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轻重缓急(2/2)

翠微翠萍两个人不在家,国医馆那边收留了几百个重伤的灾民,可以说是忙得脚不沾地。冯嬷嬷伤到了腿,行动不便没有出来,凌霄的奶妈子抱着凌霄,身后跟着十几个丫鬟婆子们上前请安,姚燕语看着哭红了眼睛的凌霄,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把他抱在怀里,问:“孩子没事吧?”

奶妈子忙躬身回道:“就是一直哭着找夫人,睡着了也总是惊醒,怕是受了惊吓。”

一岁多的凌霄话还说不利索,男孩子天生嘴巴笨,跟瑾月小姑娘完全不能比。此时被姚燕语抱在怀里只知道瞪着大眼睛傻傻的看,连眨眼都舍不得,生怕一个不留神,天底下最好最美的夫人又不见了。

“凌霄不怕,妈妈不会丢下你的。”姚燕语抱着孩子进屋,一边坐下一边吩咐丫鬟:“去给我预备热水,我要沐浴。”

香薷忙道:“知道夫人今天必会回来,热水已经预备好了。”

姚燕语刚要说准备衣服,怀里的小娃娃便忽然伸出胳膊搂住了她的脖子,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妈……”

一屋子的人登时都愣了。在这个时代,对母亲的称呼不外乎两种,大户人家规矩多,儿女便会称母亲为‘太太’,私下里亲昵些,便会直接叫‘娘’,也有些地方语言称呼‘阿娘’,‘阿姆’等,但却没有叫‘妈’的。刚刚姚燕语自称‘妈妈’的时候,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当凌霄搂着她的脖子叫‘妈’的时候,大家接着愣住。

“要叫太太。”奶妈子看了一眼将军无表情的脸色,忙上前教导凌霄,“小少爷乖,叫声‘太太’给夫人听,夫人会很高兴的。”

“妈妈。”凌霄固执的重复了一遍,一双泛红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姚燕语。

“乖。”姚燕语笑着摸摸凌霄的头又对奶妈子说:“他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奶妈子笑道:“这是什么称呼嘛,听起来好别扭。”

“听多了就不别扭了。”姚燕语爱怜的扶着凌霄的后脑,越摸越觉得手感挺好,怪不得旁边那位那么喜欢揉自己的后脑呢,这种宠溺的感觉真心不错啊!

“好了!把孩子抱下去吧,夫人累了几天了,需要休息。”旁边冷着脸的卫将军早就不乐意了,你说你好几天没回家,两天没见你家夫君了,这一回来就抱着个孩子不撒手,到底是想怎样?

家里所有的下人都是怕将军的,奶妈子也不例外,于是忙上前去把凌霄抱起来,赔笑道:“夫人,您先请去沐浴吧。”

姚燕语给了卫将军一个美丽的白眼,摆摆手让奶妈子把孩子抱下去了。

“走吧。”卫章起身拉着夫人往后面走,天知道他想着被皇上拘禁的那晚没办完的事情。

姚燕语回头看了一眼抱着衣裳及浴巾跟进来的香薷,悄悄地挣了挣手,没挣开。进了浴室后,卫章回头扫了香薷一眼,香薷立刻把衣服什么的挂在旁边的衣架上,又把花瓣和香精浴液等放在浴池旁就麻溜儿的撤了。

“你今儿别闹,我快累死了。”姚燕语软声撒娇。

“嗯。”卫将军认真的帮夫人宽衣解带。

姚燕语见他答应的痛快,心里未免有几分不信,但又见他一本正经的神色,又不像是开玩笑,便暂且信了他。熟料等二人都泡进温热的水里,一本正经的夫君瞬间化为如饥似渴的狼君,任凭她怎么撒娇卖乖求饶反抗都没用了。

那句话叫怎么说来着?姚夫人在意识回笼的时候自嘲的想,永远不能相信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嗯,应该再补充一句:浴池旁也不行。

长矛大总管接到的夫人指示是半个时辰来燕安堂。大总管想着,夫人几天没回来了,肯定要沐浴更衣什么的,于是便故意磨蹭了一刻钟才过来。

但燕安堂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丫鬟婆子们都躲了起来,连个人影也不见。大总管在院门口咳嗽了一声,皱着眉头扫视了一遍,那边耳房的门帘一掀,麦冬从里面出来了。

“大总管?您有事儿?”麦冬低声问。

长矛大总管笑了笑,说道:“夫人让我过来,说是有话吩咐,我这不是过来了……姑娘帮忙通禀一声?”

麦冬低声一笑,转脸看了一眼夫人卧房的窗户,摇了摇头,没说话。

长矛便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好?夫人的话,奴才也不能不听啊!”

麦冬也不愿大总管为难,便道:“要不你等会儿,看将军怎么说?”

长矛心想将军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么?他老人家巴不得这会儿阖府的人都消失呢,我还在这里等?我缺心眼儿才在这里等呢。只是——夫人的话也不能当耳旁风啊!夫人万一找自己,自己却没来,那将军还是得活劈了自己啊!

长矛大总管的肠子都打成了九九八十一个结儿了,心想若是夫人有话,将军肯定听夫人的!可夫人这会儿……哎!大总管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能告诉他这会儿是该走呢还是该等?总管这差事是越来越不好干了啊!

不过幸好夫人还是比较靠谱的,长矛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便听见屋里将军沉声问:“长矛来了没有?”

“哎呦,将军叫我呐!”长矛赶紧的应了一声,颠颠的跑了过去。

卫章裹着一袭绛紫缎面黑狐毛斗篷从屋里出来,长发随意绾成一个髻用一个乌木簪子别着,湿哒哒的滴着水,一脸神清气爽的看了长矛一眼,说道:“夫人说了,让你看看家里还能收拾出多少空屋子来,然后去街上转转,挑那些孤寡老人和失了父母的孩子带回来暂时养着。再有,看看仓里的粮食能余出多少来,都装了车给朝廷的施粥棚送去。”

“啊?”长矛一听这话立刻心肝肺都疼了,空屋子还好说,这粮食如今可是比黄金还贵重的东西啊!怎么能说捐就捐呢!

“将军,今年大灾,那庄子里的小麦什么的肯定欠收,咱们府里的粮食也不多了,若是捐出去……”

卫将军冰冷的眼风一扫,淡淡的问:“怎么,夫人的话你敢不听?”

“是是,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办。”长矛赶紧的缩了缩身子,连声答应。

“滚吧。”卫章摆摆手丢下这两个字转身进屋了。

“是。”长矛攥着袖子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叹了口气出去办差了。

当第二天一早长矛带着装满粮食的十辆大车赶到云都城最大的施粥棚时,抬头看见正在视察的赈灾总督大人,猛然间吓了一跳:“哎呦喂!这不是姚老爷子嘛!”于是长矛顿时觉得自己这粮食捐少了!

你说,姚老爷子为赈灾总督,将军府能不事事赶在前头吗?让别的公族世家压下去,老爷子的脸往哪里搁?想到这里,长矛大总管抬手抽了自己一记嘴巴,回头低声吩咐一个二等管事:“赶紧的回去,再装十车粮食送过来!”

“可是,您不是说……”二等管事还有些犹豫,捐了粮,他们还得往家里待几十口子老少难民呢!

“说个屁!”长矛大总管又啐了一口,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的话在夫人的面前连个屁都不是,赶紧的!”

送完了粮食回来,长矛大总管正好跟定北侯府的大总管碰到了一起,原本是老熟人,碰了面自然要打声招呼。

苏家的大总管朝着长矛拱了拱手:“哟,长大总管这是去捐粮了?”

“是啊是啊!老哥你也是这差事啊?”长矛拱手打哈哈。

苏家总管看了一眼身后的十几辆大车,叹道:“我们家侯爷说了,定北侯府人太多,只能为京城的百姓们尽一点绵薄之力了!”很显然,苏家总管看见长矛身后的十辆车,那种优越感盖也盖不住。

长矛笑了笑,叹道:“哎呦,还是老哥府上气派,哪像我们,凑来凑去也只有十辆车,这不,拉了两趟了,还得再来一趟。”

苏家的总管立刻哽住,半晌才抱拳笑道:“兄弟真是辛苦了!那你赶紧的回去,我也不能耽误了。”

“回见了,苏老哥。”

“回见。”苏家总管立刻敛了那身傲气,挥手催着下人们赶紧的走。

“大总管,真是痛快!”长矛身边的一个小厮,笑嘻嘻的说道,“咱们终于压了定北侯府一筹。”

“痛快个毛!”长矛抬手抽了那小子后脑勺一下,“定北侯府跟咱们府上是什么关系?压他们一筹有什么好痛快的?”

小厮被抽了一下,也不吃恼,只揉着后脑勺笑问:“那您还跟人家说再来一趟?哎——大总管,咱还真的再来一趟啊?”

长矛叹了口气,说道:“你没看见刚刚太史令梁府只送了三车粮食来?还是些霉烂了的糙米。这老大人的差事可不好干啊!这种时候,咱们不帮衬着点,那还算是亲戚吗?”

“那梁家多少还捐了些,听说丰宰相家是一毛不拔。”

长矛闻言笑了:“他们家忙着办丧事呢!哪有心思来捐粮。”

“哼,人家都说,老天爷还是开眼的,要砸也专门砸那些为富不仁者。”

“嘶——”长矛吸了一口气,转头瞪身边的小厮,“你这小杂种哪儿听来的这些话?告诉你,这种话不能乱说!你再敢这样,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小厮立刻吓白了脸,连声求饶:“是是!总管大人饶命,小的记住了。”

被小厮骂‘为富不仁’的丰家此时正是满门哀痛之中。

丰宗邺之于丰家,无疑是顶梁柱的存在。地震震塌了宰相府的无语楼阁并不可怕,丰宗邺死了,丰家才真是天塌了。丰老夫人听说老伴儿被砸死的消息之后便昏迷过去,经太医连续医治总算是醒过来了,待丰宗邺的尸首被运回府中后,她一看老伴儿那副狼狈的样子又晕过去了。

丰紫昀也暗暗地埋怨自家长姐身为皇后,稳坐中宫,怎么连父亲的尸身都不知道收拾一下,就任凭他老人家这么脏兮兮的被运了回来。就算是地震了,那宫中也不会缺人至此。

后来还是灵溪郡主主理丧事,命人给老爷子擦洗干净换上寿衣,经过一番整理之后,停放在灵房之内。待到安放牌位的时候,灵溪郡主方问丰紫昀:“皇上没有赐下谥号么?”

丰紫昀摇了摇头:“没有,现如今举国上下满目疮痍,怕是皇上一时还没想到吧。”

灵溪郡主皱了皱眉头,又问:“那老爷可曾上折子奏请?”

丰紫昀想了想,皱眉道:“不用上折子了吧?”

------题外话------

亲爱滴们,关于实体出版的书名,“侯门”两个字不能用,所以得重新改个名字。珠珠设置了一个投票,四个名字里面你们喜欢哪一个,请去投一下票。《医女》这本书虽然是我写的,但她更是属于大家的,所以请大家抽空去投个票。

就在评论上面,跟月票神马的排成一行的最后一个“读者调查”那里,很简单,不花银子,只是随手的事儿。

当然,您如果随手再把月票一投,那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