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是你(2/2)

岑六郎的表情渐渐坚定了下来,“虽然我算不得什么英雄,但确实是想救她。”

“啧啧。”

见他居然是动了真情,郑元郎只能无语的摇头。

“等一下,六郎。”

从方才就沉默不语的凌准忽然开口,“长安城里的胡姬多了去了,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给你讲一段声泪俱下的辛酸史,但你唯独认为她才是可怜的。是真的善心发作,想要帮助她?还是只看中了她的皮囊,想要借机做个有情有义,与众不同的恩客?”

虽说得十分难听,却话糙理不糙。

“这……”

哪怕是被美色冲昏了头,岑六郎也不会误解了他的好意,当即神色一凝,认真思考起来。

凌准心下稍稍一松,继续说道,“俗话说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今日你见着了便顺手拉她一把,但你不在这里的时候,她还是得受别人的欺侮。”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直没有人来拉她,她便会习惯这种日子,安安分分的呆在泥沼里。但只要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挣扎,时刻都想借这股力道爬出去。”

“区区稻草是经不起拉扯的,终归会松脱开来。到了那个时候,两手空空的她只能认命的烂在泥里,被你的好心害死。”

凌准说得嗓子发干,忙捧起茶盅灌了一大口。

“正所谓没有希望,便不会有失望……”

郑元郎接过担子,苦口婆心的开导误入歧途的岑六郎。

“不。”

岑六郎似是下了决心,抬起头来认真道,“我就是看不得旁人欺侮她轻薄她。”

接着回答了凌准之前的问题。

“老实说来,我是对她有些非分之想,却没有仔细想过以后该怎么弄。你的话正好提醒了我,其实我可以救她一世的,只要把她买下,带回去安置便是。我发誓绝不会强迫她,只要她说不愿意,便立即给她自由。”

“这才是我认识的六郎。”

凌准放下茶盅,心情大好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忽又想起一事来,“说得挺正义凛然的,但你的钱够吗?”

“好像,不够……”

岑六郎翻了翻钱袋,登时闹了个灰头土脸。

他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算得上殷实富足,但他娘是出了名的守财奴,给自家丈夫儿子的月钱都少得可怜,远不够花天酒地用的。

“拿去。”

凌准轻飘飘的抛了个干瘪的钱袋过去,同时眼角的余光瞟向了郑元郎。

“罢了,还是用我的吧。”

郑元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下个月还你。”

岑六郎志得意满的下楼,不多时便寻到慈眉善目的老掌柜,言简意赅的说出了来意。

“这个好说。”

见是老主顾发话,掌柜便没有摆谱,痛快的给了个宾主尽欢的价码。

“那我现在可以把她带走了吗?”

岑六郎喜滋滋的问。

“当然。稍后就让她跟小郎君回去,身契过两日便派人送到府上。”

掌柜笑呵呵的说。

“啊!”

“是哪个狗鼠辈干的?”

平地里骤然迸出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女子的惊叫和男子的咒骂,吵吵嚷嚷的挤在了一起。

岑六郎下意识的扭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多了一堆花瓶的碎片,应是被哪个莽汉给摔碎了,才吓到了附近的人。

奇怪的是没有人肯盯着这堆碎瓷片瞧。

所有人都仰起头来,惊疑不定的望向二楼的某个雅间。

岑六郎顿生不详的预感——那正是唤米娅儿上去陪酒的男子的所在之处。

花瓶是从那里扔出来的吗?

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把她衣服扒光了,再往楼下丢!”

“别乱摸了,干正事要紧!”

几道淫邪的男声隐约传了出来。

和这句话相呼应的,是千娇百媚的米娅儿被人揪住了头发,粗暴的推至窗边。

有人已经开始撕扯她的外衫和亵衣。

“住手!”

岑六郎全身的血都冲到头顶,想也不想的冲上楼去。

“欺负一个小娘子,算什么本事?”

“是男人的话,就赶紧把她给放了!”

“我倒要看看是哪来的田舍奴,居然敢这么嚣张!”

女客们见着这一幕几乎要气炸了,也纷纷挽起袖子蹬蹬的跑上楼,直奔那个雅间而去。

余下的男客有一道上去助拳的,也有的留在下头叫骂,和准备接住米娅儿的。

楼上楼下脚步杂乱,人声鼎沸。

最先来到雅间门口的,是凌准和郑元郎二人。

他们离那边最近,天生就有地理优势。

“怎么没声音了?”

凌准正要踹门,却猛然停下了动作。

里头的人不知是心虚了还是在耍花招,此时竟没有一个说话的,安静得近乎诡异。

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熟悉。

“是你?”

凌准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收回右脚,低声问道。

“是我。”

隔着门板传入他耳中的,赫然是一道熟悉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