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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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黑暗，无尽的黑暗，虚无的黑暗，痛苦的黑暗。突然，黑暗中出现了一道光，那是唯一的亮光，可以驱散所有黑暗的亮光，靠近些，再靠近些。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飘了多远，光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那是一位少女。漂浮于黑暗虚空的少女，她宛如沉睡，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唯一能看得真切的是那精致的容颜和飘散的金色长发。

似是感觉到了注视，少女睁开了双眼，当接触到少女的目光时，无数的思绪似从虚空中涌来，纷繁复杂，看不真切，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其中的痛苦，悲伤，和愤怒。

夜痛呼一声，自梦中醒来，刚睁开眼睛，一阵剧烈的头痛便向他袭来，伴随而至的还有强烈的眩晕感，似是条件反射般，他以右手抚住额头。

好一会，疼痛褪去，眩晕感消失，夜睁开眼睛，看了看右手还没完全消失的淡淡辉光，有些自嘲的想到，自己的精神安抚倒是越用越熟练了。

飞船似乎已经恢复了人工重力。

夜在维生仓中躺了一会，便起身走进盥洗室，用冷水冲了下脸，抬头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不由得叹气。

又是这个梦，夜已经不止一次梦到相同的场景，每次自己都会因为那极端的情绪醒来，而且总是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痛楚。

那个女孩是谁？夜不止一次感到疑问，他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她，却又完全想不起她的名字。

金发，黄肤，黑瞳，这样的组合在基因调整盛行的如今也算常见，但以她那精致的容颜，夜可以肯定，如果自己见过她，那么就一定不会忘记。

而且，无论是多次梦到那个女孩这件事本身，还是看到她时所感受到的各种极端情绪，都表明夜和她有着某种非同一般的联系。

然而自己全无印象，其原因夜却是心知肚明，外部精神损伤，只有这种损伤，才有可能让人失去与其有密切关系的人的记忆。

自己和别人不同，几乎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对夜而言，除了自己有时会有一些和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潮相左的想法以外，最大的不同却是坏的意义上的，他患有器械性灵魂损伤，而自己也因此马上就要死了，死在大多数人都怀揣着梦想的十六岁。

夜打开维生装置的监控面板，调出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的监控记录，上面刺眼的亮红色警告标志“高危”让他对自己糟糕的状态再一次有了清楚的认知，维生装置的监控数据中几乎所有指数都在红色的高危区，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正是器械性灵魂损伤。

器械性灵魂损伤，指的是因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损害行为造成的灵魂损伤，在外部精神损伤中是最严重的一类，这种症状会严重影响灵魂的稳定性，轻则能力受损，重则危及性命。

器械性灵魂损伤由轻到重分为轻微，轻度和重度三个级别。而年龄越小，越是不够成熟的灵魂，对这个损伤越是敏感，一般来说，五岁以下的幼儿轻微损伤就足以致命，十五岁以下时受到轻度损伤有可能会危及生命，而成熟的灵魂，如大多数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只要处置得当，即使是重度损伤也能够保全性命。

当然这只是一个普遍规律，具体到每个人身上却是会因为个人的情况而有所不同。

夜并不清楚自己受伤的具体年龄，但他知道应该是在十二岁以前，因为他的记忆只从十二岁开始，而记忆缺失则是所有灵魂损伤中最常见的症状，器械性灵魂损伤当然也不例外。

据说天资越是出众的人，对灵魂损伤的抗性越高，而当天资评级达到s时，即使是幼儿时受到重度损伤也只是影响能力而不会危及性命。

夜的灵魂损伤却是重度，在他仍存留的最初的记忆中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随着灵魂的渐渐成熟，或者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夜灵魂的缺陷却是慢慢显现了出来。

事实上随着年龄的增长灵魂较小的损伤会渐渐恢复，但较大的损伤，却会随之扩大，导致灵魂经常性的处于不稳定状态，最终导致灵魂崩溃。

灵魂处于不稳定状态时，轻微或者轻度损伤表现为精神的萎靡不振，和记忆力减退，记忆缺失等情况，而大多数重度损伤者都会处于经常性的昏迷状态。

而夜这种情况，重度损伤却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却是从未有过的特殊情况。

不仅如此，夜经常性的出现做噩梦的情况，这却是精神性灵魂损伤的症状，按理说器械性损伤是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对夜的灵魂监控得到的数据却显示夜的噩梦确实是因为灵魂不稳定出现的。

然而大多数噩梦他都不记得具体的内容，有印象的仅仅是一些片段，而且那些记忆片段也会在醒来之后迅速消失。留存下来的只有刻骨的恐惧和无尽的绝望，这也是夜判断自己做的那些梦是噩梦的原因，而在虚空中看到那个女孩却是他唯一能记得的梦境。

但是现在他就要死了，事实上，十二岁之前患有中度器械性灵魂损伤的他活着而且是像正常人一样清醒地活着，尽管只能活到十六岁，但这也称得上一个奇迹了，但是奇迹，马上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