向昕,一言不发,等待他的主动开口。
向昕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美仁应道。
“很晚了,我们……”
向昕的话未说完,便被蓝希凌给抢了去:“向大哥,天色已经很晚了,美仁方才落了水,何必这么急着回衙门呢?要不在这里住一宿,明日再走也不迟。”之前,在院内向昕已有所表明,要带美仁连夜回衙门,蓝希凌明白,向大哥是在怪她,怪她在不适当的时候去找他。对于美仁的落水,她也感到十分的内疚,但是,若是他就这么走了,之前未曾说出口的话,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皱了皱眉,向昕望着眼前一脸期盼的蓝希凌,不由地想到之前她以要谈事为由,拉着自己去了幽静的雅瑰园,话没说几句却是死抱着自己哭诉的尴尬情形。或许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她有所误解,所幸那明公子及时出现,否则还不知如何脱身,而美仁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出了事。
总而言之,若不是自己的疏忽,美仁也不会落水。
思及此,向昕淡淡地道:“不必了,我与……”
这时蓝德宗拍了拍向昕的肩头,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道:“向总捕,今夜贱内误伤了令贤侄,实属意外,我蓝某在此深表歉意。凌儿说的没错,天色已晚,令贤侄本已受了惊,若是再受了风寒,传出去,便是我蓝府待客不周。今夜就委屈向总捕与令贤侄留宿蓝府一晚,明晨再走也不迟。”
蓝德宗的一席话让向昕顿时清醒过来,方才确实是自己过于冲动了一些。原以为是那凶手终于找到时机下了手,却没料到是蓝德宗那精神有些失常的三夫人失手将美仁给推下了池水。这凶手莫不是早已洞悉今晚衙门会在蓝府周围设下了埋伏,而迟迟尚不曾动手。只要那凶手一日未入法网,美仁终将是个诱饵,而能留宿在这蓝府自是再好不过了。将美仁带进蓝府贺寿等的不就是这样的机会吗?
向昕双手抱拳,以礼作揖,朗声道:“多谢蓝老爷,向某恭敬不如从命。”
“好,客房也已备好了,你与令贤侄也早些歇息吧。”蓝德宗又拍了拍向昕的肩头,便退了出去。随着,两名丫环也跟着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美仁,向昕与蓝希凌三人,静的好似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清晰入耳。
向昕一双幽黑的眸子定在了桌上的茶盅上,始终不开口。蓝希凌几欲开口,但见向昕那副冷淡的模样,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气氛有些怪异,若这僵局不由美仁来打破,怕是三人要在这屋内大眼瞪小眼至明晨了。
清了清嗓子,美仁仰起笑靥对蓝希凌道:“姐姐,可有一位叫硕儿的亲人?”
“呃?”恍忽之间,蓝希凌听到了美仁的声音顿觉欣慰,但闻美仁提及硕儿,便垂下了眼帘,深叹一口气后,方道:“硕儿……他是我的二弟……”
“弟弟?”挑了挑眉,美仁噘起嘴疑道。
“是的,硕儿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唤蓝希硕,他的娘亲也就是……方才推你入水的三姨娘……”蓝希凌又道。
这时,向昕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小向,你方才不是觉得很累吗?”
“大叔,不必担心,美仁觉得好多了。”向昕的关心让美仁倍感温馨,对他咧了咧嘴,又转向蓝希凌道:“姐姐,坐嘛,站着不累吗?大叔也坐嘛。”
面部表情稍稍缓和了些,向昕在床边的方凳上坐了下来。一直觉得如履薄冰的蓝希凌,紧张地望着缓缓坐下的向昕,暗暗舒了一口气,轻应了一声,也坐下了。
“哦,是这样啊,那为何今日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却没见着他呢?”美仁又问。
“唉……”蓝希凌长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方道:“美仁有所不知,硕儿与你一般年岁,却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病逝了……”
原来是死了,难怪没有见着这位蓝少公子。半年前就病逝了,时间与那些小孩失踪的时间并不相符啊。摸了摸鼻子,美仁百思不得其解。
“向某在信阳县衙当差多年,却未曾听过蓝家有位少公子。”显然蓝希凌的话也引起了向昕的好奇。
向昕突然接话,给了蓝希凌莫大的动力,她接着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我是家中的长女,娘亲也是爹的正室,可惜娘亲在生下我之后,身体日渐虚弱,没几日便去了。当时我还在襁褓之中,爹很快的便续了弦,就是今日在宴上所见的二娘。二娘进门时就已经怀有身孕,之后没多久只比我小几个月的大弟蓝希群也出世了。三娘是在十多年前进门的,我依然记得那一日园内的樱花树就象今日这般绚烂夺目,三娘很美很温柔,也最得爹的庞爱。希硕是冬月里出生的,自打娘胎以来,身子骨就比较单薄。不过呢,他很可爱,爱笑,最爱说笑话,常常逗得全家人乐呵呵,家中没有谁不喜欢他的。所以第一次见着你时,我就有种亲切感,就象见着二弟一样。他虽与你一般年纪,但你并非与他长的相像,而是你脸上的那种笑容,让人从心里就感到舒心的笑容。”蓝希凌优雅的声音清润悦耳,美丽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慈爱。
闻言,美仁的嘴角微微上翘,与目光正锁在她身上的向昕对望了一眼之后,又问蓝希凌:“姐姐,然后呢?”
“二弟自幼身子骨便很弱,常年靠吃药调理身体,极少出门。若是出门散个心什么的,回来之后便要在床上躺好久。约莫也是去年的这个时候,二弟又病倒了,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下过床,更谈不上出了那个屋子。三娘也跟着日渐憔悴,爹除了忙生意上的事,还要跟着担心他和三娘的身体,白了好些头发,府内的事务全落到了二娘的头上。而我一个女孩子家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每日里只有陪着三娘,一起哄着二弟吃药、休息,适时地安抚他的情绪。向大哥,可记得去年中秋前两日,在下灵山寺的时候是你救了我?”
凝视着眼前俊朗的向昕,那一日,她蓝希凌永远都忘不了,若不是他,想必她早已遭到了贼人的毒手。
“嗯。”向昕轻点了一下头。那伙专干掳人勒索的贼人是他去年追查了一个多月的案子,终于在去年中秋节前两日追捕到他们的行踪,这一伙狡诈的贼人竟扮成香客欲伺机脱逃,也正是那时碰上了前去上香的蓝小姐,挟持她做了人质。最终将那伙贼人一网打尽,救了蓝小姐。
“向大哥的救命之恩,希凌永远铭记于心。”蓝希凌软语柔声道。
“那一次只是向某的职责所在。”向昕面无表情地应道。
蓝希凌的脸色在烛光的映照下,有些微微泛白,垂下眼帘,贝齿轻咬着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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