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五九(2/2)
紧次,十八帝主随侍之文官武臣与大唐文武五品以上重臣共计三千余,待十九位帝主定驾安座之后,乃分列两队,朱袍金带,冠簪乌顶,玉圭在怀,金简并举,齐步默声,徐徐入庭中立定。
宣仪令清和一扬怀中碧玉拂尘,千官同时高举手中玉圭金简,扬衣舞袖——接着,便是大唐三公之首,文有太尉长孙无忌,武有英国公李绩为起,共率各国各阶臣侍共八千余人,唱帝德,颂帝恩,扬帝泽,称帝威……三千重臣,伏地三叩!
一时间,云静川止,日停月驻!
李治淡淡一笑,兴主礼,举手示平。宣仪使再宣诸臣拜谢,方乃各自起身,谢帝恩。
待大唐诸公诸爵率诸唐重臣复位后,各国诸公重臣亦向己国主君,与他国主君各行叩首礼,谢过恩泽,乃归复其位。
接着……
鼓鸣,角吟,笙起。
李治起身,诸国帝王亦同起,十九帝主,以李治为首居中,其他十八帝主分成两列,缓缓同步高台,同兴盛礼!
……
祭典刚刚行至一半,位列诸国国主次首的金春秋,便听到了周围诸臣的议论之声,于是一扬眉,看了眼身侧的金德俊。
“陛下可有事吩咐?”金德俊见状,急忙上前一步,低声发问。
“怎么回事?”金春秋低声问,只拿白玉爵挡着唇动。
“哦……好像诸位国君都是在议论,说大唐皇后娘娘竟于事到临头绝了舞祭之念,实在是有些不妥。”金德俊看了眼左右,低声道。
金春秋皱眉,好一会儿才轻道:“叫左右管好了自己的嘴,这样的话,孤不喜欢听。”
金德俊应声,看了眼身边跟着的另外一个花郎卫。立时,那少年便自去传密旨。只留金德俊道:“陛下,其实依德俊之所见,此番大唐皇后之举,确有些不妥。无论如何,一国之母,何等身份?言出必行这一点,还是应当做到的。如今十八国帝主同聚洛阳,这是百年甚至千年一遇的大盛事,她于情于理,都该现身一应的。”
“你也说了,她可是一国之母。大唐皇后那是何等身份?以舞祭大唐先皇后文德氏,于孝道上虽是大善事,可到底在诸国帝主面前以舞献人,也是极失身份的。”金春秋皱眉,忍不住低道:“大唐天子做事,自有他分寸。何况人家自家的事,你还是少插嘴的好。”
金德俊立时住了口。
他刚刚住口,君臣二人便被一阵阵喝列之声吸引过去了视线……
原来,一百面龙纹凤雕裹金漆朱乌皮巨鼓,被四百精悍金吾卫分四人稳稳抬起,不知何时竟现身于庭中。
更叫人目瞪口呆的是,鼓上各立着一金吾卫,手执红锦裹头金流苏坠尾的漆雕龙鼓巨槌,金盔朱缨,金甲宝剑,英挺卓然,如株株经雪益翠的青松,如神将天兵,傲然立于鼓面!
百面巨鼓,分做五纵二十列,脚步齐如一人,一步一喝,一喝一击,一击一步……如此循环往复,徐徐走向祭台!
鼓声喝声整齐,轰动如雷,震动人心,直叫场中诸人俱是心神一震!
“这是……”金德俊瞪大了眼,满面涨红,目光也灼灼如电。
金春秋神色倒还平静,轻轻道:“秦王破阵乐舞。”
立时,金德俊紧紧捏住了拳头。
不过片刻,百面大鼓便被抬上了巨大的祭台。接着,同时一声大喝,齐齐沉默!
场中诸人,一时为之震撼,一片肃杀!
再然后……
风声猎猎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长长的嘶鸣!
接着,一串马蹄马铃之声,嘚嘚噔噔地响起,随着一匹通身雪白,只四蹄翻朱色的金甲神骏,奔入庭中!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接着,一片惊呼突然如山呼海啸般,从宾席间,从大唐诸臣主席间,齐齐爆了出来,却都是说的五个字!
“那马上的人……”
“那马上的人——”
“那马上的人!!!”
……
坐在高台上支手撑颐,举爵悠然自品美酒的李治,在鼓起初时,还只想着这一次的秦王破阵乐舞先跑出一百面大鼓来……气势倒是比当年他亲排的那一次还更加排山震海,大震国威,正该大赏……
可当他听到诸人惊呼,再去抬眼看到那马上的人时,先是不敢置信地几乎将口中酒水喷出去,接着脸色刷地铁青一片:
那个……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子——她竟敢!!!
……
马上的人,金盔朱缨,金甲铜护,只手高举一仗大唐国号流金旌旗,迎风挥扬猎猎洒洒,带出满身肃肃神威!
这一路狂奔而来,直若天神落世,竟有一种教人无法控制的战栗感!
马声踏踏,直奔至祭台之前,一声女子娇叱突地响起,座下神骑立时长啸一声仿如应和,后足平地一踢,前足凌空一跃竟生生拔起三丈之高!
一人一马,便在这般的蔚蓝天空金色朝阳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直烙人心的灿烂金光!场中每个人就这样,被这灿烂无匹的金色身影生生夺去了全部心魂!
马儿凭空划动几下,便直若胁生双翼一般飞跃过祭台高栏,稳稳落于鼓阵前方正中!停住不动!
接着,马上人儿缰绳脱掌,双手一握,一挥,手中大旗立时卷起一片慑人风声!
她高呼大唐国号,复尊大唐皇帝号,三行大礼,然后奋力一掷,大旗便脱手直直投向祭台前方旗座之上,“嗵”地一声,稳稳当当地直立于旗座正中,迎风展日,烈烈生威!
……沉默。
全场俱是沉默。
每一个人,都在看着那张脸。
那张纵然金戈映面,铁甲遮眉,却仍旧挡不住明媚如朝阳般的,叫人沉醉的美丽笑脸!
所有人的血,都瞬间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