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八十八(2/2)

——毕竟德安瑞安的真实身份,他与明和不同,李治是没有让他知道的,而明和又是个守口如瓶的人……

而且他更不是李德奖,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虽多少了解一些,却不知内中分明。

所以他想了想,倒也就此了了,不去多思。

反倒是德奖,自觉似乎有些多言,有些后悔,但看看清和无甚反应,便也就此做罢,不去再提。

只是心里,难免留下了几分心思:

到底德安是带着清和的,这些话儿,不该说与他听……明日里,怕是寻着机会,得向李治说明,请罪,然后设法补救一番了。

他正这般想着,突然清和便又问了一句:

“不过李统领,便是主上去了,若是娘娘不肯见主上……那如何是好?”

李德奖目光只盯着趴在胡毯上,小脑袋贴在一处不知道在看什么的两小,淡淡一笑道:

“放心,娘娘必然是会见的。因为她终究还是不能放心主上的,也是知道……

为何主上这些日子性子举止会这般反常的。”

清和一怔,立时明白他说的意思是指李治病中,性情难平,加之又是那般的病……

于是自也点了点头,叹息道:

“是了……娘娘一向最体贴主上的。这样的事情,便是当时想不透,只不过一两日,也是必然想得透的。而一旦她想透了,又怎么舍得看着主上如此呢?”

李德奖的目光也跟着黯然,好半晌轻道:

“主上这样的雄主仁君……上天如此待他,实在不公。”

清和也点头,心中酸痛——毕竟是自小儿跟着李治的人,最清楚他的为人,自然也是最心疼他的了。

只是……

他犹豫了一番,却看着李德奖道:

“说起来,李统领,您可知我师傅到底是犯了什么大过么?为何主上要罚他去内侍省三个月?”

李德奖闭口,好一会儿才摇摇头,缓缓道:

“这件事,我实在不知详情。等他回来,你且自己去问的好。”

清和看了看他——不知详情,也就是说,多少知道些内情了。

他沉默,点点头,应了是。毕竟他也是跟着李治从小到大的人,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什么话可以问,什么话是绝对不可以问的。

不过,到底是什么大错,会让那个宽容至斯的李治这般生气?

清和还是不明白。

……

同一时刻。

内侍省,内侍监理事房中。

正被清和念在心里的德安与瑞安兄弟二人隔几而坐,盘对着宫中帐目。

两两无言。

好一会儿,德安才放下帐本,看着瑞安轻道:

“你都安排妥了?主上那边,娘娘那边?”

瑞安没有立时应他,只是一边儿提笔圈点着帐目,一边儿算着成数。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哥哥。

德安见他如此,也不应话儿,只自己去复核另外一批帐目。

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

“你可是怨我?怨……”

“我谁都不怨。”

瑞安平静的声音,从帐本后面响起来:

“这些年跟着主上与娘娘,我学到的最大的一件本事,便是无论是何等情况之下,都不会只顾着去怨恨身边与自己亲近的人。

但凡是亲近的人做了些让你不痛快,甚至是怨恨的事情的话,那就要镇住自己一切的心思,只等事态平静了,心里平坦了,再来纵观全局,判定是非。”

德安沉默,好一会儿才轻道:

“那现在事态已然平静了啊?”

“太子被废,新储却未立,远算不得事态平静,只不过是一时的水面稳住了而已。水面之下,依旧是暗流汹涌。再者……”

瑞安从帐本里抬头,深深地看着德安:

“我方才也说了,便是事态平静了,也得我心里平坦了,才能来定个是非。”

他看着面色沉寂的德安,轻轻道:

“所以现在别问我孰是孰非。因为在现在的我眼里看来,主上对你们的处置着实太轻太轻。而我也是极为担忧,我会有这般的心思,是因为至此时我心中都不算平坦……所以,还是冷一冷,且再说些别的罢!”

言毕,他低头算帐,再不理会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己发呆的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