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杀!(2/2)

后边蹄声如雷,无数战马冲了过来,纷纷停在红娘子地身边,红娘子把马怜儿往后一掷,喝道:“绑了!”

马怜儿踉踉跄跄退了几步。两个白衣军士兵跳下马来,如狼似虎地把她绑了起来。

红娘子没有再理会她,这一通追逐,距城门已经不到十丈的距离了。红娘子跳回自已马上,直愣愣地看着城门,门前地死尸,燃烧殆尽还冒着青烟的破车,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封雷等人已经动过手了。

然而现在,城门紧闭……..

数千铁骑都默默无语,唯有战马喷吐鼻息地声音和几声嘶鸣。城门前一片压抑。他们千里奔袭,就为的南京城,然而现在望着巍峨高大的城墙,和那厚重的似乎铁石所铸的城门,他们心中一片茫然,下一步,要往哪里去?

就在这时,城头一片嘶喊。红娘子仰头望去。只见高高的城墙上一个人影鹰一般翩然跃出,向城下落来。半空中只见那人抖手一甩,一道绳索夭矫如灵蛇,射向城头箭垛。

绳索一顿,显然绳头有飞钩钩住了城墙,空中人身形一顿,荡向城墙,双脚在城墙上奋力一踏,迅速释放绳索下落,只见城头刀光一闪,已有官兵见机的快,一刀斩断了飞钩,城墙外的汉子半空坠了下来,此时距地不过两丈有余,红娘子催马前行,伸手一托一带,将那人横着送了出去。

那人踉踉跄跄退出几步稳住了身子,定睛一看喜道:“崔副元帅!”

这人满身是血,脸上血汗一片,十分地狼狈,红娘子惊道:“封雷!”

封雷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容,说道:“在下无能,夺城失败了!”

随着封雷落城,城头上冒出无数官兵,箭下如雨,响马军就在城头下,他们奔袭而来全是轻骑,又无盾牌护身,顿时被射落马下一片,其余的人举着兵刃拨打箭矢向后退却,持有弓箭的人就弯弓还击。

红娘子看看自已轻骑而来的几千士兵,银牙一咬,断然道:“诈城既被识破,我们马上便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她恨恨地望了眼城门,命令手下立刻退兵,几千气贯长虹一路杀来地猛士,一仗未打又偃旗息鼓倒退而回。他们来的快去的也快,马昂提着血淋淋的钢刀冲上城头时只见红娘子地人马卷起一路烟尘又往来路退去。

此时周德安正领着自已的三千人马向回狂奔,周德安急的脸都白了。他一路上得意洋洋做着晋爵升官、封妻荫子的美梦,却不想当头正碰上马怜儿的两个侍卫,一听二人说出消息,周德安大惊失色,两个侍卫虽说城门已关,可是自已不在,来兵又不知有多少,万一有个闪失那该如何是好?

威国公可是下过自已坚守不出、只护南京的命令的,如果敌兵势大,力战不克那也罢了。如果因为自已不在城中被人攻陷,那杀杨虎的功劳也挽救不了他地过失了。陪都丢了不要紧,只要追的快,趁他立足未稳马上就能夺回来,问题是城中不能死的人太多了,那些早就该死却偏偏不能死地饭桶哪怕被乱兵杀死一个,也够他喝一壶的。

周德安派出几名探马头前探路,又派出几个中军迅速联络附近的军队。自已领着三千人马急急往回赶。他是领着人去山沟和涧穷村庄抓人的,所以军中大半是步卒,行动并不快,眼看将到三岔路口,前方探马狂奔而回,见了他大呼道:“周大人,白衣匪退了,退过来了”。

周德安一喜。又是一惊,急问道:“他们多少人马?”

“大约……..大约三四千人”。

周德安心中大定,立即吼道:“结阵、结枪阵,堵住三岔路口!”

士兵们立即冲上道路,道口十二排官兵。每排四十人,密集的枪阵把道口封得死死地,周德安望着前方尘土飞扬,他地心怦怦地跳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马鞍旁杨虎的头颅,他知道,又一件大功来了。

退兵冲到路口,隔着二十多丈被那如林地枪戟所震撼,已经纷纷勒住坐骑,周德安单人匹马,独自立在枪林前边,威风凛凛。状若天神。

他静静地肃立着,直到对面人喊马嘶的场面渐渐平静下来,才猛地大喝一声:“白衣响马,本官镇抚南京,都指挥副使周德安在此,尔等退路已绝,下马受降、马上受死,速做决断!”

对面一片平静。几经浴血死里逃生的人。意志不是那么容易被摧毁的。正在中军的红娘子也听到了这声大喝。周德安!这个人不在城里,竟然堵在退路上?她的神思一阵恍惚。手一下子握住了剑柄。

周德安当然没指望一声大喝就吓得白衣匪吓马投降,这么好打,也不用朝廷出动那么多兵马,也不致让他们流窜数省,纵横东西,贯通南北了。但他还有一招杀手锏,任是对面的白衣匪意志比铁还坚,也能重重地挫伤白衣军的士气。

对面地白衣军默默分开一条路,一身玄衣的红娘子匹马出列的时候,周德安高高举起了杨虎的人头,得意洋洋地大声道:“大盗杨虎,已在本官刀下授首,首级在此!自江西流窜来的白衣匪,已全军覆没,尔等还不投降,要步杨虎后尘么?”

红娘子身子一震,猛地勒住了战马,四下地响马盗一阵骚动,她却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周德安,盯着他手里提着的人头。

尽管恨他残害兄弟,尽管鄙夷他的心性为人,可是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平时说地打打杀杀的,真的见到他惨死若斯,红娘子鼻子一酸,眸中已盈满泪水。

周德安见镇慑有效,不禁大吼一声:“本官再说一遍,下马受降者免死,否则一个不饶!”

红娘子吸了吸鼻子,抑住欲流的泪水,单枪匹马迎上前去,周德安惊异不定地看着对方阵中轻骑而入的黑衣人,挥手制止了箭手,冷冷地道:“你是何人?”

红娘子驰马走到对面两丈左右,腰杆挺的笔直:“周德安,我要与你单独一战!”

“你是何人?”

“霸州,杨跨虎!”

周德安心中一惊,这才注意到面前的黑衣人虽然一身男装,唇上有须,但肌肤如玉,细嫩远甚于普通男子,周德安呵呵一笑,把杨虎的头挂回鞍上,手慢慢移向刀柄,眼睛警觉地盯着红娘子,缓缓道:“原来是大名鼎鼎地红娘子”。

他心中紧张盘算:仅靠自已三千步骑,而且由于出城捕人兵备不全,一旦阵势被冲垮,这路悍匪必然逃脱难以围搏。现在各路援军正在赶来,只消拖住他们,待合围之势已成,他们就休想逃走。

杨跨虎这疯婆子想是老爹被我骗了,男人也被我杀了,气昏了头脑,竟然自恃武勇,在战阵上以江湖人的身份与自已较量个人武技。我只需拖住了她,便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还能一刀斩下她的头,踩着这对夫妻大盗的人头,我这功,可就更高了”。

想到这里,周德安欣然一笑,说道:“好,那本官便与你一战!”

他飞身下马。往路中央一站,“呛”地一声长刀出鞘,斜指长空,喝道:“来吧!”那一站一动的举止,当真是静则岳峙渊停,动则云龙风虎,气势十分不凡。

红娘子望着这生死大仇,眼睛都红了。她伸手一拍马鞍,身形翩跹刚刚落到地上,脚尖一点,攸地如乳燕投林,旋转着投向周德安的怀抱。只是。她的身形之前,先是一截晶光流莹地剑锋。

周德安横行无忌,一身硬功霸道刚猛至极,一见杨跨虎比他还要嚣张。竟然大模大样直取中宫,不由大喝一声,斜插柳、大弯腰,身形侧立,长刀呼地一声劈向红娘子持剑地右手。这一刀后发先至、快如闪电、角度刁钻,无论时机方位,都是上乘之选。

红娘子“哎”地一声叫,急出剑去挡。“铿”地一声,红娘子向外侧荡开,身形连旋两旋才化解了周德安刀上强劲地力道,然后脚下如踏龙蛇,身形诡异,一连三剑直刺周德安咽喉、膻中、小腹。

周德安哈哈大笑,挥刀反撩,踏步退后。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大战在一起。经过这一交手。周德安便试出红娘子只是轻身功夫好,剑招快捷。若论劲道和手眼身法步的综合运用,远远不及于已,料想红娘子刀马枪棒、拳脚功夫远胜于其夫杨虎地说法乃是出自绿林中的人恭维,又或者杨虎此人的武功也难名副其实。

试出了红娘子的武功底细,周德安再无忌惮,两个人放开手脚,两路大军静静肃立道上,中间空出二十多丈地空间,看着两位主将在那里刀来剑往,杀得不可开交。

两个飞腾纵跃的身影你来我往,刀剑辉映出两道银光不断在空中纠缠飞舞,爆出一连串的火花。此出彼入,周德安一柄刀上下翻飞,挟着殷殷沉雷之声,抵挡住红娘子密如骤雨的进攻,偶尔还击一刀,声势便威势极大,令得红娘子倒退而回,若非她身法奇怪,早已丧命在周德安刀下。

周德安沉声一笑,开始反击了,掌中一柄刀大开大阖,力大招猛,威势无人可当,雪亮的一抹剑痕一经碰上那匹练似的刀光,立即翩然远逝,不能攻入周德安的要害之处。

封雷匆匆从后阵赶到前边,一看红娘子危急,抽出刀来就要扑上去。甄扬戈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封雷认得这位绿林道上地老前辈,急的跺脚道:“哎哟我的四大爷,您还守江湖规矩呐?并肩子上吧”。

“别乱动!”甄老头的肩膀已经包扎上了,系着一个布疙瘩,显得有点累赘。他翘着胡子笑道:“莺儿使诈呢,别着急,啧啧……..不愧是崔老大的女儿,见了生死大仇不急不躁,还懂得用心计阴他,真是好孩子”。

“嘎?”

“呼”地一刀,挟着狂风扫向红娘子地腰肢,这一刀扫中,能把她拦腰斩成两半,红娘子轻灵地一闪,宛若剪水的燕子,刀尖贴衣一过,红娘子如影随形,短剑划了一道优美的曲线,再次向周德安刺来。

此时身形一转,两人已渐渐移向中间偏白衣军的一方,红娘子正堵在周德安地退路上,红娘子恨极了他,志在必杀,怕他见势不妙遁回军阵之中,因此甫一交手便有意示弱,以便杀他个措手不及。

红娘子曾跟踪刺杀过他,但因军营戒备森严,根本不曾闯入中枢,这样正面交战还是头一次,周德安本来就自视甚高,这一交手更是狂妄,已经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城。

红娘子准备尽出全力了,她忽然娇斥一声,周德安狂扫出的一刀攸然回卷时,整个身子腾空而起,一柄剑荡起层层鳞波晕光,周德安突觉剑光大盛,双眼所及尽是红娘子手中剑影,不由为之大骇。

周德安急退,挥刀,红娘子连进,出剑,铿锵声不绝于耳,红娘子剑上力道陡然加重了几分,短剑直刺、撩挑,又快捷于长刀,把周德安迫得手忙脚乱。

两边攻防的兵马被二人出神入化的武功惊呆了,人人木立当地,怔怔地看着二人较技,只见剑影刀光漫天飞舞、此起彼伏,腾挪变换间缤纷的刀光映射着正午的阳光,折射出道道寒芒。

忽然间,只听周德安发出虎啸般一声厉吼,震得白衣军前阵的马匹一阵骚动,只见红娘子侧身摔出,右肩着地,然后骨碌碌向旁滚开,忽地纤腰一挺,猛地翻身跳起,一手按膝,单膝跪地,脸色苍白,急剧地喘息着。

再看周德安,掌中一柄刀咆哮如雷,一刀刀劈出去,那气势似乎要毁天灭地,他二目圆睁,踏前一步,挥出一刀,只劈出五刀,然后刀锋斜指,矗立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他一身甲胄,单手执刀,刀锋斜斜下指,面对着自已的军阵一动不动,枪阵和后面地箭阵士兵愕然看着周大将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后面的白衣军却在片刻的静默后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欢呼的声浪此起彼伏,越来越大,最后竟如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至,那是前边的人迅速把战果传达了后阵,不断有人加入欢呼的结果。这时,周德安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缓缓向前栽倒,“嗵”地一声仆在地上,震起一地浮尘。

一截晶亮的剑尖,从他地后颈露出一尺有半,红娘子这一剑用地是脱手剑,剑从他咽喉要害处直刺下去,从盔甲的皮制颊当缝隙处刺入,直射至剑柄,在他身后地白衣军看到了晶亮的剑锋和滴下的鲜血,而对面的官兵却由于他披甲戴胄,没有注意那短短的一截剑柄。

官兵们都呆住了,一时惊措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红娘子一见这等情形,立即喝道:“冲!赶快冲出去!”

白衣军挟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强大士气,呐喊着向前冲去,封雷连忙抢到路边扶起红娘子,急问道:“你没事吧?”

红娘子轻轻甩开他的手,喘息着道:“我没事,只是脱了力了,把我的剑拾回来,还有那奸贼的狗头!”

封雷答应一声,刚要避开冲锋的马队,把周德安的尸体拖过来,就听远处传来一阵更加浩大的嘶杀声,站在这儿翘着脚也看不见是谁的人马,红娘子暗暗心惊:“难道官兵合围了?我的人马今天要全部葬送在这里不成?”

三千只有低级将佐带领的官兵群龙无首,正自惊慌溃退,他们的后阵杀过来更多的白衣军,一个个纵马如飞,如狼似虎,官兵一见胆气全无,齐齐发一声喊,便向两侧凹凸坑洼的荒地逃去。

赵疯子挥舞着大刀一马当先,恶虎扑羊一般,可他的人马远不如红娘子来袭时那般军伍齐整,瞧那架势,比起逃散的官兵也不遑稍让。在他的大军后边,铺天盖地追来的是朝廷的大军,一杆大旗迎风猎猎,屹立于尘嚣之上,斗大一个“杨”字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