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五十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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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起。
立政殿。
得闻李治一早便离了殿,自去太极殿中,媚娘便点点头,不言语,好一会儿才看看瑞安道:
“昨夜李家兄弟哪一个来了?”
瑞安一怔,好一会儿才强笑了声道:
“娘娘……”
“治郎是要对这太极宫做什么了罢?”
瑞安紧紧闭了口,好一会儿又叫了一声:
“娘娘……”
“我不是怪他……”
媚娘摇头,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
“我是觉得他有些不信我了……”
瑞安一怔:
“娘娘……?”
媚娘点头:
“眼下虽封后礼未结,可到底我现在也是有中宫之名的了。这样一点点小事,怎么就能让他插手?”
她顿了顿,却点头道:
“何况接下来,前朝之事必然要多……别的且不提,高句丽那边儿只怕便要有消息回来了。你去告诉治郎,就说后廷之事,本宫自会处置得当。高句丽处不时便当有佳音传回,还请他多加仔细。”
瑞安张了张口,好一会儿也只得垮下肩,点头叹道:
“是。”
……
片刻之后。
太极殿里。
正忙着把手上各国使节进贡礼单亲自尽阅一遍,看看到底该如何分配安排的李治忽闻得瑞安来报媚娘口讯,一时间也是哑然失笑,摇头好一会儿才道:
“罢了……朕说的话,她也是听不过的。”
又想了想,他又勾起唇角,漾起一抹淡淡微笑:
“也是……如今她可是中宫皇后,论起来,这宫中诸事,确是得她亲手整治……否则以后便是更替新宫了,只怕也是难……”
“主上……您真的答应新修……”
一边儿德安微讶地看着李治,目光惊喜不定。
也难怪他会如此,毕竟李治体弱多病,这太极宫又是旧宫,地势低不说,年年潮热湿气便是叫宫人大受其苦。早在先帝在时便曾三五次表示要重建新宫。可惜因着连年战事,太宗又是一直为长孙皇后之逝所伤,无论如何也离不得这充满了回忆的太极宫,于是一再担搁。
李治摇头,笑叹道:
“不答应也无法罢?”
他一边笑言,一边儿伸手从几上拿起一叠子奏疏,拍了拍,又甩在案几上,苦笑道:
“也是奇了……千古以来,有哪个皇帝要被自己的臣子们上疏劝着重建新宫的……”
德安立时笑道:
“这才叫做美谈呢!主上俭以养性……”
“得了得了,你那些好听的,还是收一收罢!”
李治给他一个白眼,拢起手在袖中,好想了一会儿,才看着瑞安道:
“媚娘要治后宫,却是应该的。她动手便她动手,只是有一桩,不能让她担上这个名头……否则舅舅又会将一切都推在她身上……这样,朕现在手书谕旨一道与你,你去……不成,你去不合适……”
他摇摇头,又看看德安,犹豫一下才转头喊清和:
“你去,拿与首辅诸臣,请他们修定了措辞再行发后宫前朝,明白朕的意思么?不是诏天下,而是行发皇城之中。”
李治扬眉而道。
清和自然明白李治的意思,是只宣于宫掖,点头称是,于是德安伺候着李治展纸挥墨,书下谕旨,着交与清和之后,又问道:
“若是舅舅他们问起,为何朕要着令诸首辅亲修此谕……你该怎么说?”
这一问,却是问得清和傻了眼,不止是他,便是德瑞兄弟也是呆住,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摸不明白李治的心思。
李治眯了眯眼,咬牙切齿地随手拿起一只玉如意,铮铮地轻敲着玉案,仿似夫子教训弟子般地瞪着三个人,恨恨道:
“白教你们这些年了……真是!”
清和急忙奉旨而跪,与立着的德瑞同时行大礼:
“臣等愚……”
“行了行了行了!”
李治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嘴角却扬着笑意:
“你们不明白也不奇怪……原本这道旨是要教舅舅帮媚娘的,所以才一定要想个借口让他看一看,算是朕明着告诉他,清理太极宫的事情,不止是媚娘一个人的事。
而这个借口呢,却是只能他懂的——至多再加一个英国公。所以……”
李治又袖起双手在袖笼中,想了一想,却笑道:
“那便说昨夜朕与媚娘同时得父皇母后各赐灵梦,言道太极宫中太极、立政两殿之中有阴崇出没,实扰得他们二圣忧怀诸皇孙。为得此道,无奈得请先帝诸臣相助新后,以立宫中清定……这几句话儿一说,他老人家和英国公自然也就明白了。”
清和眨眨眼,还是有些疑惑地看看若有所思的德瑞兄弟,眼见他们二人没有替自己问个明白的意思,只得便依礼谢旨,自行而去。
李治看他离开,微微一笑,垂首继续理治文书,然后却突然听得德安问道:
“主上的意思……是要借着先帝与先后娘娘的口,来告诉元舅公,还有英国公二位……这清理太极宫,是主上的心思?”
李治点头,瑞安眨了眨眼,同样有些了然地看了看哥哥,然后试探着问:
“主上……这是要替娘娘……向元舅公与英国公……还有满朝的大臣们,要娘娘这一份掌握后廷的实权么?毕竟清理宫掖这等小事,本来便是皇后理当的……但娘娘眼下还没行海内朝见,凤仪天下的终礼……所以主上这是……”
“德安?”
李治头也不抬,只是轻轻一扬声唤了唤正发呆的德安。
德安眨眼,应了声是,便听得李治漫不经心道:
“你这做哥哥的,怎么连弟弟也不好好教一教?
这都什么时辰了,他不去帮着媚娘打点好宫中清理的事,好让媚娘能预备好午后的海内朝见礼,却还借着媚娘一句话儿,就在这儿流连不去……
是不是朕最近太宽着你们俩了?还是……
你们这把年纪了,也得像清明兄弟一样,需要朕调教一番才能知道事儿怎么办?嗯?”
李治轻轻几句话,问得德安瑞安全身汗毛尽竖,立时便忙不迭地叩首自离!
恰在眼时抬起头,看着瑞安直挺挺地僵着身子,两腿却逃也似地快步走出太极殿的样子,李治忍不住摇头失笑,又埋下头来,看了眼手上的奏疏,这才轩眉轻对着身边同样微冒了些冷汗的德安淡淡道:
“你去,请师傅宣朕口谕密旨于苏烈(苏定方),高句丽事已成,再战一场,便当即刻回师,不必久误!”
德安瞪大眼,好一会儿才喃喃道:
“可是主上,眼下高句丽战事正是最关紧的时候……若是此时撤军……主上,虽说先帝于遗旨之上……”
德安看着李治的脸色,闭了闭口,好一会儿才小心道:
“可这高句丽之战……眼下正是大局利于我大唐呢……”
“朕说过,朕非好战之人,然若必要一战,也当以最小代价,博最大之果。且高句丽等三国地势苦寒,又兼土薄水单,若一旦要灭之,且不论我大唐军士之苦,边境民众之难,便是于高句丽三国,又何尝不是一场生灵涂炭,地狱之炎?”
李治皱眉,半晌摇头轻叹,墨瞳中目光悲凉,轻道:
“德安,你也是跟着朕去见过战场的人……那样的场景,你可欢喜?”
德安张口,半晌却沉默。
是的,他也不喜欢。尽管他已见惯了血腥之事,可那毕竟是后廷之争,宫闱之乱……与真正的沙场残酷比起来……
李治摇头,淡淡道:
“你也不喜欢。朕更不喜欢。所谓战争,无论胜方,败方……于朕而言,都是罪者。于天下,于万民,于生灵,于苍天宇宙最大的罪者。”
李治咬了咬牙,轻轻道:
“无论任何理由,战争便是罪。双方之罪。先起事者固然罪恶滔天,不可饶恕,便是为受侵不得已而起抗者,又何尝能逃得出误伤误杀,不曾先见而免战之罪?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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