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五十六(2/2)

“还好什么?”

李治难得这般放松,整个人几乎是半瘫在媚娘怀中的,目光也朦胧半合地问。

媚娘点点头:

“还好治郎没有早生华发,否则媚娘如何自待呢?”

李治嗯了一声,突然睁大眼,转头看着她:

“什么?什么早生华发?”

媚娘含笑,却摇头,待拉他回头来继续替他按揉,却反而被他反手一抓一拉倒在怀中,好一阵耳鬓厮磨。

……两个时辰之后。

媚娘突然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却正看到李治披衣坐在自己身侧,一手握着自己的手,另外一手却放在微勾起膝头之上。

她怔了怔,侧坐起身,看着一片昏暗的灯光中李治的侧脸,有些恍神:“治郎……”

“今日,我看到他了。”

“他?谁?”

李治转头,看着媚娘,目光有些怪:“刘弘业。”

媚娘一怔,却立时坐直身子与他并肩,任由李治牵着自己的手,垂首看着膝头青丝数络,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应了声:

“嗯。”

她能感觉到,李治盯着自己的灼灼目光,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李治扬眉:“你……不生气?”

“生气?气什么?”媚娘侧首而问,目光清净温润。

李治看着她,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要盯进她眼底也似的,好一会儿才徐徐开口道:“我这样问你……好像还在怀疑你似的……”

媚娘抿唇,淡淡一笑,摇头:“所以治郎觉得媚娘该生气?”

“不该么?”

“治郎这般说,是因为在乎媚娘罢?媚娘难道不该欢喜,反而是该生气吗?”媚娘转头,巧笑倩然地问。

李治看着她,放平双腿,却向后一仰,目光仍是平平地盯着她:“若是别的女子,那实在是该欢喜的多些。可若是你……你不生气,实在奇怪。别人不提,我是知道的,你最最不能忍的便是你在乎的人对你怀疑……我可是你最在乎的人了呢。”

媚娘扑哧一笑,伸手去点李治面颊,笑他不知羞,看着李治腼腆一笑如少年,这才转头过来看着前方,轻道:“是啊……正因治郎是媚娘最在乎的人,所以媚娘才不会生气呢。因为最在乎,所以最了解……也最想了解。”

她垂下眼眸,淡淡道:“这些年来,治郎经历了什么,最在乎的是什么,最怕的是什么……媚娘全都明白,全都懂。所以媚娘从来不以为治郎对刘氏一门的安置是错的,也从来不以为这个时候,治郎不该担心不该试探。一切只因在乎而已。能得治郎这般珍惜,媚娘何德何幸,又怎么会生气?”

“当真半点儿不快也没?”李治还是不信,挑眉而问。

媚娘转头看着他,笑道:“媚娘知治郎,恰如治郎知媚娘。若说没有半点儿不快,那却是假的。毕竟于媚娘而言,治郎是最在乎的人。可人之一生恰如此事,无处处圆满,无事事得心。治郎永远是治郎,对外可同心同德,对内,却也难免会有担忧不安……这样的事情,若是媚娘看不透,那便是枉费了治郎这些年一片真心。”

李治目光温柔,看着她的表情也越来越柔和:“所以这些年来,刘弘业前前后后上本三十四次,明里暗中都想见你一面,你却从未答应过。”

媚娘垂目,笑容美好:“媚娘已是李氏妇,何得再去见刘子?”

李治心中一漾,伸手去抱了她在怀中,亲昵好一会儿,才轻道:“不过说起来,他见你,倒也是真有些要事的。”

媚娘挑眉,很快便道:“怕还是为了他父亲刘洎吧?”

李治点头摇头道:“说起来他也是可怜,刘洎本无罪,奈何太不会为人臣下,才会惹得满朝臣子尽不能容。如今背着这么一个罪名,要洗清也是难。何况事情还涉及父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让他去翻父皇这本旧帐的。毕竟当初父皇也是为了我才……”

李治言已至此,媚娘自知其意:说来说去,他还是怕她以为他这般不肯同意,是因为一片私心。

却不知于她而言,刘弘业这个名字,已是前世之尘,他待他如何都已于她无谓。若不是为了李治,她根本想也不会想到这个人的。

点点头,媚娘心里有了计较:“若如此,那治郎却得记着,此事万不可由治郎主动开口就拒绝了。便是要拒,也不能由治郎出面,好歹也得有那些厌恶刘洎的臣子们出头才好。”

李治一怔,立时明了她心意:“断其最后一点希望?”

“让他看清楚,自己父亲当年之死,到底是为什么,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眼下禇遂良刚刚因赦令而归,便正碰上这个事情……想来他也是不能容忍的。”

“对,便是他不自己开口,也会找别人代言……嗯,那就这般罢!”李治点头,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