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三二(2/2)

“……”

“所以您真的很狡猾……不愧是长孙无忌,真的很狡猾……甚至您都知道,如若此事您暗中进行从来不明言与我听,那么将来我还可以说是怨恨您有理由的……

可您偏偏明谋明算,让我无以怨恨。看似把一切的决定权利都交与了我,其实却早已替我下好了定议。

我……没得选择。是么?”

这句话,长孙无忌没有回答。

同时,也是李治与德安在这间小屋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是夜。

洛阳宫,长生殿。

今日李治没来,因为媚娘着人传了话儿去,说她想与孩子们好好儿呆着一夜,请他便在贞观殿下休寝便是。

若在平常,李治自然是不肯依的。不是使尽各种小性子,设尽千方百法来使赖不走;便是要光明正大地赖着不走的。

可今日,李治没有来,更加不曾有什么异议,他只是着了德安传过话儿来,叫她好生歇息着。

而德安呢……

也不及传话儿回去。

因为他被媚娘留住了,她说有些话要与他说。

就这样,长生殿的偏殿里,她坐在案几后的圈椅上,他立在他面前,二人相对,却不相视。

半晌,媚娘突然开口:

“阿罗此番所为,其实本宫是很厌恶,甚至有些想处置了他的。”

德安垂首不语,只听着媚娘继续道:

“因为本宫知道,他之所以要让明和传于本宫而非其他人……便是因为知道本宫为了治郎甥舅不闹起大事来,必然会将这个消息暂时隐藏起来,只待日后想清楚了再向治郎婉言表明。如此一来,从本宫口中说的话,治郎便再不情愿,也会多少信一些,肯原谅元舅公一些。

但若从明和口中说出这番话……

他是会加倍怨恨元舅公的,甚至会动了贬谪元舅公的念头也不定……

无论元舅公的本意如何,他都会恨元舅公竟然意图让他心爱的女子受这等恶名之苦的。

而阿罗与沉书……”

媚娘看了德安一眼,好一会儿才道:

“正是看中了明和事事处处都只肯为本宫与治郎所想的耿直性子,又知明和毕竟非瑞安,或者你……有那般高的眼光,能看出此事由谁来说的利害所在……

所以才交与他的,德安,你说是不是?”

德安沉默,半晌才轻道:

“德安愚昧,实在不明白。”

媚娘又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才似极疲倦地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才道:

“罢了……你既然不明白,倒也未必不是件好事。罢了……只是有一桩事,你需得老老实实告诉本宫……

今日午后,治郎是在宫中,哪儿都没去,对么?”

德安心中微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主上今日的确什么地方都没去……娘娘这是何意?可有什么是德安最好不知道的事情么?若如此……”

“没有。”

媚娘轻轻地打断了他,直视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

德安闭口。

好一会儿,媚娘才突又问道:

“说起阿罗与沉书……也是时候了。你找个机会,提点一下他们二人罢!只怕元舅公也好,韩王殿下也罢……

如果他们兄弟两个一直刻意隐瞒一直低调着,不露半点儿形迹,不做任何事,倒也还好。若是他们开始动了起来的话……

那么或早或晚,都会被看透的。

该收了。”

媚娘垂目,叹道:

“别等到一朝被毁得灰飞烟灭,还不知所为何来……便是可惜了。”

德安心中再一紧,好一会儿,终究低头:

“多谢娘娘美意!”

媚娘却不多言,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然后……

她回到榻上,呆呆地看着今夜听闻李治不来,便非要赖过来与母后同睡的两个孩子,然后凄然一笑,也和衣倒下,搂着两个孩子,轻轻拍抚着,口中却喃喃道:

“对不住了……我的两个宝贝儿……看来母后,注定要带上这恶名儿了……你们不要怪母后,好不好?”

稚子无言,只是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