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五五(2/2)
这只怕便是主上与金国主的本意了。
气她个半死,却叫她不能不伸着脖子挨这口气。”
媚娘点头,淡淡道:
“除去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儿家私心揣度不说,大体如此。
既然你齐明帝与东瀛暗中行谋,欲借与大唐、新罗朝中逆徒联谋之机行刺之事,阴计暗算要毁乱大唐新罗联盟之势之气与两国颜面。
那以治郎的性子而言,无论如何也得光明正大地行阳谋明略十倍以报,同样毁你国宴辱你国体灭你国威……
才算是称符得他这大唐天子,海内可汗这一身份的回击。”
媚娘这等说了,那玉如自然也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只是不免笑道:
“说起来此番之事,主上可真是费足了心思。不止如此,他还肯与新罗国主联手……足见主上也是为了娘娘,动了真怒了。”
媚娘却摇头道:
“联手却是未必,依治郎的性子,多半与新罗金春秋,不过各取所需而已。”
她一边说,一边徐徐起身,漫漫道:
“于治郎而言,他却是看的清楚的——金春秋如此大力相劝,不过是图着要此机会,让治郎与东瀛彻底断了最后一点情份,便如治郎当时断新罗后路而已。”
玉如纳罕:
“娘娘的意思是……金春秋是怕主上会反悔,竟与东瀛为盟?他怎么会这般想?”
媚娘沉默,半晌才轻道:
“大唐国威如此,他新罗又是这些年饱受高句丽侵掠之苦,有这等心思,也不奇怪。只是需得提醒治郎,既然金春秋心有此忧,那难免日后会被其他人利用。还是多加安抚,不教他间离此心的好。
毕竟唐新如此,若是间离,于此于彼,都不是什么好事。”
玉如也叹:
“娘娘说得极是,论起来那位金国主其实也是个雄主仁君。玉明在他国中之时,也是极受照拂。就连慕容姑娘也说他胸怀民生,实在是个好皇帝。只是可惜新罗如此势态,他也难免要多替自己国中百姓想一想,谋一谋。”
媚娘点头正色道:“所以对如今的治郎,如今的大唐而言,如何让新罗与金春秋明白,我大唐非但不会像高句丽一样侵他国土,掠他国民,更不会背盟弃义,于紧要关头将新罗丢之不理。”
玉如想了一想,却有些犯愁:
“可这却是难……这些年三韩如此动荡,于新罗而言,只怕这块心病是难除的。”
媚娘淡然一笑:
“难除却未必是除不了的。所谓坚冰遇暖阳,亦可轻易融之,要是治郎有心,那金春秋与新罗这块心病,轻易便是可除的。”
玉如一怔,好一会儿才道:
“娘娘有了主意了?”
媚娘淡淡一笑,只伸手从一侧拿了一张纸笺来,书了一个“孤”字,便交与玉如道:“你去送与治郎,他自然明白。”
玉如见状,虽有满腹之疑,却也只得依命行事。
……
是日午后。
猎宫之中,李治与诸国国主,使节同猎共兴,其于猎中时,有新罗侍进宝弓于诸国君,行礼后便先进与李治。
李治不悦,轻道:“你乃新罗国臣民,依礼依制,都应先见国君再见于朕,如此甚是失礼。”
闻言,诸国国君俱是感慨,金春秋更是动容,乃拱手道:“春秋得陛下如此爱重,实为大幸。”
李治闻言,更不悦,半晌才复轻道:“国主乃朕之密友,更乃一国之君。平素亲交之时,因国主年长于朕,每每得闻自呼姓名已感不安,如今于诸位国主之前仍如此,实在叫朕难堪承受。
一国之君者,非孤即寡。国主当以礼复之。朕虽年幼于国主,却也知这些虚礼总是少不得,还请国主勿要过谦。”
李治一席话,叫金春秋动容几至泪下,半晌乃道:“得陛下如此视重,孤此生无憾。”
言毕,两帝相视一笑,在观诸君,亦赞叹纷纷。
……
是夜。
猎宫中,金春秋所栖之所。
看着面前摇曳的烛火,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茫然之色。
不过很快,一道身影便闪了进来,却是一个比金德俊更加年轻些的花郎卫。
他抬头,看着那个向自己端正行礼的少年,淡淡一笑道:
“免礼,如何?”
“回陛下,已经打听清楚,今日午间之时,大唐皇后娘娘曾遣近身侍将玉如大将军亲奉一封手书入大唐皇帝帐中。上书仅得一字。”
金春秋微一眯了眯眼,轻道:
“何字?”
“是个孤字。”
金春秋双眼陡然睁大,放出无数异彩,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挥挥手,赞了那花郎卫一句,又嘱他口风要紧,便着他退下。
门扉合起,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缓缓地伸手,从右手箭袖暗袋内,掏出一块锦帕,小心地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清峻而削瞿的脸上,布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神色……有温暖,有感怀,有伤感,有遗憾,更有……
一点牵挂,一点思念。
缓缓地,他长叹口气,将锦帕好好收起,抬眼看着窗外明月,半晌,无言垂首,肩头微垮,慢慢地起身,慢慢地,走向榻边,缓缓平躺而卧,可是双眼,却仍是迷离难阖,久久地望着帐顶,不动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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