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卅六回 霞光泯灭流火逝 梨花公子道他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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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洞藏邪祟, 铁索锁仙容;
红衣如血染,天人惊莫名。
郝瑟蹲在巨大的铁笼内, 双手死死抓着铁杆, 双眼几乎崩裂。
炽陌和杭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炽陌,你丫的吃老子的花老子的, 居然反咬一口?!
老子圈圈叉叉你!
虽然郝瑟在心里已经将炽陌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圈, 可实际上, 却是半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能靠使劲拍打铁笼以发泄自己的怒气。
可无论郝瑟怎么折腾, 却都无法转移炽陌和杭玥的任何注意力, 此时, 他们满眼满心的关注点都在尸天清身上。
“炽陌, 尸天清身上的蛊可下好了?”杭玥低声问道。
炽陌躬身抱拳:“是,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
“时间够吗?”
“属下用了双倍的殇魂蛊,而且此人的翊圣剑法已达第九重, 筋脉较常人洁净数倍, 如今用殇魂蛊散去内力,正是主人享用蝉幽最佳之时。”
三倍的殇魂蛊?!
蝉幽?!
什么蝉幽?!
炽陌你到底在说什么?!
郝瑟双眼几乎崩裂,双手狠拍笼杆, 铁笼剧烈摇晃, 在石洞内激起巨大的回音。
“那个天人太吵了,先杀了吧。”杭玥眼皮都未抬,冷声道。
“若是现在取心,怕是药引不新鲜。”炽陌道, “还是等主人神功大成之日,再取心更好。”
“那就让她安静些。”
“是。”炽陌颔首,反手飞出一件异物,直直射向郝瑟额头。
郝瑟只觉额头剧痛,咚一声倒在了铁笼里,一件重物“铛”一声落在了身上。
郝瑟呲牙咧嘴捂着额头,手掌在胸口摸到了个圆滚滚的东西,凑到眼前一看,正是自己的阴阙扳指暗器,而在扳指内侧,还隐隐约约能看到划痕,看起来很像是两个字——
檀中……
檀中穴?!
什么意思?!
“咔哒哒哒——”
突然,地宫内响起机关启动之音,郝瑟一个激灵翻起身,定眼一看,困住尸天清的四根铁索正降下地面,下方炽陌稳稳接住尸天清,走到洞穴中央的白玉床旁,将尸天清摆成盘膝团坐的姿势放了上去。
尸天清双眼紧闭,呼吸微弱,面色惨黄,简直就如同一个被黄蜡封好的尸体。
“主人,蝉幽已经备好了。”炽陌退立一旁,单膝跪地道。
杭玥双手插袖上前,绕着白玉床转了一圈,点了点头: “这尸天清果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筋脉骨骼皆属上品,较上次宣木峰送的那个强了数倍,果然还是炽陌你更尽心。”
“主人过奖了,此乃属下应做之事,只望此次主人的蝉蜕功神功能大成。”
杭玥露出笑意,撩袍盘膝坐在了尸天清身后。
郝瑟团在铁笼之内,浑身剧烈发抖,从二人的对话中,总算是听出了端倪。
蝉蜕功!蝉幽!
在春罗的日记里提过!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到底要拿尸兄做什么?!
“属下为主人护法。” 炽陌起身旁移道。
“好。”杭玥阖目,双掌缓缓前推,抵在尸天清的背上。
就在此时,炽陌猝然扭头看了郝瑟一眼。
那一眼,凌厉而沉静,郝瑟只觉脑中叮一声,豁然明白过来,指尖一压阴阙机关,细如发丝的黑针无声射出,瞬间没入杭玥的檀中大穴。
杭玥猝然睁眼,眼前劲风骤起,竟是前方的尸天清反身回掌轰向了自己胸口。
“噗——”一口血伴着杭玥的身体重重摔下了白玉台。
下一刻,寒光软剑瞬如毒牙嗜血而来,软剑的主人,正是炽陌。
“炽陌,你竟敢背叛我!”杭玥大怒,双掌拍地腾空而起,从腰间抽出同样的软剑,和炽陌缠杀一处。
尸天清抬手拍下身上几处穴道,手腕一抖,震断了身上的铁索,又顺手抓起一根铁索凝力成剑,足尖一点,飞入了战局。
霎时间,只见地宫之内,三影缠斗,火花四溅,剑光游走,铁索龙吟。
郝瑟蹲在铁笼之内,双手握拳,紧张得满头大汗,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战局,拼命想要看出端倪,无奈三人身形移动太快,自己除了能看到红色青色衣袂乱飞乱舞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突然,就见战圈内炸起一团毒蛇剑影,张狂撕咬,与此同时,青色剑气锵然大作,横劈而出,四周还缠绕着如火的云翻,俨然是另一人的剑气,两道剑意合二为一,化作青龙火云吞噬杀出,轰然将那毒蛇剑影斩断了。
空中传出凄厉长啸,一道红影从半空砸向地面,狂喷鲜血,可不正是杭玥。
另一抹如火红衫从半空轻轻落下,站在了杭玥的身侧。
而尸天清则是顺势折到铁笼旁,劈开笼杆,环住郝瑟腰身落在了炽陌身后。
“阿瑟,没事吧?”尸天清点开郝瑟的哑穴。
“咳咳咳,憋死我了,炽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郝瑟急声问道。
炽陌却不回话,只是定定看着杭玥,冰蓝双瞳犹如一双冰晶,清亮透明,不含任何情绪。
“炽兄……”尸天清出声。
炽陌身形一震,回头看了尸天清一眼:“放心,抓你们来的默刃,都被我杀了,以后不会有人再去烦你们了。”
“默刃——”尸天清豁然瞪眼。
郝瑟愕然:“西厂……”
“呵呵呵呵——”杭玥慢慢爬起身,口涌鲜血,一张脸白如骨瓷,“你不会以为杀了所有的默刃,你的身份就不会暴露了吧,默一?”
“默一?!”郝瑟、尸天清猝然看向炽陌。
炽陌冷笑一声:“有什么可瞒的,炽陌就是默刃首领默一,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郝瑟和尸天清对视一眼,同时保持了沉默。
杭玥定定看着炽陌半晌,低声笑了起来:“默一,我是万万没想到你会背叛我,到底为什么?”
炽陌静静看着杭玥:“你当初背叛李孜省,是为了什么?”
杭玥眸光一震,然后,慢慢看向了炽陌身后的青衫剑客,摇头笑了起来:“情之一事,果然是谁也说不清啊……只是……”
说到这,杭玥不由顿了顿,苍白容颜漫流悲悯:“炽陌,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炽陌眸光一颤。
“蝉幽,至始至终,就只有一人……”
“唰——”一柄软剑卷住了杭玥的脖颈,炽陌冷冷瞪着杭玥,低喝道,“住口。”
杭玥抬眸深望炽陌双眼:“炽陌,他若是知道你做的那件事,他定会恨你的。”
“住口!”炽陌蓝瞳倏然变红,剑锋一扭,将杭玥的脖颈割开了血肉,血水顺着杭玥白皙如玉的脖子流了下来。
白肌红血,竟是衬得杭玥多出了几分魅色。
“炽陌,有一件事你怕是不知道吧,你杀不了我的,因为你和我是——”
“咔!”软剑倏然收紧,卷断了杭玥的脖子,杭玥白皙的头颅就保持着那清越的笑意,滚到了地上。
尸天清、郝瑟双上瞪着炽陌背影,震惊莫名。
炽陌看着地上杭玥的断头,嘴唇动了动。
“我知道的……”
“什么?”尸天清问道。
炽陌阖眼,摇了摇头,甩去剑上血水,将软剑插回腰间,转身道:“走吧,我带你们出去。”
说着,就迈步向前走去。
郝瑟和尸天清对视一眼,沉默跟在其后。
地穴之中,宫灯摇曳,甬道漫长,渐渐得,宫灯熄消,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尸天清和郝瑟只能听着前方炽陌的脚步慢慢前行,走得颇为艰难,可前方的炽陌却是如履平地,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一分。
郝瑟听着炽陌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炽陌,你之前不会是一直生活在这地下,所以才会怕黑……”
“哒!”前方脚步声猝停,炽陌慢慢转过身,一双眸子隐隐泛起红光,就犹如两盏赤红的灯泡悬在半空,甚是怖人。
“到了。”炽陌一掌拍向墙壁,就听咔哒一声,前方隆隆作响,一座巨大石门缓缓升起,露出了洞外的绿树霞光。
炽陌迈步出洞,站在了霞光之中。
二人紧随出洞,展目四望,这才发现,此地应地处京郊,时值深秋,枫叶如火,沿着山坡缓缓铺展而开,映着漫天的金云夕霞,甚是好看。
郝瑟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尸天清却是直直看着炽陌背影,薄唇微动,正要说话,却见炽陌身形毫无预兆轰然向后倒去。
“炽兄!”尸天清面色大变,闪身上前环住炽陌腰身跪地。
“炽陌!”郝瑟冲上前定眼一看,顿时也惊呆了。
但见炽陌直挺挺躺在尸天清怀中,双瞳赤红如血,脸上、脖颈、手臂上的皮肤裂开一道道血丝,瞬间遍布全身,就仿若他是一个又薄又脆的瓷器,而有人用硬物将瓷器的表面给敲碎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郝瑟大叫。
“是同生蛊,子母蛊的前身——之前主人替李孜省养过……后来,就用在了自己和我的身上……”炽陌笑了起来,“他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同生蛊!也、也就是说,你杀了杭玥,相当于也、也杀了……”郝瑟声音发抖。
“若不杀他,他功力一日不如一日,迟早有一天,还会再用到蝉幽……”炽陌扭头看向尸天清,笑颜温柔,“所以,他必须死……”
“炽兄,你撑住,尸某这就带你回去,回悠然居,南烛肯定有办法的!”尸天清嘶声大叫。
炽陌笑意更胜:“我可不是天人……无法起死回生了……”
“我是天人,我有办法!”郝瑟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连忙胡乱抹掉,“我有时间机器接收器,我有办法!我有办法的!”
炽陌转眸看向郝瑟,微微摇了摇头,抬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低声道:“你之前给我的房间的设计图,我觉得太丑,所以,自己改了改,你看看好不好……”
“好、好!我看看!”郝瑟慌乱展开卷轴,可是卷轴早已被炽陌的血水浸透,什么都看不清。
“怎么了?”炽陌赤红瞳光已经开始涣散。
“你画的太丑了,我找根笔改一改,你等着,我马上就改好!”郝瑟泪水狂涌而出,手脚并用奔了出去,四处乱找树枝。
“傻瓜……”炽陌笑得开心,抬眸看向尸天清,“天清美人……”
“莫要说话!”尸天清手掌抵住炽陌丹田,运功输力。
“算了……”炽陌手指轻轻握住尸天清的手腕,“我欠你的,都还清了——莫要让我再欠你别的……”
“你说什——”
“都还了……真好……”
炽陌眸光在眼前人脸上凝注一瞬,唇角微勾,绽出这一生唯一一次纯洁无垢的笑意,缓缓合上了眼睫。
“找到了,我找到了一根炭笔,我这就改——”郝瑟大叫着跑来,然后,猝然停住了脚步。
青衫剑客怀中,那个妖冶的西域青年,已经闭上了双眼,皮肤上的裂纹血丝已然消失,此时的炽陌,就像睡着了一般,唇角含笑,安安静静。
夕阳西下,风烟荒陌,万里霞光笼罩在剑客笔直背影之上,仿若那一抹绯红色的衣袂,永随青衫之侧,生死不离。
朱佑樘登基后第三日,炽陌死。
西厂默刃余孽全部消亡。
从此,西厂这个恶魔般的字眼,就被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一日后,文京墨根据炽陌之前的描述,找到了他口中所谓的分店风水宝地三里舀胡同,那里,本就是一片坟场。
两日后,炽陌下葬,当天,万里无云,天气晴朗,悠然居众人尽数到场,之后,尸天清和郝瑟又在坟前坐了许久,至于和炽陌说了什么,却是外人不得知。
此后,悠然居便恢复了日常运转,如意堂和神医堂依旧客似云来,唯独天机堂,闭馆了整整半个月。
黄昏时分,南烛坐在膳堂里,插袖看着桌上盘子里的几个干瘪馒头,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旁边,宛莲心唉声叹气,流曦愁眉深锁,文京墨面色阴沉,皆是面带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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