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热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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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殿松之阁的会面一个小时之后就结束了,除了不明白杨锐如何有效对付菲律宾美军轰炸机外,其他的事情双方都达成了共识,而基于这种共识,裕仁最终开口承诺将协助推进中日货币一体化进程,也就是同意将亚元发行事务提上日程。

当下日本的政治格局中,裕仁的承诺虽然重要但只是一种被动准许,他不可能直接下敕令要求内阁实施货币一体化,亚元之事依旧要从日本国会着手,这就要涉及到财阀了,西园寺公望公爵必见不可。

去宾馆的路上,杨锐轻松的抽烟,而贝寿同却若有所思。他终究是从总参谋长位置上退了好几年了,现任总参谋长徐敬熙上将管理下的总参到底制定了什么对美作战计划他一无所知的,此时他才知道杨锐说的方案是当年的‘巳方案’,也就是‘蛇方案’。

就像刚才所说的,巳方案的关键在于能否阻止美军轰炸机的轰炸,如果不能,快速造船的优势无法体现,战败只是时间问题。因此,他也有和日本人一样的担忧,不过和日本人不同的是,他看到了些许希望——台湾和吕宋半岛最北端相距五百公里左右,刚好在巡航火箭的射程范围内,如果解决导航问题,那么那种造价不到三千块的东西可以狂射美军机场。

“先生,巡航火箭的导航问题五年能解决吗?”宾馆里,贝寿同将自己忧心的问题问了出来,他觉得导航是巳方案的关键。

“不知道!”杨锐的回答出乎他意料。杨锐根本就不打算用巡航火箭解决美军轰炸机。“也许可以吧,但这种……这种太超前的东西谁也说不准。现在的问题是光与光之间存在耦合,说的通俗些就是一道光和另一道光在打架,一打架就不干活了。”

听闻杨锐极为拟人的说导航问题,贝寿同不由笑了,只是技术上的东西他也不懂,此问题只好作罢。他想起另一个问题:“先生刚才说美国国债如果超过七百亿会破产,那结果会如何?如果他们不打算用战争来摆脱新政的话。”

“结果会如何?”杨锐笑道。“结果我已经说了,对我们是好事,对美国绝对是坏事,所以要么是不开战的美国因国债超过承受能力使联邦政府破产。并最终改变国内政治格局、权力结构;要么是开战的美国被我们打败,引起更严重的国内政治危机,从而彻底衰落下去。”

“可我们无法登陆美国大陆啊!”贝寿同道,“美国也不必担心海上封锁,即便我们能用巡航火箭轰炸他的造船厂。如果导航问题解决的话。”

见贝寿同的理解层次还在军事层面上,杨锐摇头道,“你这是典型的军人思维,所以说军人不得干政是对的,特别是没有经历过完整的贵族教育情况下。

很多国家要打败很难,但要摧毁却很容易,有些则相反。关键在于他的文化和财政,前者是统治软件,后者是统治硬件。正因如此,欧美的那些汉学家一律被礼部封禁驱逐。因为如果他们了解我们的文化,就很容易从文化上找到漏洞,便于制造程序冲突,进而摧毁我们的国家甚至是整个民族,所以保持信仰和有针对性的舆论控制是极为重要的。

文化上存在危险,财政问题也可使一个国家覆灭,前明不是这样灭亡的吗?但通常一个国家的覆灭都是两者相结合的,财政引起政治危机,政治危机引起文化危机,文化危机之后便产生一些敢于挑战现政权、现次序的愤青。最后发生的革命或政变改写了原有的政治权力格局,而改写的结果就是使得整个国家或者民族的文明寿命减短,我们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这个。”

说服了日本人的杨锐有种难得闲适,说到此他忽然问道:“季眉。你知道日本的统治集团是什么人?统治文化又是什么?”

“这……”没想到杨锐会反问,贝寿同略微沉吟后道:“日本的统治根基应该是天皇以及天皇制下的贵族和财阀。统治文化就是皇权论。”

“那苏俄的呢?”杨锐嘉许之后再问道。

“是布尔什维克党员,也就是干部。统治文化应该是麦克思以及李宁主义。”贝寿同道。

“那美国的呢?”杨锐再问。

“刚才先生说是资本主,至于统治文化……”贝寿同本想说美国宪法或者自由宣言,但他感觉没有那么简单,只得道:“这个不知道。”

杨锐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再问道:“那我们呢?”

作为统治集团的核心一员,贝寿同回答这个问题时有些尴尬,他道,“我们,还有士绅……,文化就是礼部所编纂的国粹学,还有先生的文明论。”

贝寿同答得大部分都对,杨锐不再追问,他道:“美国的统治集团可是说是资本主,但实际而言,是早期到达美洲大陆信仰新教的盎格鲁—撒克逊家族,她的统治文化也不是美国宪法和自由宣言,而是新教圣经。宪法上所说的平等实质是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财产权不可侵犯是只是新教伦理的一个部分,这使得资本家的财产得到保障,进而开创了繁荣的工商业,营造了现在的资本主义社会。

从这点上说,美国的统治基础是虔诚的白人新教教徒,但受无脑文人和衰弱的欧洲文明、特别是法国世俗文明的影响,只对虔诚教徒存在的平等被滥用到任意一个在美国出生的人身上,这种结果是灾难性的。另外一个灾难就是工商业的发达使得资本不断自我壮大,这进一步破坏了统治文化,加上美国南北方产业发展差异最终导致了南北内战,北方的胜利被无脑文人们美化成自由平等、解放黑奴的胜利,真是无脑之极!即便是现在,黑人也没有得到解放。

你读过古罗马史吧,季眉?”杨锐忽然问。

“读过一些,先生。”贝寿同道,他再一次感觉自己永远也无法达到先生那种高度。

“读过就好,”杨锐点头,他并不把谈话当作公事。而只当作师生之间的一种闲聊。“古罗马从生到灭,是一个完整的文明轮回,而且因为欧洲文明直接继承于古罗马文明,所以他和美国非常相像。了解古罗马就可以了解美国。进而能判断美国如何灭亡。

美国的历史虽然只有两百多年,但不要忘记,他的儿童和少年时期是在欧洲大陆度过的,登陆美洲只能说是成家立业。虽然罗马和他一样是公民竞选制度,但有别于美国的是。罗马的统治基础不是虔诚的新教教徒,而是罗马军团的士兵——在罗马只有战士才有公民权,其他人都是奴隶或者平民。

如果一直遵循只有战士才有投票权的原则,罗马不会衰亡,但大规模的战争改变了这一点。公元前一百年左右,罗马人灭亡迦太基及其盟友后,因为兵源自耕农的大多破产,军队出现无兵可征的情况,于是罗马进行了兵制改革,由征兵制变成募兵制。这是影响罗马历史的关键性转折点。因为按照罗马法律,战士才有公民权,以前的战士全是有产者,按照财产多寡分组编制军团,现在因为是募兵,来当兵的都是无产者,这些人取得公民权,对于罗马宪制来说是一种灾难。

当选票的来源结构发生变化时,政治权力格局就会发生变化。就像我们一样,开国初年选民主要是农民。现在农民不交税,于是稽疑院里坐的全是士绅。可以说马略时代,征兵制改为募兵制这一政策,最终促使罗马从共和过度到了帝制——当兵的无产者手上既然有选票。竞选时喊口号收买他们便是,福利、保险、工作、金钱、美女……,只要他们想要,许诺便是,不能上台拉倒,上了台就向有产者征税。不交税就是违法。

这是罗马,美国呢?她类似于罗马军制改革这样影响历史的重要事件初始于1776年7月4日北美十三个英属殖民地发表的独立宣言,上面说:‘他们认为下面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杨锐说到这里微笑,“……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追求幸福的权利。’说的真是太好听了!”他揶揄着。

“我想现在对罗斯福加税无比恐惧的工商业人士肯定对这句话无比痛恨,后悔当初没有加上‘在上帝面前……’这个限定语,估计当时大家都是虔诚的新教徒,忘记以后的美国公民会有很多不是虔诚的教徒,甚至不少是天主教徒和异教徒。

独立宣言仅仅是美国式罗马军制改革的开始,之后是美国宪法,它以法律的形式规定了只要是美国人就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而后是林肯挑起的南北战争。独立宣言和宪法是把虔诚教徒和非教徒混淆,这一次则是把白人和黑人混淆,虽然事后黑人的处境反而比内战前更差——身为南方农场主的奴隶,他们在农场主看来是一笔重要资产,当时一个黑奴价值一千八百美元,可在北方的工厂主看来,他们一文不值,特别是在经济萧条时,没人关心他的死活,所谓的自由仅仅是可以更换更加无情奴隶主的自由,仅此而已……”

杨锐此时的烟抽完了,在他停顿从烟盒中再掏出一支烟时,贝寿同问道:“先生,罗斯福会是谁?苏拉吗?”

美国依旧是共和制,而如果美国的马略时代是独立战争到南北内战,那么此时美国正处于马略时代到安东尼、李必达、屋大维时代之间。按照罗马史,苏拉是马略之后的统治者,苏拉之后则是克拉苏、凯撒和庞培,他感觉罗斯福是苏拉。

“罗斯福怎么可能是苏拉?”点上烟的杨锐笑,“苏拉虽然是罗马独裁的第一人,但他独裁的目的是为了维护元老院贵族派的利益,打击民主派。其他不说,就以他废除向城市游民配给廉价粮制度这一行为,就可以看出他绝不是罗斯福。”

“那……”贝寿同想到了什么,他浑身震了一下,失声道:“难道是凯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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