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二十五(2/2)
恕媚娘直言,便非娘子一力可抗之。”
房氏张口,却无言以对。
媚娘再点头,淡淡道:
“不错,此时媚娘提及此事,看似确像是在替自己争取时间。可娘子却实在不必做如此之想,因为娘子只要稍加思索,便当知媚娘眼下,已无需此法。
且不论治郎一片情深,只言王萧二氏已然废局注定,太子东宫其势渐颓,雍杞二王难继后力……
放眼整个后廷之中,仅以媚娘位阶最高,也仅有媚娘身有两子,而且弘儿也好,贤儿也罢,都深得君意臣心……
只要想一想这些,娘子便当知,论恩论宠论情论理论势论礼……媚娘哪一桩都没有必要替自己争取什么时间。
易后而立,早晚的事情而已。谁也挡不得,更加挡不住。
这一点,只怕便是房相在世,也不会否认——其实房相要防的媚娘,是有朝一日,治郎归离,新帝初幼时的媚娘……
房相防的,是怕会变成吕氏第二的媚娘,不是么?”
房氏张口,却无言以对,沉默半晌才道:
“娘娘似是胜券在握,可恕妾直言,娘娘似乎还忘记了,这朝局之中,还有一个长孙无忌,元舅公。”
媚娘点头:
“不错,还有一位元舅公。可便是这位元舅公,眼下也已然成中立之势。这些日子以来的诸番种种,媚娘不信娘子看不透。
娘子可想一想,若非元舅公中立之意之定,那为何雍杞二王使这等手段,太子东宫出那样暗谋的情势之下,他不是刻意纵容,存心相护,而是站了出来,好生教训了三子一番?
要知道,其中可还有一位东宫太子,国之储君。”
房氏欲言,却竟再也无言可对。
媚娘见状,继续跟言:
“其实娘子虽口中不言,心里也是清楚的,元舅公何等人物,一旦防着了媚娘,又怎么会因着些区区小事轻易便放弃自己的立场?
说明白些,此番中立看似是他被治郎,被媚娘之法逼得不得不答应,实则却是另有他因:
这大唐朝廷之中,太极殿金案玉阶之下,还立着一个狼子野心,断然要除掉的人物。”
房氏轻吸口气:
“娘娘是说……”
“大唐高祖皇帝之子,先帝幼弟,韩王殿下李元嘉。”
媚娘一字一句地说着,目光盯着神色黯然的房氏,片刻不离,声音更是放得极轻:
“再容媚娘直言一句,或者别人不知房相有多提防他,可娘子却是明白的……
不然,为何要将沉书这样的一个人,放在他身边?
又为何房相宁愿牺牲爱女一生幸福,也要将此獠紧紧捏于掌指之间?”
房氏蓦然抬头,盯着媚娘,好一会儿,又垂下头去,半晌才轻道:
“妾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娘娘这般做,有什么好处?”
“娘子应该明白的。娘子也是女人,应该明白的。”
媚娘听到房氏一问,顿时暗暗松了口气,直起身子,淡淡道:
“一个女人,会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们做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娘子应该明白的。”
房氏怔怔地看着媚娘,半晌,无言以对。
……
是夜。
终南山猎宫。
内寝之中。
李治闷闷不乐地由着德安替自己更替着甲胄,好一会儿才道:
“山下可派人去看过了?”
“主上安心,每隔两个时辰,便有人来回报一次情形,娘娘安好,潞王殿下也安好着呢!”
德安含笑劝慰。
李治闷着声哼了一口气出来,重重坐下,咬牙道:
“真不知这是哪一门哪一代定下来的混帐规矩……什么叫春祭乃生发之意,需取阳刚之气,女子禁从的?
人之一生,自然便集阴阳于一体……怎么一到这份儿上,便成了男主阳女主阴了?”
听着他牢骚,德安也不敢接话,生怕真的让他恼起来,当场手书旨意一道便改了这自晋以来便传下的规矩,于是只是讷讷而笑。
好在李治出气也只一会儿,很快便道:
“今日媚娘去见韩王妃,如何?”
“回主上,一切顺利,王妃已然应承下来,至少在韩王不倒之前,她绝对不会与娘娘为难。而且若有需要,那么韩王妃自然会主动出击,负责将韩王府中一应之力,倾尽而出。”
李治闻言,立时便是精神一振,自己击掌而笑:
“好!好!果然是媚娘!好!”
他含笑片刻,才道:
“如此一来……却是可以动手清理韩王叔在宫中与京中之力了……你传令下去,自即日起,所有影卫,一律按先前的布置动手,务求要在一个月之内扫清整个宫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