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三)1.31(2/2)
厉淳眼皮一抬,慢悠悠道:“他哥长相如何?”
宋汐打着哈哈道:“一般一般啦!”
心道,以前从没觉得厉淳如此在意他人长相,因为他对自己的长相绝对自信,即便宫里有宸宸,这种自信也没被削减一点。如今见了白团,竟在意起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了。
越是平时不计较的人,爆发起来才越可怕,如此,宋汐越发小心应对。
白团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满肚子的怨念,鉴于宋汐的封口令,只得在角落里画圈圈:姓宋的,这大瞎话你也说得出口,等以后淳美人见了我哥,你就等着被打脸吧!
厉淳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马车恰好停住,厉淳遂掀开马车出去了。
宋汐刚要追出去,冷不防被一只小爪子揪住了衣摆,回头正对上白团谄媚的笑脸,小眼神可怜巴巴的。
“宋汐,他走了,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吧!”
宋汐看他还光着身子,被那白花花的软肉扎得眼疼,想也不想就从角落的箱子里找出一套衣物往白团头上一扔,面无表情道:“穿好衣服再出来!”说罢,风也似得出去了。
白团从扒下脑袋上的衣裳,任命地捣鼓起来。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宋汐干脆收在马车外面。
一刻钟过去了,里面的还没出来。
宋汐捏着一根马尾草,有些不耐烦了,“好了没有?”
“快了啦!”马车里传来白团手忙脚乱的声音,似乎磕到了哪里。
宋汐暗道一声笨蛋,正打算进去看一看,车帘却在这时被打起来了,紧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亮晶晶的美人儿。
五官玲珑精美,寐含春水脸如凝脂,虽是少年体态,亦有妖妖艳艳勾魂夺魄之感。眼波流转间,扬齿一笑,又有几分纯真无暇。
宋汐从没想过,看白团这只二货,也有看呆的时候。
忽地,有道锐利的视线投在自己身上,宋汐敏感转身,就对上厉淳黑沉沉的眼神,她一个激灵,心里那点儿旖旎瞬间跑个精光,对着厉淳讪讪一笑。
熟料,对方掉头就走,步伐熠熠生风,可见气的不轻。
宋汐暗叫糟糕,不顾身后白团呼喊,飞身追上。
白团叫不住她,气的在原地跺脚,恨恨道:“该死的宋汐,刚不是看的挺开心嘛,转眼就翻脸不认人。难道是这张脸不够有吸引力?”说罢,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哥哥还说我变漂亮了,不会是骗我的吧!”
一个上午,厉淳都在生闷气,任凭宋汐磨破了嘴皮,就是不肯搭理他。
他生气的样子也很特别,不声不响,但周身阴沉沉的气氛,就是叫人心里害怕。
这边,白团见宋汐一个劲儿围着厉淳转,压根没空搭理自己,遂无聊地去调戏两个侍卫。
两个侍卫多老实,面对着比女人还美的妖精根本无法招架,偏生这明显是主人的蛋糕,还不能动,心里哪个苦逼挣扎,只得向小路频频求助。
小路看不过,刚好也对这疑似妖物的东西有兴趣,便将人拎了过来,好奇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白团嘴里咀着草茎,扬唇一笑,“你之前不是都看到了吗?”
不得不说,经过几年的洗礼,白团不论从容貌,还是智力上,都有了质的飞跃。
一眼看去,似乎是傻傻的,细看,却透着不外露的精明。
宋汐是被固有印象蒙了眼,见识过他最蠢的样子,一下子很难将他与聪明挂钩,外人一看,便觉得这不是个简单人物。
比起多年前他傻乎乎地落入她的陷阱,险些被她烤了吃,今日的偶遇显然漂亮得多。
可见,阿寻这些年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宋汐不知道罢了。
他笑起来实在是好看,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小路只觉得眼前这张狐狸面十分扎眼,一时竟难以直视,不由得别开眼睛道:“那你真是个妖精了?”
不是他定力不够,为美色所惑,而是狐妖的魅惑之术,容易迷惑人的心智。他算好的了,只觉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白团咯咯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是变戏法啊!”他咬着草茎,嫩绿的叶子在脸旁一甩一甩,衬得他的唇色如血一般妖娆,眼中更有点点银光闪耀,“人间的戏法有我的法术这般精妙吗?人间——又有我这般的尤物吗?”他在小路转过来时,他撩起胸前一缕银发,恰到好处地抛了个媚眼。
小路眉头一皱,瞬间退开三步远,脸色亦冷下来,“果真是个妖物,你接近她,有何目的?”
白团郁闷地摸了摸鼻子,“你凭什么说我接近她有目的?”
心道,哥哥明明说,他的媚术应对一般人没问题了,这个闷葫芦怎么一点不受影响啊!
他本来打算,先搞定她身边的人,再搞定宋汐的,如今看来,任重道远啊!
小路言简意赅道:“你对她,跟对别人,不同。”
在别人面前是一副事故油滑的样子,在宋汐面前,则装的又傻又天真。
这可真的有点儿冤枉白团了,习惯了被她蹂躏嫌弃,即便知道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了,一见她还是不自觉地犯傻。
习惯,真可怕!
白团正待说些什么,远处地宋汐像是察觉到这边的剑拔弩张,遥遥喊道:“还在那儿干什么,该吃午饭了。”
白团双唇一闭,扬起笑脸,朝着宋汐欢欢喜喜地跑去了。
小路凝目望着他的背影一阵,也缓缓走过去了。
绿茵茵的草地上,几人坐在一张暗色地毯上,中间摆着用小碟盛放的各种食物。
白团看着眼前散发着香气的精致食物,口水直咽,“宋汐,我可以吃了吗?”
宋汐望着他巴巴的小眼神,无奈道:“吃吧!”
再怎么着,也不能苛待一个小孩子。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冷哼,宋汐赶忙回头对厉淳赔了一张笑脸,“淳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吧!”
厉淳夹了一块绿豆糕,用盘子托着,优雅地进着食,摆明了不搭理她。
宋汐尴尬地落下筷子,眼角瞥见白团还是如那般狼吞虎咽,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生怕他被咽着,出于人道主义,温声提醒道:“你慢点儿吃。”
白团一边点头,好在放慢了动作。
宋汐道:“对了,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宋汐其实是想问阿寻,白团在附近,会不会,阿寻也来了?
白团好不容易咽光嘴里的食物,可怜巴巴道:“我来找你啊!你不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现在人心可险恶了,害我都不敢变回人形,就用我的四条腿跑啊跑的,跑了一个月才跑到这里来呢!可是,依然有不少人想抓了我卖狐狸皮。”
小路冷眼看着他,额角的青筋一抽一抽的,这妖精可真会装。
宋汐还真有点儿同情他,以白团的智商,能找到这里,真是很不容易了。
眼角瞥见厉淳听得云里雾里,宋汐灵机一动,暗中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暗示白团脑子有毛病。
厉淳看了看白团一脸无辜的样子,倒是真信了几分。
宋汐试探道:“你找我有事儿吗?”
以白团的脑子,一时爽快,指不定就把什么重要事情就给忘了。
白团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她,难不成,是阿寻出了什么事?
即便是一段不该有的孽缘,每每想起那个人,还是有些揪心。
他若好好的,也便罢了。
若不好,自己也难以安心。
她不问还好,一问,白团饭也不吃了,哭丧着脸道:“我就是找你有事儿啊!”
宋汐被他吓到了,抓住他的肩膀道:“什么事?”
“我哥出事了!”
“哐当”宋汐惊得打翻了膝下的盘子,引得厉淳和小路齐刷刷地看过来。
宋汐勉强平复了情绪,对二人道:“我有点儿事儿要问他,你们慢慢吃。”说罢,拎着白团一溜烟儿跑走了。
直到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宋汐才将白团放下,严肃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团道:“就是我哥啊,走火入魔,法力全失,银牙趁机软禁了我哥。你知道银牙,一直对我哥有企图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说到最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宋汐疑惑道:“他走火入魔不是好了吗?”
那邪气还是她牺牲肉体给他解的呢!
白团反问道:“那你能确定他好全了吗?我也以为他早好了呢!”
宋汐默然,半响,握着拳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白团委屈巴巴道:“是你让我闭嘴的嘛!”
宋汐额角青筋直跳,“刚才你怎么不说?”
白团无辜地眨眨眼,“我饿昏头了,看见吃的就忘记了。”
宋汐深呼吸,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不要跟白痴一般见识,“从你离开到现在有多久了?”
“一个月啊!怎么了?”
“一个月!”宋汐扶额,这么长时间了,如若阿寻真的法力尽失,落到那人手里,他将遭遇什么?
白团哀求道:“我哥还等着你去救他呢!”
宋汐焦躁道:“我知道,闭嘴!”
……
两人回来的时候,厉淳和小路都已停止用食,厉淳站起身来,瞥了她一眼,兀自往前走去。
宋汐赶紧跟上,白团则留下来继续大快朵颐,小路则用猜忌的眼神看着他。
走了一段距离,厉淳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淡淡开口,“说吧!”
宋汐心里一颤,面上却故作疑惑,“说什么?”
厉淳便转过身,没有说话,只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宋汐打好的腹稿瞬间一句也说不出了。
厉淳平静的嗓音响起,眼神带着一种洞悉的锐利,“我知道,你看那少年不上,我想知道,你与他哥哥是何关系?”
这样的目光之下,宋汐简直无所遁形。
他的气势怎么变得如此之盛,她都有些压制不住了。
不,或许他早已这样强势,只是刻意地收敛了。
沉默良久,宋汐方才开口,“我承认,我与他,确实有一段过往。但那早已过去,我与他,本是两个世界不该交集的人。”
厉淳倏地一笑,带着点儿莫测道:“我倒好奇,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帝王之尊的你也变得不自信了。只怕是,要胜过那少年几倍的容貌吧,真是难以想象。”
这话听在宋汐耳里,颇不是滋味,总觉得他讽刺什么似得。
她抿着唇,一语难发。
厉淳又慢悠悠地开口了,“什么时候走?”
宋汐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他。
厉淳走过来,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傻样笑了,“怎么,不是要去救他的吗?”
宋汐一把攥住他的手,有些不确定道:“你肯让我去?”
她以为,他会千方百计地阻止呢!
厉淳反问,“你肯吗?”
宋汐默然,纵使他一时困住了她,她还是会想方设法逃走的。
到底还是放不下那个人,就像她执着于安笙的生死一样。
不一定非要在一起,至少让我知道,你在某个角落,过的好好的。
厉淳挣开她的手,转过身,眺望远山叠嶂,嗓音宛如轻叹,“莫要忘了回家的路才好。”
宋汐心里一酸,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坚定道:“不会的,我很快,你等我。”
厉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只是眼神,透出一股莫名的忧伤。
…
厉淳回到宫中,陆慎言忙从里面相迎,帮他解下披风,望了望他身后,不见宋汐,便问道:“公子,陛下怎么没来?”
要说厉淳,这几年在宫中虽备受荣宠,身份着实尴尬。
宋汐不知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名分,以他的身份,这家国本是他的,即便是册封皇夫,也是辱没了他。更何况,宋汐因为私心,并不想那么快就让人取代安笙,即便,这个人是厉淳。
她总觉得,安笙会回来的。
他对这个深宫的留念本就不深,如果,连唯一属于的地位都被剥夺了。
那么,他何以回家呢?
这一拖,就是好几年。
好在厉淳也不在乎这些虚名,没名没份地跟着她,一点怨言也没有。
如此,宋汐就更宠着他了,哪怕是指着她的鼻子叫骂,她也不会生气。
厉淳轻描淡写道:“她呀!怕是要过一阵子才回来了。”
“啊?陛下居然让您一个人回宫了?”这在陆慎言看来,是很不可思议地事情。宋汐对厉淳一向恩宠,巴不得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这明摆着专程出宫陪他游玩,居然让他一个人回来,未免太说不过去。陆慎言不由得替自家主子抱不平,“陛下有事儿也不能就这么将您撂下,她出宫统共就带了那么几个人,还把路公子调走了,留下两个不顶事儿的跟着您,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小路一起回来了!”
“啊?”陆慎言再次蒙圈。
厉淳似笑非笑道:“她呀,对身边的人,可是心疼得紧。”
那么危险的事情,她可舍不得让小路去冲锋陷阵。编了一堆谎话诓小路留下,亏得小路还信了。
这时,门外有人来禀,“宸王求见。”
对了,这几年,跟他一样没名没份的还有风宸。
不过,一个是不好给,一个是不愿受。
“他怎么来了!”陆慎言有些犯难,生怕对方是来找茬的。
厉淳却显得从容多了,“定是得知我一个人回宫,故来询问。无妨,你将人请进来吧,正好,我也有一些话要对他说。”
不多时,风宸走了进来,两人一见,都不自觉地将对方打量一遍。
经过几年的好生休养,厉淳身体大好,气色亦佳,容光绝艳,倒似与巅峰时期一般无二。反观风宸,面色略显苍白,竟有几分憔悴,与这绝艳之姿相比,倒有些相形见绌了。
但他昂首挺胸,气质斐然,倒也能平分几分秋色。
两人寒暄过户,厉淳便开门见山道:“她因急事出远门,来不及跟你告别,托我知会你一声。”
爱人的行踪却要第三者来转告,怎么都有种打脸的感觉。风宸心酸地想,只怕,她有时间也不会特意知会他吧!面上却不能泄露分毫,“有劳了!”
厉淳见他略显尴尬的样子,一声轻笑道:“听人说,你近来身体不大好,至于朝政之事,若有余力,你便多担待些,若力不从心,我亦可代劳。”
他神情冷淡,周身却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果敢霸气,双眼如两汪深潭,让人望不见底。
与风宸对视,亦不落分毫。
这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气势。
风宸看着这样的他,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感慨。
平素,他们极少见面,什么时候,他已然成长为这副模样。
他不禁怀疑,三年前在他面前怯生生叫“宸哥”的男子,是不是一场幻觉。
不,一个人,再怎么变,本性亦难变。
也许——
风宸试探道:“你都想起来了?”
厉淳微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风宸凝目道:“这昭然的江山,本该是你的。”
他若想要,宋汐定拱手相让,只是,几人之间好不容易平衡的局面,又将打破。
届时,他又该何去何从?
厉淳呵呵一笑,“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便给谁。”
看似随意,却又带着运筹帷幄的霸道果决,仿佛,只要他想,本该属于他的东西,随时可以拿回。
风宸默默地看着他,不禁想到,他这个样子,宋汐知道吗?
直到风宸走后,陆慎言仍用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这个样子,倒似取悦了厉淳,“怎么了,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比起在面对风宸时的强硬,在陆慎言面前,他倒是很放松的样子。
陆慎言这才收起合不拢的嘴巴,有些复杂地开口,“公子,您恢复记忆了?”
“恢复了怎样,没恢复又如何?”
陆慎言还以为他会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到是把对风宸说的话原封不动地扔给他了。见对方一脸淡泊名利的样子,陆慎言带着点儿不甘道:“主子既然想起来了,难道就不想——”
话未说完,便被厉淳截断,“日子还是一样过。”
对上他坚定不移的眼神,心知他是真的没有夺权之心,陆慎言遂不再多言,只不甘不愿道:“在自家地盘上,您可不能让风宸给欺负了去。”
这些年他不计回报地付出,使厉淳将他视作心腹,一些心思也无意瞒他,待他也比对旁人要宽容许多。是以,在这个人面前,旁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旁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做。只有一点,不要触碰主子的底线。而这条线,这几年来朝夕相处,用心揣摩,他早已摸得透彻。
厉淳失笑,“怎会!”
陆慎言看着他绝艳的笑容,也跟着傻傻笑了,痴痴道:“公子,您现在这样,真好。”
厉淳诧异,“怎说?”
言下之意,是“从前”不好了?
陆慎言嘿嘿笑道:“奴才斗胆说了,您不要生气。”得厉淳首肯,他才道:“从前,您锋芒太露,过刚易折。如今,您锋芒依旧,却更加沉得住气了。这样,才不会轻易着了旁人的道。”
对此,厉淳只是付之一笑,“任谁经历生气,都会看淡尘世,只是,我尚有一些牵绊,便用残生来了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