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二十四(2/2)
“果然……还是留不得她啊……”
阿罗心中一紧,上前一步,轻道:
“主人的意思是要……动手除去她?”
“若是此时动手,老夫与诸位关陇大臣,乃至几位首辅的一切前功,便尽付水东流。她不能死,至少眼下不能死,更不能在眼下死于咱们之手。
何况……”
长孙无忌轻声道:
“老夫实在不想,让主上怨恨于老夫。”
阿罗沉默,好一会儿才道:
“那主人的意思是……”
长孙无忌继续怔怔然地看着前方,好一会儿才道:
“你去安排一下,尽好便是今日能见她罢……
也是时候该见一见这位昭仪娘娘,与她定一定规矩,谈一谈条件了。”
……
可惜,最终长孙无忌还是没能在今日见到媚娘。
原因无他,就在阿罗忙着预备传话儿的时候,她已然易裳更衣,轻衫简从,一辆小小马车,来到了长安城外西二十里的一个小庄园内。
落车,移步至庄园后院,一身素玉色衣裙的媚娘,远远便看到了那若兰花楚楚立于风中的女子。
她不由轻叹一声:
“果然是辗玉和雪成骨,凝香匀脂为形……”
两句轻叹,却引得那个女子转身,看着媚娘之后,先是一怔,接着淡淡一笑,行礼安好:
“见过武昭仪。”
媚娘淡淡一笑,先急步上前,对着那女子回以平礼:
“房娘子行此大礼,实在是亏不敢当。”
房氏——也正是韩王正妃——抬头看了媚娘一眼,目光中微有些淡淡意难平之色:
“想不到昭仪娘娘,竟会以这样旧称来待妾,妾实在是有愧于夫君。”
媚娘却淡淡一笑道:
“娘子错了,虽则是天家贵姓,可论起来,韩王殿下与娘子之间,真正有愧的却绝不是娘子你。”
房氏平静地看着媚娘,好一会儿两人相视而笑,平身而礼。
……
片刻之后。
媚娘坐主,房氏奉宾,二女各自端坐其位之上,看着面前的小侍们急急地奉茶奉果。
看着诸侍忙完退下,媚娘才轻道:
“今日来得匆忙,倒是疏了礼仪,还请房家娘子务必海涵。”
房氏淡淡一笑,看着面前只摆了一壶新茶,几碟精致小食的案几,却淡淡道:
“娘娘说是匆忙,可依妾之观,样样处处,都是仔细,事事桩桩,都是慎重……实在是折煞了妾。”
媚娘淡淡一笑,起手擎杯为礼,房氏乃回。
一口新茶落肚,两块小食润喉,媚娘才淡淡道:
“房家娘子可知媚娘今日所来,是为何事?”
“妾知。”
“既然知道,想必房家娘子,也是必然不肯应的了。”
“娘娘机慧,自然不必妾莽言以失礼于人前。”
“那房家娘子应该也知道,以媚娘的心思,今日是不得房家娘子允可,却是断然不肯回的了。”
“娘娘之志,堪比青天,妾虽弱质,却也略知一二,自然不敢轻视。”
“看来娘子是以为,媚娘今日来,却是要演一出鸿门宴了。”
“是与不是,端视娘娘之心,妾但只顺应便是。”
“人人都说房氏娘子质若弱兰,却心怀若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可惜,媚娘今日前来,终究还是不能与娘子相交为友……
毕竟娘子有娘子的父命难违,媚娘有媚娘的郎意难却。”
“郎意难却?”
房氏一怔,却抬头看着媚娘,似是万没料到这一句话,会从媚娘口中说出。
媚娘点头,淡淡道:
“郎意难却……娘子也是女子,自然知道一句话做郎心似铁,可却不知……还有另外一句话,便是郎意难却。
治郎情意至此,愿以天下为聘,媚娘自然不得不争,也必然要争。”
她轻轻一语,却叫房氏面色数变:
“您……称呼……”
“治郎。”
媚娘淡淡一笑:
“宫闱之中也好,宫闱之外也罢,他是天下之主,亦是吾儿之父,更是媚娘的郎君,媚娘可以寄情一生一世的良人。”
房氏张口,欲言,却不知何言,只能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
“情意至此……愿以天下为聘……么?”
她的目光,动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