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八(2/2)

德安劝慰道:

“想必小恕说到这里,是与二哥有所决定了。”

“是,我跟二哥商量过之后,打算借韩王和长孙无忌的手,把她们牢牢地困在自己府中,半步都不得出来。”

沉书轻道。

瑞安一怔:

“那要如何做到?此事实在不易啊!那对母女……”

瑞安叹息:

“恕哥,她们可不是什么聪明人物。”

“易与不易,关键就看我与二哥接下来能不能说动了长孙无忌与韩王。不过我想二哥处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这些年来,他已然是长孙无忌的一双手臂。但是韩王处……”

沉书轻道:

“却需要你们相助。”

瑞安一怔:

“我们?为何不直接与娘娘……啊……”

他若有所悟:

“要借太子之手么?”

沉书点头:

“目前能让韩王多少放心的人,便只有太子李忠。而且近日来诸般事态渐出,想必你们应该也看得出来,这孩子看着似乎是默默无能,实则却是心绝手狠不逊其嗣母王氏。若容他坐大,只怕将来易后易储便是要闹得大发。此时多少在他与韩王之间做些小事,让他们二人开始互相怀疑,看起来似乎无益于咱们现时的处境,可从长远看来,实在是最好的伏棋隐兵。”

德安点头:

“小恕说得不错。既然如此……那瑞安,你莫迟疑,现在便去罢!”

片刻之后。

长孙府中。

长孙无忌最终还是从震惊之中回了神,缓缓坐下,目光看着前方,好一会儿才轻道:

“实在没想到……她竟然能走到这一步。”

阿罗低声轻道:

“只怕也不止是她罢?此等算谋,若非主上定局,怕是也难成事。”

长孙无忌看了一看他,却轻轻道:

“是她,还是主上,却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了……

如今的主上与她,便如光与影,阴与阳。难分,亦难解。难舍,亦难离。”

长孙无忌只摇头,苦笑一声道:

“这样的人物,一个已是难以对付,何况二人同心?

看来这大唐天下,渐已成他们的棋局了。

也罢……”

长孙无忌突然笑了起来,摇头捻须道:

“这些年来算计谋划,不正是为了此事么?也好,只要主上能够一直这般下去,只要武媚娘永远只愿做主上身后的影,那么老夫也可以退下去了。”

阿罗看着长孙无忌,好一会儿才轻道:

“主人,您眼下说这些话,却是早了些。武媚娘的登后之心,从来未息过。主上的易储之意,也从来未平过。”

“其实当琅琊王氏与太原王氏划清关系之时,她登后之事,便已成了定局,老夫已然是赢不得她了。只是老夫不认为可以放弃,也不认为能够放弃。”

长孙无忌轻轻道:

“然而老夫也明白,此时已非可以不可以,能不能放弃的事了。而是如何能够争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能将武媚娘钉死在这后位之上,永不能再往前迈一步!”

这一次,阿罗是真的迷茫了:

“主人这是什么意思?她一个女子,登上后位母仪天下已是万般不易,难不成主人还以为她能做下一个秦宣后?”

长孙无忌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目光清定却暗含忧虑道:

“秦宣后?那个任人唯亲,无论前朝后政,皆只会用裙带之策的芈八子,又怎能与这个女子相比呢……

秦宣后也好,汉高后也罢,说到底,都不过是些可狠绝天下人,狠绝诸亲,却唯独不能对自己狠绝的得运之女……

又有哪一个,能与这个可能无法狠绝天下人,也无法狠绝诸亲,却绝对可以对自己狠绝至毁名弃命亦不在乎的女子相并肩?

她若是想……又怎么会只能为影……”

长孙无忌一语,却沉默。

阿罗看着他,半晌也不言语,好一会儿才轻道:

“主人如此担忧,看来这武媚娘也着实是不能留了。若如此,不若便由阿罗……”

“万万不可。”

长孙无忌轻厉道:

“她纵有千般不是,却是先帝与今上平定朝局,肃整天下氏族之患的最大杀招,若轻易除之,反而会弊大于利!何况她如今在朝局之中虽然名声日衰,可在民间却是声望日隆,一朝若是死于非命,必然引得天下人议论同情,却反而更不利咱们日后行事!”

阿罗皱眉,半晌才道:

“那……却不知要如何?难不成只能囚禁着杨氏母女二人来逼她就范?可依阿罗之见,她也未必便肯就此罢休。主人总是要想个两全之法。”

长孙无忌沉默半晌,突然抬头看他:

“你以为,那杨氏母女二人,若要处置,该当如何?”

阿罗一怔:

“主人问阿罗?”

“事已至此,若不设法,那杨氏母女,怕也早晚要成烫手山芋了。”

长孙无忌轻叹。

阿罗想了一想,却忽道:

“那主人为何不索性放她们回府,然后暗中安排……一旦武媚娘有不得之举,便借他人之手除之,以图两利呢?”

长孙无忌目光一凝:

“韩王?”

阿罗点了点头:

“阿罗无能,想到的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可以让武媚娘深信不疑,又于我大唐与主上贻害无穷的人选了。”

长孙无忌闻言,却是默默不语,良久才轻道:

“你去传令,看看这些日子,东宫之中与韩王府上的那位沉书,可还有什么交葛没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