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玉凤,终成涅盘三十三(2/2)
想不到这长孙无忌竟然能够看得出自己手下这些关陇之臣,心怀各利,并非完全忠于君上之事……
而最叫他意外的,是他竟然会借此机会,顺着李治的意思行事,对这些人敲打一番……
莫非……
他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长孙无忌,又收回目光,心中警惕道:
莫非长孙无忌看出什么来了?
……
是夜。
太极宫。
太极殿。
小书房内。
李治安坐案后,一手只捏着一对碧玉麒麟印把玩着,一手搭在圈椅之背上,身子后仰,听着易服而为宫中服色,密入宫中的许敬宗之报。
听到他担忧此番长孙无忌这等顺着自己的意思,会不会有所怀疑时,李治不由轻轻一笑,道:
“这倒是许卿过虑了。
此番舅舅如此行事,本便是在意料之中——
说到底,舅舅他虽是关陇一系之首,又是于朝中对朕掣肘最多之人……
可实则,到底他是朕的舅舅,又是眼下大唐上下,最真心疼爱朕的长辈。是以此番,他只怕也只是看出那些关陇一系的重臣们,日渐心离朝政,而更近私利,有借弄权而揽私利之嫌,是以才欲借此事,好好儿敲打一番罢了。
只不过他这等手段,到底也只能是震下些灰尘,而非将整个关陇一系日益趋于私利之势扭转而来的妙招罢了。”
李治言及此,笑容突敛,正色道:
“说到底,眼下看起来,虽然是那韩、荆二位王叔,是朝中最为不安的份子……
实则,这关陇一系与氏族一派利益熏心,为利而争的朝堂暗战,才是我大唐真正的毒瘤,也是朕必然要根除的病根。”
许敬宗点头,心悦诚服道:
“主上果然英明。论起来,此番若是长孙无忌敲打,想必那些关陇诸臣,甚至是氏族一系,也多少会有些收敛,借此良机,主上便可再行奇军,多多制造机会与因缘,为日后一展大权而备下基底了!”
李治淡淡一笑,却不言语,心里浮现的,却只是媚娘……
凤袍金冠,仪华万方,贵雅威严的媚娘。
淡淡一笑,他低头不语。
好一会儿,他才拿一双暗黑的双眸,盯着面前案面,思虑一番道:
“对了,你可曾听舅舅说过,三哥他们……
有何动静?”
许敬宗正等着李治这般发问,于是紧忙上前一步,轻轻道:
“有禀主上,臣正要向主上禀明此事:
今日宴中,长孙太尉也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知晓那平阳昭公主之子柴令武,与那高阳公主驸马房遗爱共入吴王府中密会。
而且还将三人密会之中的言谈,得了详情。
似乎……
那吴王殿下也明白此番吐蕃之疏,意在震虎,是以竟是颇为担忧。
不过这倒也罢了,吴王心思一向深沉,虽有担忧之言,却无担忧之色。
就连柴令武也是如此,虽然有些愤愤,却也无甚不安之色……
倒是那房遗爱……”
李治扬了扬眉,抬头看着他:
“他……很不安?”
许敬宗点头,慎重道:
“听那长孙太尉安置在吴王府中的密探所言,似乎当时吴王也是于言语之中,有意摔打这房驸马,似对高阳公主所行之事,有所察觉而有心警示的样子。
而那房遗爱也是颇为紧张……
主上,看来这一系列事后,真正的主谋并非是吴王殿下,而是那高阳公主不会错了。”
李治沉默,良久才轻轻道:
“也许罢……
总之,今日有劳许卿了。这些日子,还得辛苦许卿多加留心朝中动向才是。”
许敬宗应允之后,李治又唤了德安前来,带着许敬宗去司宝库中,取了先年间,太宗皇帝所赐与自己的稀世白玉带扣一对儿为赏。
许敬宗闻得赏赐,先是一惊,尔后才又惊又喜又有些恐惧地谢恩告退:
原因无他,自己不过是前些日子,才在自家府中无意说了一嘴,道曾经见过这对儿白玉带扣,也是万分喜欢的话儿……
而今日李治便赏下此物……这叫多疑的许敬宗,不得不有些害怕,同时更加打消了某些念头。
……
片刻之后,看着德安回来,李治才悠悠开口道:
“走了?”
“走了,吓得都没魂儿了。哼!这等小人,虽然才华过人,可到底也是没心胸的——他还真以为主上会重视他到在他府中安插耳目呢!也不想想主上什么人物……
当年赐此物之时,主上虽然还是年少,可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了。”
德安冷冷一笑。
李治却不笑,只叹道:
“若非近些日子,他有些事实在是叫朕不想看……朕也不愿费这些心思与他做这等勾斗。
罢了。”
德安想了一想,倒也点头道:
“正是如此。眼下最紧要的,却是那吴王殿下的意图才是。
哼!说起来这许敬宗也当真是个有眼无珠,看似聪明,实在是无能之辈了……吴王借吐蕃之势而刻意示忠这等小计,他都看不出来,居然还枉图借主上整治关陇氏族二派之机,崛而起势,一手掌握朝中大权呢!”
李治毫无笑意地笑了一笑,慢条斯理道:
“他的确是只有小聪明,也的确是够奸滑……
可就算是这等人,只要用得对地方,只要小心谨慎地用,也是能为朕的长策,多加助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