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一二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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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后的第二日。

早朝已毕,一身圆领青纱袍的禇遂良看到了徐徐走向自己的长孙无忌。

他老了,真的老了。虽然仍是朱袍玉冠,仍是紫带皂靴……

可是官帽之下露出的点点灰白头发,已叫人不得不记起,此时的长孙无忌,已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这样的年纪,他本该在家中,含饴弄孙……

思及此,禇遂良忍不住垂下眼眸:

不……

还早。

大唐天下,乃至黎民百姓,与他禇遂良自己……

都还不能没有他,没有他长孙无忌。

“登善来了啊!”远远地,长孙无忌对他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就像他幼年时一样。

“老师……”

禇遂良忽觉鼻子一酸,竟忍不住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抢上一步,跪在长孙无忌面前,热泪不语。

“你这是做什么?好歹也是拜了相的人,怎么能这般?”

长孙无忌皱眉,忍不住低声责怪他,一边欲伸手去扶——不过侍立一侧的阿罗抢先他一步,伸手扶起禇遂良。

长孙无忌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阿罗,转身便与禇遂良走到亭子一角。

阿罗看他二人走远,便闪身而立于一侧,状似闲立,实则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老师……都是学生愚蠢,竟丢足了您的颜面……如今被迁桂州,只怕来日,再无可会之期了。”

说到此处,禇遂良竟已是悲从中来。

长孙无忌看着他的脸,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地闭上眼——

然只片刻,他便复睁双眼,面带悲悯道:

“登善呵……你以为只是再无可会之期么?”

禇遂良闻言先是一怔,接着便是神色大变:

“老师?”

长孙无忌沉默半晌才轻道: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禇遂良颤动了一下嘴唇,好一会儿,脸色苍白:

“何时?”

“就是现在。”

长孙无忌淡然道。

禇遂良闭目,半晌睁开眼,目光清亮:

“登善明白,老师且安心,登善此身能为大唐安危而灭,亦是得其所哉。”

是夜。

洛阳宫中长生殿。

媚娘看完手中细简卷,面无表情地将之焚毁,火光映着她身边明和的脸,时明时灭,亦幻亦真。

“娘娘,您真已下定决心了?”

明和看着媚娘的脸,踌躇半晌轻道:

“元舅公这一步……”

“不过是为了将本宫钉死在祸国红颜,妖妇乱世这个名儿上……好方便来日后,自有人能借此名头得了天下民心,治了本宫而已……”

媚娘眉目漠然:

“无妨,只要治郎大计得施,那这一切都无所谓了。<>这只是本宫与元舅公之间相争之事,无妨。”

言结,她翩然转身,换上笑容去预备迎接李治驾临诸事了。

明和看着那焚了一半的卷简,伸手欲拿,却被火焰灼痛了手,犹豫一番,缩回,衣袖却不慎带落一杯茶水,连茶带水倒入火盆中。

他唬了一跳,慌忙去扶,可从盆内已被茶水打湿尽冒白汽的灰烬中捞起杯子时,那一点吞噬着卷简的微弱焰头也被打灭了,只留下半张微泛焦黄,字迹还被微洇的卷简。

……真的没关系么?

明和怔忡地看着那半张简卷,一时有些恍神。

真的没关系……么?

当他将手伸入那温热的火盆中,拿起卷简时,忍不住再一次问自己:

真的……没关系么?

大唐显庆二年五月中。

李治驾移明德宫,因政事渐平,兼之有臣员上奏,均以其勤政至斯,天下无事,龙体为上等由,遂请以革一日一朝制,复三日一朝规。

李治准,然仍习于折疏批阅,不曾荒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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