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三十五(2/2)
媚娘仰着面,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呆了,直到李治双手再一扬,轻轻将中衣披在她身上,她才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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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似有所觉,眨了眨眼,看看身上。
“舒臂。”
李治立在她背后,俯在她耳边,低声耳语。
媚娘柔顺地依从李治,将两只手臂徐徐抬起向外展开。李治勾唇一笑,伸手一扬一套一扯,便将火红中衣套在了她身上,一个转身,他转到她面前,对着她再淡淡一笑,却低下头去,仔细地将绣金织银的衣襟对好,接过细织腰缚,慢慢地,慢慢地,一圈,再一圈,又一圈……
似要将她紧紧地绑在身边再也离不开似地好好儿缠得腰身收紧。
“可有不适?”
李治一边儿缠,一边儿低问。
媚娘摇头,也低头看着李治修长十指引着那艳红如花的织带在腰间来回穿梭,雪白如霜……一时间竟也有些痴了,闻得李治发问,她才眨眨眼,摇头:
“不,却正好。”
李治舒了口气,这才有些笨拙地在她腰边以玉系结,又因着自己嫌不雅致,很是调整了一番才点头道:
“那便好……我也不会这般事的。只是看着母后日常里曾经穿戴过,那些古书里也多少有些记载……
你觉得舒服便好。至那时,终究还是不能让我来穿这嫁衣的。”
媚娘听着他微有些遗憾的声音,不由轻道:
“这是规矩,治郎也还是守着的好。”
李治点头,只能点头,接着,伸手再取了罗裙而来,且先展开,这才再复一扬,又是一朵艳红牡丹凌空怒放,轻轻落下,围在媚娘腰上。
“这个……是罗裙了。”
李治看看媚娘渐渐平静,却反而有些紧张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
媚娘闻言,却忍不住勾唇一笑,轻轻嗯了一声。
李治见她笑了,自己却一发不好意思起来,眼神左右乱瞟,却不小心扫到一侧捧着凤袍在手的瑞安竟胆大包天地笑着看戏,一时间恼羞成怒,趁着媚娘低头自己套上裙缚腰织的机会,咬牙踹他一脚。
瑞安生生地被踹了这一脚,却也依旧不忍笑容,只是低下头,一侧的德安见状,也急忙收起刚刚才想放出来的笑意,只是可怜两兄弟表情憋得要多奇怪,便有多奇怪,引得一边儿原本就是好笑的明清兄弟,更加难禁。
一时间,李治大窘,心中忍不住要盘算着好好调教一番这几个无法无天的臣侍。正要说出口,却闻得媚娘轻道:
“接下来,该披广袖了么?”
他急回头,却意外看进媚娘有些好奇,有些犹豫的目光里,一时间心中一软,摇头笑道:
“那里便这般容易了?还有凤尾,还有锦襦,还有……”
他一一地向着媚娘解释着,一边儿伸手从瑞安手中一件件地接过那层层件件,繁复华丽,却也异常轻盈的后着,慢慢地给媚娘穿着,慢慢地给媚娘讲着。
讲着他当年看到自己的母亲穿着这些衣裳时的想法,也讲着自己此时心中的念头。
媚娘便只是听,只是由着他在自己身前身后,转来移去,一双大手有力而轻柔地替自己着衣,系带,理治广袖。
一层,两层,三层……
当媚娘穿好了衣裳时,李治已然额头微微冒出了些细汗——十数层的衣着,虽则整个加起来置于手中也轻若无物,可到底穿起来却是繁复异常,尤其广袖一处,肩腋之间,最是讲究齐整服贴,一点儿起皱不当,便会看来格外异常。
待得穿上最后一件外着凤袍,系好了玉扣金带时,李治竟然长长地吐了口气,摇头苦笑一声道:
“也是到了今日,才知道父皇竟然日日里都在做着这般难做的事情。”
媚娘闻言一怔,却道:
“先帝也会为先皇后娘娘穿凤着么?”
“嗯,父皇从来不肯假手他人。不过想来也是有趣的……”
李治一边儿漫不经心地回应,一边儿伸手替她整治了一下领边,然后突然笑道:
“不过想一想,母后与你一般,也是极厌恶穿这等繁复的凤着的。向来都是非大朝会之上不着……
所以一年里,父皇也不过就是难为一次罢了。
平日里的衣着上,母后也不甚讲究这等富丽,只消净整清丽,她便是满意的。一向也是省了父皇好些事。”
媚娘抿唇一笑,却仰首看着李治道:
“那若依此,媚娘也是要效仿先皇后娘娘,一年只着一次凤着的好。免得累坏了治郎,是也不是?”
李治闻言却一怔,看着她好一会儿,突然忍不住摇头,笑出声,伸手将一身红衣金绣,宛若浑身火焰地立于朝阳之中,又如殷红牡丹当殿盛放的她轻轻揽入怀中,淡淡一笑:
“无妨啊……若你日日都着,那我便日日为你着……又有什么难的?”
媚娘闻言,心中一阵温暖,只觉眉睫之间,泪意潸潸。
殿中,一片静然。
只有那个身量颀长,月白绣金箭袖头顶金冠,如玉树临风般的玉润男子,眉目含笑地搂着怀中那朵娇艳火红,如花映朝阳金光的女子。
夜风起,入殿盘旋。满殿纱幔起伏不定,若海生浪花,若林起波澜,沙沙瑟瑟之声,如宇宙之声,宏大而细微,叫人刹那间脱离了人世,似浮身于星空之中,无穷尽之所,躯壳飘浮,无忧来处,亦无虑归所……
徐徐地,白衣,红裙尽皆微起,于二人脚边缠绵不止,如雪依火,若火映雪……缠绵,缠绵,尽是缠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难解,难舍难离。
恍然之间,一边儿立着的瑞安,似乎又看到了那一年,月色下,花丛中,翩翩起舞的少女,飒飒引剑的少年。
慢慢地,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慢慢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