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越女暮作妃二十一(2/2)

李元嘉笑了笑,目光却如轩外的湖面一般冰冷:

“不是说他已然被皇后识破了出身么?

那也就是说,他眼下已然不安全了。”

沉书有些紧张:

“殿下的意思是要拿他做个苦肉计?”

“怎么能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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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叫苦肉计呢?”

李元嘉翻着白眼儿仰首而视于沉书面上,手指虚点空中:

“这叫撒饵捕鱼。明白么?”

沉书僵着一张脸,笑着应下。

元嘉见他这般面色,也心知其意,口气缓和下来道:

“本王知道,他到底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

可是沉书啊……”

李元嘉眯着眼,转首望向湖中落入青墨色水面,便立时也融化,成了青墨色的片片洁白雪花,轻轻道:

“你瞧这雪花落入本为一根的水中,尚且不可保持全身,何况是他?

总是要融化的,那于冬日融于冰湖之中,总是比春日来后化在泥水里,来得干净,来得惬意罢?”

沉书沉默一会儿,大行一礼,口称受教愚昧,自转身而去。

李元嘉看着他离开,目光微微转冷,接着突然对着空气说出一句淡淡的话儿:

“你去看着,实在不成,可以亲自动手。但沉书得给本王带回来。”

“是。”

空气应了一声,接着破空之声传来,一缕寒风吹得元嘉的头发微微一拂,接着便归复平静。

……

是夜。

太极宫。

凝云殿。

媚娘抬眼,看着面前的云泽殿,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心中思及徐惠,不由轻轻一叹:

“故日楼阁依旧在,伊人笑语已梦间。”

“娘娘有这份心,便是难得了。”

殿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接着走出来的,正是大唐六宫总管,大内侍监王德。

此刻的他,早已一头雪白银丝,弯腰佝背,只有眉目间偶然闪过的一点锐气,还能看得到旧日里的光彩。

媚娘先受了王德的礼,然后才淡淡道:

“无论在别人眼中,她是谁,又是如何。

在媚娘眼里,她便只是我的那个小惠儿。”

一句话,说得这些年一发历练得心湖如平镜般的王德轻轻有些振动,默默点头,半晌才轻道:

“是啊……

便是老奴,也是时时事事与娘娘一般作想的——

在娘娘心里,贤妃娘娘便只是个小妹妹,在老奴的眼里,她便只是当年陪伴在先帝身边,照顾着老奴,照顾着主上,照顾着所有她能照顾的人的那位好贤妃。”

“可惜……”

媚娘垂眸:

“我终究还是没能替她早些争得这贤妃的名号,最终也只能等治郎代先帝了了她这份心愿……

想必于她而言,必是一生所憾。”

王德却淡淡道:

“娘娘此言便不当了——

论到底,贤妃娘娘若是早早儿便受了封,您说先帝,还会是那个只痴情于先皇后娘娘的先帝么?

还是那位值得当今主上敬孝一生的父亲么?”

媚娘默默无语,半晌才轻道:

“先帝于惠儿,有仁,有义,有宠……

却独独不能与她爱。

不过想必,如今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再寂寞了。

先皇后娘娘是个很宽厚的人,她一定会喜欢惠儿,能接纳惠儿的。”

王德点头,叹道:

“是啊……

这些年来,老奴也每常这般想:

眼下主上还未尽得长权,老奴这把老身子骨儿,倒也还派得上些用场。

可早晚有一日,以主上的大德,自会收得天下所用。

至那时,老奴便可蜕去这一身臭皮囊,往赴九泉之下,去见先帝了。”

媚娘听闻此言,却突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德好一会儿,才轻轻笑道:

“原来如此……

看来此番之事,并非王公公所为了。”

“娘娘放心,老奴知道分寸——其实本来,老奴也不欲与她们这一家子计较什么了。

毕竟当年的旧人,死的死,散的散,该贬的,主上也大施恩德,替老奴出了这口气,贬了。

可是呢,老奴老啦,眼下为了多活些日子,多替主上与娘娘您挡一些儿灾,避一些儿祸,自然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成事的。

可偏偏主上也好,娘娘也罢,一时半会儿的,还用不上老奴,事事处处,都交待得清楚,做得完备。

若要如此,那老奴总是要替自己寻着些什么事头,教自己能活着,撑到替主上与娘娘挡下最后一记大灾大难的时候。

再加上老奴总觉得,这皇后留在宫里,与娘娘,与主上,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之前主上还有些心思能去应付她,可这半年来的一些事情,让老奴明白,眼下主上最紧要的,便是不能分神,专心对付韩王。那老奴便必然要替主上看好了她,不能让她好过,可也一时不能让她出什么大事儿。

权当,是个活着的乐趣罢?”

“媚娘明白了,多谢王公公。

如今宫务繁忙,虽则公公未必便应付不过来,可于治郎于媚娘而言,在德安未能习得王公公七成本事之前,这内侍省,还是公公看得紧些的好。”

“老奴明白,娘娘尽可安心。但有老奴在,必然不会叫人乱塞些不应当出现在宫中的东西的。”

媚娘目光一亮,神色凝重,向王德施行一礼,二人便各自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座寂静无声的云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