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惊骇(2/2)

他昨晚曾讽刺这别墅装修糟糕,但其实他心中并不这么想。这是他见过的将中式与欧式融合的最彻底的一种设计。他也不禁去想像,夹在两个都如此强势的父母之中,对邓忆的成长到底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他沿着楼梯走下去,四处打量,还是没看到邓忆。也没看到其它人,这种别墅里总该有个随叫随到的家政服务人员才对。一个阿姨保姆之类的随时带着围裙在四处打扫。竟然没发现。

钟弦找到了别墅入口处的那张U型沙发。

在昨晚凌乱的记忆中。他清楚地记得邓忆将手铐的钥匙扔到了沙发后面。他趴到地上,像个松鼠一样,开始寻找钥匙。

再次抬头的时候,他发现大厅的另一端,有一张暗红色的古香古色的中式陈列架。他顿时放弃了寻找钥匙,快步到那陈列架前打量。

他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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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忆出现的时候,钟弦正蹲在沙发下面发呆。

邓忆坐到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在抓老鼠吗?”

钟弦注意到邓忆穿了一身运动短装,手臂上挂着一个记步器。“你……去跑步了?”

“嗯。”

“每天早上都跑?”

“雷打不动。”

“就算昨晚没怎么睡,也要坚持?”钟弦一屁股坐到地毯上。他忽然想通为什么每一次他醒来都看不到邓忆。他竟为此胡思乱想、感慨人生。“你生活好有规律。每天早起不痛苦吗?”

“快一年了。现在真成了习惯。你身上缺乏肌肉,应该锻炼。”邓忆展示他受过伤的那只手臂。“如果不如此坚持,我就不会恢复的这么好。在健康与懒惰之间,应该不难选择吧。”

钟弦向邓忆伸出手:“我酒醒了。放了我吧。”

邓忆不表态。

“打开呀。”

邓忆站起来。“我去冲凉。”

“喂。别闹了。我火大了。”

“我昨晚说的话还有效。你弹吉它给我听。我就给你打开。没有第二个办法。”邓忆边说边向楼梯走去。

钟弦盯着他的身影。

到了二楼,邓忆在栏杆那里停住,转过身双手搭着栏杆,望着钟弦大声说:“有件事,大概你想知道。黄洁的事解决了。”

钟弦抬头看着他。一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黄洁?”

“怎么?忘了?你当时不也非常关心吗?这么快就忘了。你好奇怪。我还以为你这一周是因为太忙,才不再过问她的事。我这一周可是想尽了办法,终于找到了她的外祖,就是她姥爷……”

钟弦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小朱的女友?”

“是哦。那个可怜的小姑娘被你忘到脑后去了?”

钟弦尴尬地笑了笑。他确实忘了。当他看到那个女孩时,曾内心触动,想给予帮助。但从他真实的想法来讲,他并没有比邓忆更热的心肠,也不想给予更多的同情。生活中的苦难在他看来都属平常,何况这苦难还源于自身的愚蠢。加之他忙于工作,真的是完全忘记了。

说到底,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惊骇。

“你找到了她姥爷?”

“嗯。老人家已经赶到了SZ。表示愿意照顾她。等她出院就带她回老家。不过,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

“婴儿呢?”

“没了。黄洁放弃抢救。”

两个人互望,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都是成长的代价。”钟弦总结性地说,他趴到地上继续找钥匙。邓忆则转身走进二楼的房间。

鲁班奖。钟弦望着地板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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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机一直在响。”邓忆从房间出来时,手里摇晃着钟弦的手机。他已经冲了凉,换了一身白色的休闲装。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帅气。

钟弦从沙发下面缩回头,翻身坐起。

邓忆在二楼望着他发笑。

二人隔着一层楼的距离,钟弦觉得等到爬上楼梯拿到手机,估计也不会再响了,所以不急不忙地站起来。却看到邓忆将手机放到二楼栏杆旁的一个小筐中,小筐下降,降到一楼离地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住。钟弦从筐中拿出自己的手机。打量那小筐,大概是某个花店的花蓝被改造成了这种用途。这种做法很像孩子们玩的小发明。

手机一直在响。一个隐藏的未知号码。钟弦疑惑地接听。

里面传来一阵电子模拟人声。

“你有新邮件。请到邮箱查看。错过时间,后果自负。”

钟弦疑惑万分。

邓忆此时也从楼梯走下来。“谁的电话,你的表情好奇怪。”

“不知道,大概是推销的吧。现在都改用隐藏号码来骚扰客户了吗?”

邓忆走到身边时,钟弦收起手机,坐到沙发上。

邓忆将手中的一杯橙汁递给钟弦。

钟弦不接,故意表示双手被铐着不方便。邓忆便笑着将果汁放到茶几上。

“你的家白天看起来比晚上要出彩。你父母去哪儿了?”

“他们每年这个时候,要去北方拜佛。”

“那恭喜你。能鬼混几天了。”

“我很少住这儿。他们不在,我来帮忙照顾房子。”

“那你平时住哪里?”

“前面过两条街,有一间小公寓。租的。我买不起。不过,挺好的。”

钟弦露出不解的表情。“你有什么毛病?真不花你爹妈的钱?”

“我说过了我父亲在这件事上是非常坚决的。对我的要求就是——他的钱和我没关系,我只能花自己赚的。我成年了就要出去。”邓忆笑呵呵。

“这是老一辈的教育理念吧。不过能做到这一点的父母可不多。你父亲也不是一般人。他做什么生意的?”

邓忆沉吟一下。“其实我也说不清,我不喜欢从商。所以继承不了。他确实为这件事对我不满。”

“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做什么生意吧?”

“贸易呗。机械辅料之类的国际贸易。我说过我不喜欢商业,更不喜欢谈论我父母。你总是挑战我的底线。再警告你一次。”邓忆笑道。

钟弦顿了顿,直视着邓忆直截了当地问道:“搞机械辅料生意,会获得鲁班奖吗?”

邓忆还在笑。他的眼睛眯成缝隙,但钟弦依旧看得到深藏其中的眼珠不易察觉地转动了一下。“什么奖?”

钟弦指了指陈列架。密切地关注着邓忆的反应。

“不清楚。”邓忆说。“我对他的东西,不感兴趣。或许是他得过的。或许是别人送的装饰品。或许是客户的礼物。那个奖是什么玩意?”

“中国建筑工程行业最高荣誉奖。”钟弦说。

“噢。好像和你的行业相关,怪不得你注意到。我从来没注意过。别再谈论我父亲了。不然我要发作了。”

钟弦沉默。

“你打算整个周末只披着一件睡袍度过吗?只要你答应弹一首,就能重获自由。”邓忆笑呵呵地说。然后坐到钟弦身边,摸了摸他的手铐、又摸了摸他的手。

钟弦无法让自己集中精神,他不停地在走神。

邓忆忽然揽住钟弦的肩膀时,后者才回过神来。“干什么?”

“你这个样子挺诱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