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三十二(2/2)
不是贪生畏死,而是因为不值。”
李治目光微湿,看着媚娘好半晌,才展颜一笑道:
“你还是了解我。”
媚娘默默,好一会儿才轻道:
“其实治郎不必如此的。破衣之事,沉书先生处已然有了回应,说是韩王收到破衣之后,便因治郎着令京中影卫动手清理他耳目一事无暇顾及,所以此刻媚娘是不会有事的。”
李治点头,轻轻道:
“我知道……我还知道,便是韩王起了疑问,有房家大娘子在,他也不能有机会来查问此物真假的。”
媚娘侧目,看着李治道:
“那为何治郎还是要再如此行事……却硬是要让元舅公他们,个个都将韩王盯得更紧?”
李治沉默,良久才道:
“我还是怕。”
他轻轻一叹:
“也不知为何……我还是怕,怕他会突然寻得了什么法子,跳出这等困局,将如今的势态看得再清楚不过……
我还是怕。”
媚娘沉默,好一会儿才轻道:
“治郎当知,大唐朝中,能看透治郎此局深意的,可不止是一个韩王殿下……多的是人会看得透,看得明。一旦被他们向韩王殿下说破,治郎如此不惜以自身安危加以挑拨,只不过是担忧关陇、韩王、氏族三系,一朝竟为了能够对付媚娘而联手成事……那便真成了大危之局。”
李治沉默,好一会儿才轻道:
“所以,我才会如此。因为一旦如此,那么我便可以看出来,这朝中,到底有哪些人,是值得我留着的,哪些人,却是不值得留的。”
媚娘一怔,只转了一下思绪,便讶然道:
“治郎是想借此机会,试一试诸臣的心思?”
李治点头,淡淡道:
“一朝他们知道了我此番设计,却是为了能够让朝中诸派相互牵制,以利易后之事,那么他们必然会有所震动。
这样的情势下,到底谁才是真正忠心于我,忠心于大唐,看得明白这朝局到底应当如何把控的大才,谁却是看似高义风节,大才大德,却目光短浅,心胸狭隘,为了一点儿浮名不惜将大唐置于虎狼之口的求名逐利之夫,便可一一看破,一一清之。”
李治目光森然:
“若要行事,自然便要行得干净妥当。登基至今已有六载,可我身为天子却如此被动……
说起来,实也是千古无有之事。这样的事态断然不能再继续下去。
若要保得不再继续,那清理人手之事,便是必然须为之。”
媚娘肃然,好一会儿才轻道:
“治郎可已然安排下人手了?”
“耳目全开,只待回报。”
李治淡淡一笑,伸手将她复揽入怀中,轻道:
“就看看韩王叔,有没有这个本事看破了。若是天幸,他不能看破,说不定我们还能一举两得……
一来借此良机,牵制韩王叔与关陇、氏族之势,使你登后之路更加平顺,那一日子也早些到来。
二来……
此一番,却是一个大好伏棋,可在你封立中宫之后,便成为我清理朝堂的良机。”
媚娘闻言,心中一时间不知何可言,只能百般爱重地看着李治,目光温柔,好一会儿才垂首,偎入他怀中。
一时间,夫妻二人沉默看着身边小儿戏耍,却是无尽蜜意在心中。
……
大唐永徽六年四月初一。
夜。
下猎宫,官舍之内。
离主宫最近的长孙无忌居所之中。
一身素色简衣的长孙无忌沉着脸,听着阿罗的回报,好一会儿才道:
“确定是韩王?”
“断然不会错。那头狼毛色出奇,却是甚少见……甚至那个因为办事不力的押狼小侍的尸体也已然发现。”
阿罗轻道。
长孙无忌合目,深深吸了口气,点头道:
“这才是韩王的风范……你初言时,我还不信,以他的缜密,如何也不能犯这般纰漏……看来之前主上清理他在京中人手,于他也是一大打击……
他这是要来复仇,同时也要借此机替自己解一解围了。”
长孙无忌点头不停,淡淡道:
“只是咱们却不能就这般让他得了意……难得主上此番如此有心,欲借他之手……”
长孙无忌摇摇头:
“咱们不能让他得了意,抑或察觉些什么。传老夫口令,自今日起,所有朱衣卫尽皆行动,但有韩王府隐客,一律可当场击杀,万不能再留活口!”
阿罗闻言,立时瞠大眼,好一会儿才轻道:
“当场……击杀?所有朱衣卫开刀行动?!”
长孙无忌默默片刻,目光淡然如水:
“全部!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