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四三(2/2)

很快,六儿退了出去,金春秋微闭双目,轻轻握一握拳。

金德俊推门而入,却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道:

“陛下,若不然……便次日再见……”

金春秋目闭更紧,眉间微起皱折,半晌轻道:“……是孤欠这孩子的,无妨。”

金德俊沉默。

金春秋徐徐睁眼,好一会儿才复问:

“如何?”

“已然打听过,大唐皇帝对二皇子殿下很是亲厚,高官厚禄,也常视为良伴,时时召入宫中倾谈,但并不狎近,仍是十分尊重。只是……”

金春秋转头看他,眉目仍旧一片沉寂:

“什么?”

“只是前些日子,皇子殿下因闻得大唐皇后娘娘重病,有心示好,便请大唐皇帝旨,准皇妃娘娘入宫探视,却被大唐皇帝陛下婉拒。为此,唐皇还特地赐了好些珍宝以示谢意。大唐皇后娘娘也对皇妃娘娘有所赏赐,但二皇子殿下仍颇耿介于怀。”

金春秋默然,半晌才道:

“那孩子……是个聪明的人,他应该不会表现出来。”

金德俊颌首称是:

“殿下只是与近侍微言,并未流于人前。”

金春秋猛地一睁眼,轻声道:

“近侍?”

“陛下安心,是我国内带去多年侍奉的旧臣,肝胆日月可照。”

金春秋目光微凝,好一会儿才徐徐道: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金德俊一怔,立时会意,面色微变:

“是一个小下侍说的……那下侍是那旧臣故交之子——因其父早亡,所以被那旧臣视如己出,带到了唐土……”

他停而不发,呆呆看着金春秋。

金春秋闻言,眉目一松,淡道:

“视如己出……可那旧臣还是有自己的亲生儿女的,对吧?”

“回陛下,确有一子,年岁相当,陛下是疑心那小子……”

“虽说不防一万只防万一……”金春秋迟疑了下,沉声道:

“去查清楚,若他果有通敌之嫌自然立诛。

若无,便言明利害,厚禄以赐,叫他下次莫再犯。”

金德俊微一皱眉:

“陛下,便他未通敌,可私漏密议已属大罪,不责已是恩宽。”

“若他并非背叛自己的案外人,那便说明,他还是那个知恩念德的好孩子。这样的好孩子,你给他的越多,他越知感恩。孤只怕,若他真是这样好孩子,反而会不肯轻受别人恩情。”

金德俊点头,又道:

“可陛下,即知恩,那便不应该再行这等事……”

“若他知恩,那他这般泄密……只与你……便是只有一个理由了。

为了替他的恩父开脱。

否则此事已过去如此之久,不早不晚偏在孤驾至洛阳将与仁问皇儿见面时道出……”

金春秋徐徐道,停了一停,又微勾一笑:

“他只是知道,孤对仁问皇儿的关切,必会著微俱至,所以知道他恩父与仁问议此之事,早晚会被孤得知。

此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但做为……质子辅臣,他恩父知其事,而不报于孤,是逆罪。

所以为免他恩父知情不报之责,才会无奈出此下策——

如此一来,孤便只会把心思都放在他窃听主人议事或有异心的事情上,而轻责其恩父……

若如此,那他还真是当年那个好孩子。”

金春秋言毕,目中满含欣慰:“一个懂得感恩又聪明的好孩子。”

金德俊仍皱眉:

“陛下会否太过仁怀?那孩子……”

“孤知他,他的父亲便是那样的人,他也是。”

金春秋沉眸,仿佛许久不曾浮现的一切过往,再度浮现。

金德俊见他如此,忍不住轻道:

“其实陛下很疼爱二皇子殿下的。否则不会把您最信任最忠诚的臣子送到殿下身边陪他,更不会为殿下特别安置了许多密卫在暗中护佑的。”

金春秋闭目,半晌轻道:

“仁问是个好孩子,法敏也是。但仁问……他跟在孤身边,还是会痛苦的。两个都是。”

金德俊轻叹,却无言以对:

上一代的恩怨,终究落在了下一代身上。

好一会儿,他才轻道:

“臣年少无知,但依臣所见,太子殿下其实也很疼爱幼弟,只是……”

“他是太子,应该的。”

金春秋简言一句,二人便闭了口。

因为他们都听到了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