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七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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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

太极宫。

太极殿中尚书房,李治与儿子隔几相坐,正调教着六岁的李弘书体规整之事。

“父皇,弘儿想先练飞白么……再不然,右军行书也行么……父皇……”练了一阵子曹全碑拓帖的李弘,觉得无趣,便立时撒起娇来。

李治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对着儿子淡淡一笑道:“弘儿是觉得自己书体规整了呢!”

“这个自然……连许太傅都说弘儿书体很规整呢!”李弘得意洋洋道。

“许敬宗?”李治口角噙笑,便道:“好,既然如此,那弘儿与父皇打个赌,可好?若是父皇输了,父皇便立时叫你母后把兰亭序送来由你品玩。若是父皇赢了……那你便得乖乖听着父皇教法,可好?”

“好啊!怎么赌?”李弘立时来了兴致。

李治一笑,附于小儿耳边嘀咕几句,听得李弘连连点头。

一刻之后的太极殿正殿内,许敬宗因李治诏,急急入内,回禀国礼修订一事。李治听了之后,倒也赞了他几句事体妥当,然后便看着他上奉的疏折道:“说起来,许卿书体很是规整啊!难怪弘儿近日来书体大有长进。”

许敬宗笑意盈盈,再三谢过之后,便听得李治又道:“爱卿无需过谦……以朕看来,那些弘儿所书之体,字字均是爱卿之功啊!”

许敬宗闻言,便随着李治目光转向一侧书几之上的那些随意放置着的习字纸张,于是含笑起身,走去拿起来,看了两眼之后才笑道:“主上如此一言,却是折煞老臣了……这些字分明不是太子殿下所书,而是主上所写的。”

李治扬眉:“此言何来?”

“太子殿下书体规整,字态隽卓,的确是几位皇子殿下,乃至是皇亲宗族的少年之中,最长于书体一道的。可到底殿下仍然年幼,笔力微弱,搦管之时,虽倾尽其力,却到底难得这等笔锋力透纸背之感。

这几张字虽写得都是太子殿下正在习练的曹全碑,看起来笔划用功也极为相似,但却全无半点儿太子殿下的烟火气。

且细观之,其清灵自然,得脱天地逍遥之形,意致古拙,潇洒随自然造化之意,已脱于其体而超于其神。

自先帝在时来的诸名书家,但论法体之隶书一类时,均言除主上外,便唯有当年颜真卿柳公权二位,可得这等神意锋锐。便是当年先帝也诚如欧阳询所言,于隶书一道也只是长于其形,而远未及其神,先帝虽于行书上颇有大材,更造飞白一体,但却不及当年尚为晋王的主上更长于隶书。

所以老臣斗胆说一句,这绝不是太子殿下可以写得出的,反而是主上代写——

毕竟当年主上年方四岁起便因先皇后娘娘之命,至十四岁先帝令止之间,习曹全碑兰亭序两法帖这十载不辍之功,无论如何刻意掩饰,却都非太子殿下短短三年之力堪为比论的。”

许敬宗很聪明,自然知道在李治这样绝顶聪明的人面前,一味地吹捧不实,只会让他看不上自己。所以他只是说些事实……

而李治要的,却正是这样的事实——他虽然不自傲,但是却也知道,自己于隶书一道上下的功夫,并没有白费。

所以他点头笑着谢了两句,又赏了他些东西笑道:“如此一来,朕却是该好好督促弘儿练一练隶书了。诚所谓隶者,后世诸法之源也。若是隶书练不好,又如何能习得正书(楷书),进一步入行,继而可习飞白法?而这曹全碑,也是隶书之中基石之属了。他若练不好,只怕日后要吃大亏。”

许敬宗连声道是,又表示自即日起,定尽力督促李弘严加修习。于是,李治便又与他说了两句话,便放他离开。

许敬宗前脚离开大殿,李弘后脚便从龙位之后转出身来,一脸的不高兴,愤愤道:“哼!怪不道舅公公说这许敬宗是个小人……果然他是阴阳两套的!这样人,真的不能留!”

李治却摇头笑道:“许敬宗的确是个小人,可小人也有小人可用之处。只要你定准了他不能看破你心中所想所计,只要你小心着,别让他反过来破了你的计就好。”

李弘看了一眼李治,却不说话。

李治扬眉,伸手把他拉到怀里抱好,却笑道:“觉得父皇做错了?”

“这等小人……留之毁社稷。”李弘不高兴地说:“且论,圣人云,身为君子,当避与小人同行。”

“哪个圣人也没说过这等话!想说父皇不该同流合污就直说!你啊,纯属小聪明。”李治大笑一声,刮了刮儿子的小鼻子,然后放他坐直,正色道:“许敬宗的用处,以后父皇会慢慢告诉你。但是现在,你告诉父皇,你知道自己哪儿做得不是了么?”

“……知道。”

“那你可愿好好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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