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三七(2/2)
见状,瑞安不由叹息道:
“娘娘……其实主上也不过是因着担忧您把自己的身子累着了,这才……”
“……”
媚娘张了张口,却不言语,微眯了眯眼,突然轻道:
“纸笔。”
……
一个时辰之后。
贞观殿内,退朝之后,却仍不知更替身上朝服,只是双手支颐,怔怔发呆的李治突然听到殿外有请见之声。
闻得是瑞安有报道媚娘有纸墨请呈,他立时目光一亮,却仍旧镇定道:
“传。”
很快地,那张碎金描红笺便展开在他面前。
只扫了一眼,他便登时哭笑不得地垮下肩膀,无奈地皱着眉揉搓额头。
好一会儿,他才扶着脸,呆呆道:
“她可好?”
“娘娘?娘娘倒也还好……”
瑞安本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一时间竟呆了呆才回应。
李治点头,疲惫半晌才道:
“朕知道了……去罢。”
瑞安张了张口,欲待言时,却也自觉无语以对,只得默默叹息一声,点头退下。
德安在一旁立着,目光一斜,便将那张纸上的字迹看得分明:
昔年太极九成宫,翻天浪起素手平!
今朝贞观长生殿,玉葱未点便成空?
蓝田生玉本是喜,怀璧其罪却非功!
惟愿郞君知妾意,纵得雀出金丝笼!
咽了咽口水,德安抿着唇,只看更加发愁的李治,却轻道:
“主上……其实娘娘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毕竟这些年那么多的……”
“你给朕闭嘴!”
李治烦得不行,偏偏又听他在这里劝,自然火气大,张口便一句喝,怂得德安立时闭紧双唇,不敢再出一声。
喝完了德安,李治只觉自己心中一股无明火腾腾地往上窜,一边儿咬着牙捋高了袖子直露出双肘,一边儿高喊着侍墨小监伺候纸墨!
可待他搦了玉管啜饱烟墨提在手中时,却对着雪白的玉版纸发起呆来。
回什么?
他回什么?
想啊想,他想得头痛欲裂,不由再发一声烦吼:
“武昭!
武昭!!
武昭!!!
你便就是要急死我气死我疼死我了才算好是不?!”
接着用力一拍,“啪”地一声将一支上好的蓝田玉笔便拍折成两截在案几之上。
立时,旁边诸侍齐齐跪下,同呼请罪。
“罪罪罪,罪你们个大头鬼!”
李治怒喝:
“朕自己在这儿心里不舒畅着,你们又跑来凑什么热闹!?
一个个的还嫌烦得不够?!
起来!
收拾东西备驾明德宫!”
就连一向镇定从容的德安也被这般狂燥的李治吓得有些失神,呆愣愣地,竟脱口问了两句叫他至死都引以为羞的话:
“主上,您……不先问问娘娘么?
要是万一娘娘更生气再不准您踏她闺榻半步……
那个……不是……
呃……德德德……德安知……”
他最后一个“罪”字还没说完,就突觉眼前一花——
原本气得向后仰躺在龙榻上单手遮脸的李治闻言反手一抽,抽出身下金丝掐龙纹绣绫软枕就狠丢出去,正中德安脑门!
“嗵”地一声巨响,他整个被砸翻过去,四脚朝天仰躺于地,头顶乌纱金带帷帽被砸飞满地乱滚,连白玉拂尘也叮当一声掉落在了一边——好在这白玉拂尘极是结实,落地力又不重,这才没有折断。
半晌,德安眼前都是金星乱冒——李治虽说身体不安,可到底也是天下第一剑的徒弟,手上劲力,又怎么会弱呢?何况又是极狂极燥之下出的手……
所以会被一只软枕砸翻这等情形,是德安再如何聪慧百变也不能想得到的,一时间只懵得他整个人仰面瘫平在地上,眼直勾勾地望着殿顶努力想弄明白: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整个殿中的侍监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千年不遇的奇景,不知该大笑还是该忍笑。
只有李治气得呼呼直喘,接着——
“你个蠢材!”
李治气得满面通红地大吼:
“给朕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