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四章:角鬼(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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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修道两百余载,虽未渡劫,却早已抵达承灵七品之境,被世人誉为天曜三星,齐名于太玄宗苏靖,苍梧宫尹白霜。虽论修为不足太玄九经,苍梧十藏,天玺十三剑,但论名声与底蕴,却是居于他们之上。再加上多年来,他在猎鬼之道上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亦有着收服过好几名千年厉鬼,让其为之臣服,收为部下的经典战斗。如此更是让他自信,渡劫之下,凡被他判官笔记入册中之厉鬼,无一能逃!却是不曾想,这幽鬼郎,竟是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抽骨剥皮自炼鬼器的恐怖天赋。三千年厉鬼,外加上品鬼器,这并非是他能够对付的。必须尽快离开此境。嬴袖揽住百里仙仙盈盈一握的腰肢,沉着眉目,朝着出口闪隐不断。他并未想过要让自己身陷没必要的险境之中,但也不会卑鄙到利用这两名小辈的性命来拖延时间。与百里安错身而过时,他空出一手,去拉方歌渔的手臂,并朝着百里安提醒说道:“莫要恋战,上品鬼器之威非同凡响,弃棺撤离!”百里安并未听从他言,仍一步未退,而方歌渔也面带嫌恶,挥剑格开他伸来的手。嬴袖道:“莫要不识抬——”一句话尚未说完,他终于察觉到了什么,眼瞳猝然缩成针孔!只见百里安所立之地,有着直径足有一米长的黑影覆于地面,给人一种厚重粘稠之感。如危险森林里的死亡沼泽一般,黑色的阴影之中,又伸出数只漆黑的鬼手,老树盘根一般死死地抓握住了他的双腿。不是不退……是根本无力可退!偏偏在这个时候,幽鬼郎黑长的指甲在击皮鼓,在他身后左右两侧,黑气凝结里,现出两座竖起的黑色尸棺。棺面分别被一双粗黑如铁的手掌撑开,一只角鬼从棺内走出,嘶吼一声,地面间就出现两道宛若被陨石砸塌的凹坑。两只角鬼同时消失,瞬间又同时出现在百里安身前,狠狠撞在朱雀棺面之上。百里安胸膛一震,喉咙间传来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唇角溢出一缕鲜红的血线。角鬼是肉身力量最为强大可怕的鬼类之一,也被人们称之为蛮鬼,一般生前是灵力节点稀少,主修肉身,是辅修灵力的武道修行者。他们尸体被炼成鬼之后,力量只会比生前更强不弱。霸道强悍的气劲从棺面传递到他的双掌之间,臂骨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之声。若非此刻百里安是沉睡两百多年的尸魔之身,怕是早已手臂血崩粉碎,重棺倾塌,将他与身后的方歌渔一同碾碎成肉泥碎末。接下来就是一场角力的僵持。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臂,还有紧绷的肩胛与腰背,仿佛这具身体正在承担着极为恐怖的力量,方歌渔忍不住伸手捏住他腰间宽袍衣裳。百里安侧过半张两颊来,唇角猩红的血迹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他声音闷沉,却不失冷静,朝着嬴袖说道:“带她离开。”方歌渔不是那种反抗矫情的人,十分干净利落地扫了嬴袖一眼:“你哪只手敢碰本小姐一下,我就削了你哪只手。”陌路人的好意是有限的,嬴袖同样是出身高贵的少爷公子,自是不会因为方歌渔长得好看就因此昏了头脑,赶着上前去讨好相救。他不再多言一句,将百里仙仙打横抱起,消失在了狭长的地道黑暗之中。幽鬼郎冷冷瞥了一眼女尸荷砂:“今夜,我便用这两人的皮,再为娘子你做两件新衣如何?”女尸荷砂痛苦的闭上双眸,只当充耳不闻。鼓音再响。那两只角鬼魁梧的背后,两只血淋淋的手臂破皮而出,轰得一声拍击在棺面之上。荒宅之中,四处弥散浓郁的阴气随着肃杀的鼓音汹涌而至,凝聚于那四只血淋淋的鬼掌之下。四围惊飞的青尘都仿佛感受到了这无比压抑紧张的气氛,轻若无物的灰尘如负重量的铁沙一般,淅淅沥沥的洒落在地。就连那结实的大地,都被灰尘砸出无数米虫啃食过的细微孔洞。百里安面上血色尽褪,噗的一声,唇齿间喷出血水,继而又被阴风逆吹,从他腮边散开,染红了那张清秀稚嫩的脸庞。紧贴在棺后的手臂发出捏碎般的咔嚓之音,手肘被这股巨力推得骤然弯曲。他蹬蹬倒退两步,手掌再也无法扶稳朱雀棺,厚棺如一座大山般撞在他的胸膛上,他双手并未因此离开,而是双臂紧抱,用一种受力面积最广,承伤最大的姿势稳住了棺板。倒退之时,方歌渔也跟着被撞得连退五步,她耳尖地听见他方才喉间深处发出极为痛苦隐忍的低吟之声,不由心头一惊,立刻又迎了上去,揽扶住他僵硬紧绷如铁石般的腰身,又抬手去拭他唇角下巴出的鲜红。方歌渔自己都未曾发现此刻她的声线崩得极紧:“你莫要硬抗,受伤疼了就喊出来,没有人会笑话你的。”对于方歌渔擦拭的举动,百里安那张苦撑的苍白神色先是一怔,旋即有些别扭地偏过头去。避开她的手指,咬着牙,闷声着气儿道:“我……我不疼,你先出去……”方歌渔最是恼他这副不温不火的性子了。见他明显在强撑精神,气就不打一处来,见他越躲,她便越来火。方才那一瞬温柔的动作也变得十分粗暴起来,她用力捏住百里安血染湿红的下巴,将他脑袋掰正过来,踮起脚尖,迫使他与自己四目相对。方大小姐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睛,还不忘抬起一脚抵在棺材上同他分担。她扬起那一对小眉毛,怒声道:“你方才都吐血了!还强撑什么,我都说了,你若是疼就喊出来,都是血肉之躯,不必这般忍着,伤痛是长在你自己身上,你不喊出来,旁人怎会知晓你疼不疼?”百里安脖颈间的青筋明显凸起,角鬼给他带来的压力不亚于千斤巨石从高空之上坠砸当胸。他咬着一口疼,目光幽幽地凝视着她:“喊出来又如何?旁人知晓了又如何?”不过是给人徒赠观赏罢了。况且,他早已过了那个藏不住疼痛的年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