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2/2)

“曲盟主!”

张残甩袖离开之后,先来到曲忘的面前打了个招呼。

曲忘倒是没变,招风耳、朝天鼻、尖下巴,而且眼晴还一大一小。

相比较“武林盟主”这个名号,曲忘面目的“丑”,两者的传播度和普及度几乎不分上下,难分轩轾。

“刚才我和顾兄在打赌,是否张少侠在遭遇这番质问后,会不会翻脸出手或者愤而离去。”曲忘微笑着说。

张残本来还一腔的怒火,在听了曲忘这么一句后,竟然散了不少,面且还起了一点好奇:“两位前辈谁输谁赢?”

如果真有下注的话,张残知道正常人都会买自己“翻脸动手”或者“愤而离去”。

曲忘微笑道:“我和顾兄的选择一样,所以都没赢。”

张残不由一愣,旋即竟然生出了一点点的感激和温暖,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曲忘轻声道:“这个赌,我们输得一点也不难过。”

张残朝着曲忘抱了抱拳,顾所愿也笑着,顺势给张残让了一个位置。

见了顾所愿眉宇间总有着谈淡忧郁,张残自然有些忍不住问道:“顾掌门遭受过的质疑,绝对远超张某,不知顾掌门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顾所愿似乎早就知道张残有此一问,低声道:“唉!固非所愿也!”

口头禅说完,他才悠悠地说:“如果我们只知道吃喝睡和繁衍,真的什么都不用去背负的话,那么我们又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既然有承担,那么就该做好有承担的准备。”

看上去,顾所愿真的是有感而发,他在说完之后,好像也陷入了那段暗无天日的回忆之中,皱着眉,久久不能释怀。

顾所愿告诉张残的,仅仅是道理罢了。当然张残也知道,以顾所愿的为人和品性,绝不是那种把受过的种种苦难,会大倒苦水般向他人倾述的。

他一直在咬着牙承受,或许承受得太多太久,以至于淡淡地忧郁,已经深深的镌刻在他的眉宇间,成了他的标志神情。

其实顾所愿的事情,张残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了解,但是却不算难猜。

当时金国灭掉北宋,占据长江以南,将偌大的中原一分为二。

就拿现在的泰山派来说,它处于金国的国土之内,名义上也属于金国。泰山派从未遇过金国的苛刻和挑衅并不是因为泰山派源远流长,而是因为泰山派牵一发而动全身,牵扯太广。

试想一下,中原武林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金国要是动了泰山派,届时整个中原武林恐怕又会闹翻了天。

因此。泰山派就保持着一种超然和独立,金国朝廷也不会过分得去为难和逼迫泰山派。

当然,泰山派在形势之下,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两者之间,等同于泰山派和金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昆仑派和泰山派,存在着两点明显的差别。

其一,是地势。

昆仑派处于极北之地,远在塞外。在平时里,昆仑派和中原武林的交集并不是没有,只能说很少。所以昆仑派虽然是中原武林的一份子,却又因为鞭长莫及、中间横亘着整个金国这种地势上的劣势,一旦昆仑派真的出了什么变故,中原武林对它的帮助,

可能少之又少,甚至完全是爱莫能助。

其二,是人情上。

中原武林的衰落,和当年金国与北宋的那场持续数十年数百年的战争有关。

朝廷难作为,马上无狠人,若非江湖儿女的支持,别说北宋灭亡了,南宋能不能建立在世界上,都是个未知之数。

而经过了太多太多的杀戮和消耗,也随着百年前天下第一高手岳飞于风波亭的陨落,中原武林彻底一蹶不振,最后不得不蛰伏起来,休养生息。

那么,随着武林的沉寂,本来就交集甚少的昆仑派,近数十年来,更是鲜少活跃于其中。

那么,在几乎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昆仑派,倘若有一天,中原人听到“上下被金国屠戮”的消息后,会不会义愤填膺的为它报仇呢?

绝对不会。

毕竟,大家本来就不熟,何不明哲保身、自扫门前雪!

再者,战争的代价是惨痛的。

中原武林出手,无异于南宋向金国宣战。两个国家,或许谁都恨不得把对方一口吞掉,但是谁也不会去率先打破这个平衡。

所以,如果昆仑派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他们必须凭自己去解决,整个中原武林以及整个南宋,都会碍于形势,很难帮到他们任何。

所以,昆仑派是孤立和隔离的。

好吧,其实张残也没有听到过什么金国兵逼昆仑的消息,或者说真的有这种事,但是没有流传开来。

反正到了最后,顾所愿不知是被迫,还是自愿,选择了投诚了金国,被招安了。

当时顾所愿就沦为了众所之矢,被称作是金国的走狗、汉人的耻辱。

而且,顾所愿,也确实做了不少有损于中原武林的事情。

最著名的,就是灭门陇西剑派。

当时陇西剑派的掌门,因为得罪了金国的一个权贵,后来不堪其压迫,奋起反抗。

当然,独木难支之下,整个剑派上上下下,男女老幼,全都是被顾所愿带着金兵给灭掉的。

此事一出,顾所愿更是被千夫所指,被所有中原人士切齿咒骂,巴不得顾所愿立马被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反正,人嘛,就是这回事。

没有人会在意你有多么苦难,多么无奈。但是,你既然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情,那么就得活该接受批判和制裁,活该遭到咒骂和鄙夷。

似乎在常理的认为中,你顾所愿就一定得轰轰烈烈的死,绝不该苟且偷生得活一样。

好吧,张残也是曾经的“常理”中的一员。

但是随着他了解的越多,他也越来越理解顾所愿了。

所以现在,他根本不觉得顾所愿有什么可耻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