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我与朕(2/2)

魔君统率六河的同时,六河又何尝不是在隐隐地压制魔君?

女魔君眸光阴森:“原来从一开始,你就从未想过要成为我的王夫,即便是那场赌约,也不过是你的缓兵之计!”

百里安摇了摇首,道:“这又何尝不是陛下的缓兵之计,记载界门的古秘早已毁去,纵然我观便所有的一河古秘,也不可能找到界门具体方位之所在。”

女魔君一怔,似是没有想到百里安竟是心思澈透于此,她旋即冷笑道:“我从未欺骗过你,界门之记载,便是在我给你的第一批古秘之中,只不过是以衍机秘语易改成了一卷不起眼的古秘,再将之拆解成千言字分别衍藏在给每本古秘之中。”

她虽未说谎,但是衍机秘语早已失传万年,莫说骨龄不过两百的百里安不识得,纵然四博学狡诈的二河葬心,也难解其语的只言片语。

而百里安所观过的第一批古秘内容,在他归还之际,早已被女魔君亲手焚烧毁去。

百里安再想从中找到关于界门记载的蛛丝马迹,无异于异想天开。

这也就是为何,这半月以来,百里安丝毫不慌自己的那个古秘赌约。

而是他知晓,魔君从来就没有打算让他赢。

既然是她打算好了的事,自然是不择手段地来完成了。

“不过,你此刻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慌乱?”女魔君定定地看着百里安说道。

殿外地风雪愈发盛烈了,长风席卷大如手的雪花,吹起殿帷幔幔。

百里安摊开手掌,接过一片轻薄的雪花,笑道:“这雪,可是从北而来?”

阿娆慢幽幽地抬起目光,如遥遥惦念故人地看着这场大雪,平静的目光下藏着的嗜血暗示却令人毛骨悚然:“你竟已经猜到了。”

百里安眉峰扬起,侧眸看着她:“不知这样,算不算我赢了赌约?”

阿娆面容阴冷:“自然不算,你并非是在古秘之中准确地找到界门具体方位之所在,既是由宁非烟给你的答案,又怎能算数?”

此举明显是在无赖了。

百里安笑着摇了摇首,并不同她多加争论什么。

半月以前,宁非烟离开王城离得仓促又突然,朝暮殿苏靖、尹白霜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泼天大胆睡了魔君后宫里的第一位男人,太岁头上动了土,是急于跑路保命。

可百里安却清楚,宁非烟即便是要跑路保命,也决计不会向北而逃。

北方尽头,是北渊之森。

魅魔的故土之地。

宁非烟年少之时,与尚是弃魔之身的魔君在北渊之森一战成名,容登四河之主位。

也正是那一年,她正式远离故土,千载岁月,游便四海八荒,五界山河,却独独未能再归故里。

可她彼时,正北行。

纵然她对百里安止口不提界门之事,两人却极为默契,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共识。

七日后的凤君魂宴,远在北方隐而不见的界门……

分明是一场几乎不可能反转挽回的困境,可是阿娆看着百里安面上那自信的笑容,仿佛早已认定,在这短短七日的最后光景里,宁非烟必然会找出那界门之所在。

他竟然将最后一步至关重要的棋,落在了宁非烟的身上?!

一个相识不过短短数月的魅魔,竟是可以让他卸下满心防备,毫不保留地奉上自己的信任?!

而整日朝夕相伴,承欢膝下的她,却是连他片刻用心相待的眼神都换不过来?

这一刻,阿娆出离得愤怒,本以为血痂厚结满满伤垢的心已经不会在伤心,可胸臆里过激的情绪在清楚地告诉她。

不论何时何地,她在他手里头,讨要来的总是淋漓的伤口。

阿娆缓缓闭上眼睛,表情出乎意料地变得沉稳平静了下来:“你观世行事,总是能够先我一步看得更为长远,只是你今夜这般毫无遮掩地全盘托出,就不怕我杀了你和宁非烟吗?”

百里安沉吟片刻,后道:“魔君弑杀魔河,我想不仅仅是要达到师出有名这一个要求吧?”

这又并非是洗河大典的君归宴。

魔君失去了最佳弑杀魔君的机会,宁非烟已归北渊之森,魅魔的故里深林。

她又身兼韵养在北掩之森的神源珠子,如今回了那片身体,她的身体乃至灵魂,自然深受深林的眷顾与保护。

女魔君想杀她,如今已非是什么易事了。

女魔君面色倒也不见方才那般阴沉,她沉默了片刻,道:“你如此煞费苦心地想要从我身边逃离,属实叫人无趣,也清楚地让我知晓了强扭摘下来的瓜果然不甜,我也不想留一个空有躯壳,心不在这里的人,罢了罢了,你若不期待那场婚事,我也不为难你好了。”

这般干脆放人的态度,反到叫百里安愣了个措手不及。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觉得朕会骗你?”

百里安叫她眼神真挚,竟不似做伪,仿佛一瞬间看来了般顿悟空然。

眼睛里浓烈炽热粘腻让人觉得不太舒服的光芒消失了,只剩平和。

百里安意外之余,竟是觉得有些欣慰。

他不知是自己的哪方面细节行为,竟让她明悟了过来。

他由衷一笑:“如此,那便多谢陛下成全了。”

可是百里安并未注意到,魔君陛下的自称,已经悄然地从“我”变成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