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击鼓鸣冤(2/2)
说完这句话她也被自己惊到了,她竟然会向郁珩解释,她有必要向他解释吗?
原本郁珩有些郁闷,听她这么说,心情好了些。他唇角微勾,道:“我知道。”
沈妤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低头转动着手上的酒杯。
郁珩默默注视着她。她的侧脸很好看,肌肤如玉,五官精致,就像是最好的软玉精心雕刻而成,每一分都像是老天测量好的。眼睫长密,影子落在眼下,一闪一闪的,就像是一根羽毛一下下划在他的心上。
他喜欢沈妤不是因为她的容貌,只是这样的沈妤,更让他着迷。
过了好一会,一阵骚动打破了雅室的沉闷。
就听到下面有人大喊:“京兆尹大人回来了,京兆尹大人回来了——”
京兆尹以为抓住沈娴和沈明汮能立下大功,所以他亲自前往,谨慎行事,却一无所获,没办法,只能回来。
可是他没能进去府衙喝口水,就被一群百姓团团围住了。
突然看到百姓这么热情,他觉得有点茫然。
群情激奋的百姓看到京兆尹,热情的围上去,甚至是扯住了他的衣服,人太拥挤,以至互相推搡,差点将京兆尹的鞋子踩掉,帽子也歪了。
京兆尹好不容易站稳,身边的衙役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有人大喊道:“大人,这里有个人受了好大的冤屈。千里迢迢来京城击鼓鸣冤,让您主持公道,您快去看看罢。”
“是啊,真是千古奇冤啊,大人一定要为他伸冤啊。”
而当事人丁铮,更是激动地双手颤抖:“草民见过大人,求大人为草民伸冤……”
这下子,百姓更加激动了,纷纷喊着让京兆尹伸冤。
京兆尹觉得头疼,只能耐着性子道:“既要伸冤,总要告知本官发生了何事。”
衙役驱赶着这群人,道:“都闪开,闪开,让大人进去。”
众人这才让开一条道,却是都不肯走。
京兆尹没办法,只能让人升堂,被这么多人看着,他突然觉得压力倍增。
万众瞩目下,丁铮就将之前说的一番话,说与了京兆尹。
京兆尹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指着堂下跪着的丁铮:“你说的可是实话?若敢胡言乱语,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明州贾家,可是陛下下旨抄的,这个人竟然敢道京城来告状,他不要命了?
丁铮苦笑:“我岂敢拿这种事乱说,我虽然只是一介草民,但也知道圣旨不可违抗。下旨抄家的是皇上,我有幸捡回一条命,按理说应该远走高飞才是,可是我没有。我宁愿冒着触怒皇上的风险,也要为贾家三百多口人讨一个公道。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若是我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京兆尹一时语塞。
是啊,谁会拿这种事乱说,除非他不想活了。
可是此事事关重大,他做不了主。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能将丁铮打出去,只能将此事禀告给皇帝。
思及此,他道:“你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本官会禀告给陛下,届时陛下自会派人调查。至于你……就先留在府衙罢,该怎么办,容后再议。”
这也是为了盯着丁铮。
当然,丁铮留在府衙,不会是以犯人的身份,也自然不必住在牢房。
丁铮无限感激的模样,磕了个头:“草民谢过大人。”
京兆尹起身道:“既如此,就先退堂罢,大家都散了罢。”
众人又在门口多站了一会,看着丁铮被‘请’进去,才放心离开。
沈妤笑道:“既然这场戏落幕了,我也该回去了。”
郁珩道:“我送你。”
“不必……”
她想说,光天化日之下,他送她不合适。
郁珩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请求:“我不会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沈家马车旁,我只远远地跟在后面。”
沈妤自诩冷漠无情,但是还是忍不住心软了,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默了默,她道:“如此,就多谢殿下好心了。”
郁珩唇畔升起一抹笑容,就像早晨的阳光,很是温和:“我要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沈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漠些,道:“走罢。”
京兆尹回到府上,在书房待了整整两个时辰,他想着如何写道奏本,将此事如实禀告给皇帝又能不激怒皇帝。
可是他一连写废了好多张纸,都写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心中焦躁,将毛笔狠狠丢在地上,地上又多了一个纸团。
他猛地站起身,扬声道:“备马,我要进宫!”
因着安家接连出事,所以安德妃郁郁寡欢。再者,皇帝一直宠爱景王和安德妃,所以他这段时间自然要好好陪伴安德妃了。
皇帝一连多日在长春宫留宿,流水一样的礼物送进长春宫,不知道引来后宫多少嫔妃的眼红嫉妒。傅贤妃自来嫉恨受宠的安德妃,但是不好表现出来,而且为了讨好皇帝,还时常是看望、安慰伤心欲绝的安德妃,可是也只换来皇帝在长乐宫用膳两次而已。
原本她还幸灾乐祸,现在她笑不出来了。
女人的眼泪会引来男人的同情和爱怜,男人的同情则会让一个女人站稳脚跟,可是若女人总是故技重施,久而久之就会引起男人的厌烦了。
安德妃很会拿捏其中的分寸,这几日她已经不以泪洗面了,而是选择故作坚强,但是她要让皇帝看出她是在故作坚强,一副‘我不愿让陛下为我担心’的样子。
这样一来,不仅会使得皇帝更同情她、关心她,还会让皇帝觉得她善解人意。毕竟没有哪个男人喜欢整日都苦着一张脸的女人,尤其这个男人还是皇帝。
不得不说,安德妃比傅贤妃要聪明些。她知道她现在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了,只能死死抓住皇帝的宠爱。
“陛下,这是臣妾亲手做的燕窝粥,您尝一尝可还好?”安德妃眼波盈盈。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衫,发上只是一支简单的水晶步摇,虽然不再年轻,但还是别具风韵。
皇帝接过碧玉莲花碗,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爱妃。”
安德妃微笑道:“陛下,您趁热尝尝,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皇帝很给面子的吃了几口,赞赏道:“爱妃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安德妃面上飞红:“臣妾和贤妃姐姐的手艺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这个时候,安德妃在他面前提起另一个女人,而且没有嫉妒的心思。皇帝立刻想到了正在边陲赈灾的宁王,安德妃是在提醒他,不该冷落了傅贤妃。
思及此,皇帝点头道:“贤妃的手艺的确不错。”
安德妃笑道:“是啊,贤妃姐姐不但厨艺好,养花的手艺更好。前几日,臣妾去看望贤妃姐姐,看到她养了许久的睡莲开了,臣妾看了许久都舍不得回来。”
皇帝沉吟道:“听你这么一说,朕也该去欣赏一番才是。”
安德妃为皇帝捏着肩膀,笑道:“陛下日理万机,去贤妃姐姐那里看看花,也能缓解疲劳。”
皇帝闭着眼睛道:“爱妃说的不错。”
皇帝又在长春宫待了一会,便去了长乐宫。
皇帝一走,安德妃维持的笑容就落了下来。
荞女官低声道:“娘娘,您为何要让陛下去贤妃娘娘那里?”
安德妃嗤笑一声:“你没看出来吗,陛下早就想去长乐宫了。”
“那您为何还……”
安德妃倚在引枕上,道:“宁王远赴边陲之地赈灾,实在是辛苦,皇帝自然想嘉奖和安抚那母子俩。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安家出事了,陛下总不好丢下本宫去安抚贤妃。本宫既看出了陛下的心思,自然要为陛下分忧。主动提起贤妃,陛下会觉得本宫善解人意又善良大度,更不是恃宠而骄的人。”
荞女官若有所悟,抿唇笑道:“若是贤妃娘娘知道,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侍寝的机会是您给她的,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高兴得起来。”
安德妃神色悠然:“就是让她知道这是本宫施舍给她的才好呢。”
顿了顿,她咬牙切齿道:“只是一想到安家的事,本宫的好心情就没了,若非知道沈序是珣儿的人,本宫恨不得将沈序千刀万剐。他的儿子杀了本宫的弟弟,她的女儿害死了安家全家,本宫恨不得让沈家全族为安家陪葬!他们沈家是真的会教养儿女,总是做些杀人越货之事!”
荞女官劝慰道:“因为安家的事,您一直伤心,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而且,京城人人知道,沈家二房和整个沈家不睦,沈家二老爷也被沈老夫人赶出了侯府,想来沈明汮和沈娴做出的事,和沈家无关……”
未免安德妃气出个好歹来,景王暂时没有把沈妤是幕后主使的事告诉安德妃。
“可是,本宫一想到沈妤不识抬举不愿意嫁给珣儿一事,就觉得生气。她出身再好,也不过是个臣女,竟然敢拒绝本宫!”安德妃气道,“总有一天,本宫会让她后悔,届时她想嫁给珣儿,本宫还不答应呢。”
正说着,就听到一道娇俏的声音,一个梳着凌云髻,戴着点翠嵌红宝石簪子,身穿烟霞色绣牡丹锦衣,杏眼明仁,桃花玉面的女子扑了上来,甜甜的叫了一声“母妃”。
正是怀宁公主。
安德妃嗔道:“一天都不见你人影,你又去哪里玩了?”
怀宁公主道:“我刚从三哥府上回来。”
“然后呢?”
“然后和沈妗吵了一架。”怀宁公主愤愤道,“谁让她的哥哥姐姐害了安家的人,我教训不了沈明汮和沈娴,还教训不了她吗?”
安德妃宠溺的道:“你呀。沈妗到底是你三哥的侧妃,你也该对她客气些。”
怀宁公主嗤之以鼻:“侧妃?不过是个妾罢了,我身为公主,还教训不了她吗?就算将来三哥更进一步,她也只是个妾。”
“怀宁。”安德妃突然沉了脸。
怀宁公主赶紧闭上嘴巴,有些无措:“母妃……”
她说错话了,她说沈妗只是个妾,安德妃不也一样是个妾吗?
“你太口无遮拦了。”安德妃淡淡道,到底是没有发怒。
怀宁公主低下头:“女儿知错,母妃不要生气。”
安德妃摇摇头:“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若为这点事生你的气,我岂不是早就气死了?但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性子也该收敛些,今天你父皇还与我说起,要为你选驸马呢。”
她以前不愿用女儿的婚事做交易,可是现在安家没了,她必须再为景王寻一个强有力的家族做支持者,所以必要的时候要牺牲怀宁公主的亲事。
怀宁公主一听着急了:“母妃,你们不能随便定下我的亲事。”
皇帝多日没有留宿长乐宫,今天竟然来了,使得傅贤妃受宠若惊。
她心下紧张、高兴,但还是装作很镇静的样子,缓步行来,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皇帝扶起她,笑道:“爱妃请起。”
傅贤妃顺势站起身。
皇帝往窗前走去,道:“德妃说你宫里的花开的正好,所以朕来这里与你一同欣赏。”
傅贤妃一听是安德妃让皇帝到这里来的,笑容僵了一瞬,在皇帝转头之前又恢复如初。
“德妃妹妹的确很喜欢臣妾宫里的花。”
不管安德妃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她要先将皇帝留下再做计较。
偏偏,好像上天都要和她作对,她刚要吩咐人准备皇帝爱吃的饭菜,便有小内侍前来禀报。
京兆尹有急事求见皇帝。
…
最终,皇帝没有顾虑到失望的傅贤妃,离开了长乐宫,在御书房见了京兆尹。
皇帝看着一脸紧张的郑蓟,不怒自威:“这个时候郑卿进宫求见,所为何事?”
郑蓟抬眼看看皇帝,斟酌了下,将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
皇帝的面色一下子冷沉下来,同时还有些疑惑。
他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做过的坏事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分明是他暗示身边人伪造罪证,抄了贾家,怎么变成贾家是被两个不相干的人栽赃陷害了?
但是他这话不能说,怒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