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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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2 章
云起做事,雷厉风行,计划拟好,立刻开始执行。没过多久,反对世家拥兵之言,渐渐从街巷流传开来。
乱世之中,最少不得追风逐浪的弄潮儿。这其中聪明人不计其数,他们从这些流言蜚语中察觉出一点蛛丝马迹,再加上有心人的可以引导,当即义愤填膺,朝着世家开始口诛笔伐。
这些人,大都是小世家和富裕地主家庭出生的子弟,其中很有一部分,甚至一直依靠在各大世家的之下博,只为将来仕途顺遂一些。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忽然正义爆棚,与世家划清了界限。
当然,有人反对世家,也有更多的人对世家忠心耿耿。他们反应迅速,很快就与之唱反调为世家歌功颂德,甚至还有人当街打了起来。
事情越闹越大,世家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一点端倪。
为了不让事态超出控制,几大世家联手,对这些对世家贵族出言不逊的读书人进行疯狂打压。可事与愿违,世家的联手打压,反而激起了民众的不满,原本保持中立不想参与其中的人,都被搅了进来。
这中间有一人,名曰丑奴,其人思想极端,口才了得,最是引人注意。他本是天晋九十一年的孝廉,被推举出来做了小官。哪知当官没多久就犯了事儿,被夺了官儿送回老家种田去了。可惜当初他当官时以为要飞黄腾达,家乡的一点土地早早就被他变卖了。如今丢了官,回家哪里还有土地给他去当田舍翁?丢了官的他跟流浪汉无异了。
之后二十几年,这丑奴一直郁郁不得志,平日只爱喝酒吹牛。战乱之时酒也喝不上了,这才跟着世家军当了个运粮小卒子。
然而这小卒子,也只能喂饱肚子,他并不是世家熟奴,待战事一完,哪里还会收留他?这丑奴没了活计,就辗转到了京城。因囊中羞涩,连店也住不起,好不容易想凭着会读书人字儿想找个差事,可这个时候京城才刚安定下来,请得起先生的人家早就逃走了,就算要搬回来,也是大人先回来,等确定没事了才会派人接孩子。所以此时,京里并没有私塾开始招先生。
求职无望的丑奴先生一咬牙,干脆捏着鼻子到茶楼里当伙计。这回饭是吃得上了,然而旁人知道他读书人字儿,还当过官儿,不进步心生敬佩,反而日日拿出来打趣嘲笑他,认为他在吹牛皮。丑奴先生愤愤不平,只恨不得哪日就机会,让他们瞧瞧自己读书人的本事。
可这样的机会却是很难有的,丑奴先生等啊等,直到京城开始议论世家拥兵之事,他脑子一动,忽然才有了主意。
原本他也只是想着,趁此机会出出头,在贵人名士们耳朵里挂挂号,也好赚一个名声出来。
为此,他精心为自己设计了狂放不羁,愤世嫉俗,却又忠心爱国的民间士子形象。一出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言辞激烈地将世家从头到家批评了个遍。
抱着皇帝密旨运作此事的某人发现,京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位猛人,当然不舍得放过。他当机立断,开始计划,将丑奴先生捧到人前。
丑奴先生名声鹊起,这一炮而红的速度,简直与后世明星没个两样。不多久,他的名号便在读书人,甚至说书先生的口中流传开来。
从外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号,这种感觉是相当舒爽的。丑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般才华卓越,仅仅小试牛刀就成了风云人物。每每心中暗爽,便要偷听旁人如何谈论自己。
然而谈论,自然有人褒有人贬。听闻有人夸赞自己,丑奴当然喜欢。听闻有人臭骂自己,自然是心生不满。
这一不满,自然更加与世家势不两立,再有场合,言辞更加激烈。如此一来,丑奴之名号,竟然传到了各世家族长耳中。他的身后,同样也有了一批或真或假的追随仰慕者。
丑奴终于摆脱了曾经低贱的生活,与那些讽刺嘲笑自己的人一刀两断。
然而因他强劲的风头,成了世家打压名单上的头一号。丑奴不负众望地被按上了个强抢民女的罪名投进了监牢。追随他的人开始为他喊冤,连目不识丁的平民百姓,也为了他集合到监牢之外,他们言之凿凿,将丑奴先生奉为圣人,根本不相信他会做那等德行败坏之事。近万的人马拥堵了十几条街,高居庙堂的皇帝陛下,终于被惊动了。
一国都城,竟然发生了这种事,皇上震怒,下令彻查。调查表明,丑奴先生的案子,果然是被诬告的。
而当官差将丑奴先生从监牢提出来之时,已经是满身鲜血奄奄一息。
仰慕者们看见他的惨状,纷纷表示愤怒,一定要为先生讨一个说法。
百姓们不愿离开,甚至还有越聚越多的架势,云起收到了上百封的血书,终于不顾百官哭求,决定亲自见一见丑奴先生。
楚阳娿在宫里,也满心等待着接见效果。
派去帮她看情况的宫侍一个一个来回跑着,跟她适时汇报现场情况。
“……皇上英明神武,往那高台上一坐,臣民拜服山呼万岁……”
“这些都省了吧,说正事。那位丑奴先生如何?今日觐见是否被吓到?还有那些世家族老,可是被他为难了?”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那丑奴先生十分胆大,不仅没有被吓到。意见了皇上,便指责世家贵族的不是,皇上可是生气的很呢。”
“哦?你下去吧,继续去探。”
“是。”
宫侍下去了,很快,又有人回来了,继续将事态发展一一讲给她听。
原来这位丑奴先生果然胆大,见到皇上,竟然没有吓傻。人家毫不怯场,回答了云起的问题之后,便开始向他谏言,请他夺去世家豢养私兵的权利。除此之外,他还谏言,为了限制大逆不道的世家东山再起,干脆取消世家举荐权,甚至明令世家之间不准攀亲。彻底断绝世家之间的关系网。
此言一出,当然引得在场世家出身的官员大怒。站出来斥责丑奴先生的人络绎不绝,然而丑奴先生口才了得,先从世家圈地乱民开始,再到国家动乱,内有小人害民,私家豢养私兵却冷眼旁观。又到世家拥兵自重,竟然围困文山,逼死了先帝,害新帝几近灭族。桩桩件件,证据凿凿,字字泣血。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竟然将一众官员说得哑口不言。
有人好不容易找到突破点,表示世家私兵虽说一开始没有行动,然而后来还不是听凭先帝调令,组成世家联军,为国效力。而且把伤亡人数拉出来一算,竟然比打了好几年仗的朝廷正规军还多。
他们不说这个还罢,一说起伤亡人数,丑奴先生更是嚎啕大哭。他一边嚎哭一边告诉皇上,自己当初就是在世家联军里头当伙夫,那是亲眼所见世家子弟以及世家私兵的无能跟迂腐。
如若不然,好好的世家军,那么多人,粮草辎重样样不缺,怎么没见打过几仗就死了那么多人呢?没有战斗力啊!
世家心不诚,人无能,再好的士兵,摊上个没用的指挥官,也只有送死的命。
“那些私兵,虽说拿着世家的粮饷,但他们总也是爹生娘养,也是大晋子民不是?竟只因为生在世家圈地范围内,就只能成为私兵,连参加正规军为国效力的机会都没有!惨绝人寰可歌可泣啊!长此以往毕竟国之不国君之不君……”
丑奴先生边哭便说,一席‘肺腑之言’,说得皇帝眼泪汪汪。身为一国之君,深感责任重大,激动之下,当场同意了丑奴先生之谏言,下旨禁止任何私人豢养私兵,一旦发现,便以造反论处。还有取消世家的举荐权这件事,皇帝表示,兹事体大,他回去好好写一份计划,然后才能正式下旨。
楚阳娿叹为观止,惊叹云起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位丑奴先生,简直是人才。
但是云起当场下旨禁止世家豢养私兵,连他们的举荐权都要夺去,可以预见,世家的反应将会有多激烈。
事实正如她所料,当天下午,云起都还没有回宫,就见几位夫人急匆匆进宫来找楚阳娿哭诉。
当然,女人来后宫哭诉,不可能直接让她去跟皇帝理论。女人要柔软一些,说话也更加拐弯抹角。对于私兵一事人家只字不提,只哭着告诉她说家里的老爷子突然地病倒了,此时正用人参吊着命,说不得一不小心,就要被气死了。
一个得病了是意外,一群人都不约而同病倒了,显然是在跟他们摆阵呢。
楚阳娿心里明白,面上只能装作不知,一味地赐药遣太医。
夫人们无法,只能实话实说,求楚阳娿看在家里多少辈儿多少辈儿是亲戚的份儿上,帮他们在皇上面前说说话。私兵一事上,千万松一松,也好让也老子们缓回一口气来。
楚阳娿当场沉了脸,直言道:“先不说后宫不得干政,本宫即使是皇后,也不能对国家大事置喙。就算是皇上看在夫妻一场的份儿上,容得本宫说上一句,本宫也要先问问诸位夫人。你们说你们家老爷子病重了,求皇上缓上一缓。然而我听闻世家子弟们,日日读得圣贤书,书上三句不离忠君社稷。此时本宫倒是要问上一问,各位家中族老子弟,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竟然就是这般忠君的?”
“这……皇后娘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老爷子他们到底是上了你年纪……”
“原来忠君也是分年纪的,上了年纪,便可以对皇上的旨意置之不理,甚至以命相逼?这样说来,再过几年,便可以正大光明造反谋逆了?难怪你们舍不得私兵,舍不得举荐权呢。”
“不敢,求皇后娘娘恕罪。”
夫人们一听楚阳娿这么说,立刻哗啦啦跪了一大片。楚阳娿冷着脸,直接命令嬷嬷送客,夫人们愁眉苦脸无功而返了,楚阳娿却没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晚上云起回来,脸色很不好,楚阳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今天一切不是很顺利么?
却见云起将一封奏章甩到桌子上,楚阳娿拿起来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武夷山送来的新,让新帝云起亲上武夷山迎取太宗遗命。
“太宗遗命?太宗早八百年前就没了,怎的还有什么遗命?”
立国一百多年,太宗也死了十年了,武夷山竟然还藏着他的遗命,这怎么让人能够相信?
然而不相信也不行,武夷山地位特殊,早就因为山主的地位尊崇而被传得神乎其神。此信一出,天下人都会相信武夷山存放着太宗遗命。
云起作为新帝,还是先皇禅位而来的皇位,他要是不认,实在不能服众。
楚阳娿沉默半晌,道:“此时此刻,你是绝对不能离京的。既然武夷山主人有请,就让我亲自去一趟吧。”
“你去?”云起很不赞同:“今次我刚刚下了禁止世家拥兵的旨意,他们心有不甘,肯定会借此机会兴风作浪。武夷山此行,怕不安全,我不会让你涉险。”
“正因为此行有危险,才正该我去。”楚阳娿说道:“我的母亲就在山上,且武夷山的规矩,是只能女人上山,皇上虽为一国之君,却也的确是男人没错,让我走这一趟,最合适不过。再说,不论那太宗遗命何等珍贵,存着遗命的武夷山,也只是臣民而已。您是君王,哪有君王千里迢迢去见一个山主的道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此行当真有人趁机作乱,你在京城,正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反而要是你离开京城,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让我怎么办?你才登基不久,国朝还不稳固,更加没有继承人,一旦你出事,小则朝廷震荡,大则天下大乱,怎么算都划不来。”
云起沉默半晌,说:“我不会离京,但是也不必你去涉险。武夷山此行,我准备另派人选。”
“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楚阳娿道:“山主既然敢请你亲自去,就是不准备给其他人面子。我好歹是皇后,总能代表你,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这个长处。如果一不小心,这位有着大长公主身份的山主决定立那位小皇子当皇帝。当然,皇帝当不成,直接逼你立他做太子却是可以的,那时候想要避免麻烦,不晓得又要花去多少精力。何况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楚阳娿提醒他:“我想亲自去,正好接母亲回家,你亲口答应过我的,不要忘了。”
其他任何人去,都没有见宁氏的理由,这也是楚阳娿考虑的重点之一。
听了她的话,云起再无法反驳,他认真地看着楚阳娿的眼睛,良久。
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叹口气,说:“你是在想去,那就去吧。我会派藏风跟猎鹰跟着你。当然,薛王李宁几家,也得跟着你去。有这些人质在,想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楚阳娿一笑,终于高兴地扒到了云起身上:“要是母亲能回来,我再送你几样好东西,以表谢意。”
男人温柔轻笑:“你平安归来,就是我的好礼。”
“那我立刻去准备,恩,也跟爹爹说一声,让他也高兴高兴。”
“随你。”
楚阳娿高高兴兴准备去了,楚家第二天也得到了她准备亲上武夷山的消息。
代君出巡,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加上最近私兵禁止令与世家闹出的尴尬,很难让人不去多想。
楚家有些心惊胆战,商量之后,到底让楚域进宫来见见楚阳娿。
楚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女儿了,虽然只得楚阳娿想要亲去武夷山的用意,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武夷山路途遥远,你现在身份贵重,哪里需要亲自前往?”身份的变化,使得男人不再如以前一样对楚阳娿亲昵随意。不过眼中溢出的关心,还是让人忍不住心暖。
楚阳娿告诉他实情:“山主既然说是太宗遗命,便由不得任何人轻慢。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想趁此机会,接母亲回来。”
“你娘她……”男人一想到妻子,马上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楚阳娿说:“爹爹要留在京城,这样女儿才没有后顾之忧。爹爹您是知道的,因为那一道禁止私家拥兵的圣旨,现在皇上与大臣们闹得很不愉快。咱们楚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此次武夷山之行,恐怕是掩人耳目,我担心有人暗渡成仓,在京中生事。皇上虽在,然而他到底是新君,又是禅位得来的皇位,行动上很受限制。如果世家联合起来与他为难,恐怕很不好收场。所以有楚家在的话,总是一笔助力。楚家虽有祖父在,但祖父年纪到底大了,精力有所不济,大哥哥却又太年轻,行事又很……邪气,我放心不下,只能希望父亲主持大局了。只有京中安稳了,女儿在外头的安全,也才能够保证。再说,武夷山不是不准男子上山的么?爹爹跟去了,不过也只能像从前一样在山下等待而已。”
沉思许久之后,男人叹气:“我的官儿长大了,想事如此透彻。”
“经历这么多,我只想天下太平,一家团聚而已。”楚阳娿说道这里,才终于问起:“爹爹,有关禁止世家拥兵一事,您跟祖父怎么想?还有徐州众位长辈跟各位哥哥弟弟们,他们都有什么看法?”
“楚家的私兵,这些年损失不少,然而你弟弟一直在军中效力,如今说起来,也算是小有权利。因此禁止世家豢养私兵一事,对我楚家影响并不很大。反而要是真的禁止豢养私兵的话,楚家就能成为世家之首,只是……”
“只是什么?”
“你徐州几位叔叔,到底还是舍不得。”
世家豢养私兵,这是长久以来的惯例。私兵的存在,不仅仅是身份家世的象征,它还保证了家族不会轻易没落,甚至决断新世家出现参与竞争。更加重要的是,世家担心没有了私兵,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皇权之下,会成为皇帝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简而言之,私兵豢养制度,是世家垄断,巩固阶级的一种工具。与此同时,也是与皇权抗争的一种工具。世家这不舍得这个保命符,这是显而易见的。
这一点楚阳娿早就想到了,按理说来,作为楚家女儿,他很应该站在世家的角度反对云起。但作为一个理智的人,她知道世家的私兵豢养权,甚至世家本身的存在,都是很大的弊端,早日去掉毒瘤才好。
楚家跟各世家并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屁股决定脑袋,保证自己的利益才是本能。
楚阳娿不想被父亲还有弟弟记恨,她正思考着怎么跟他解释这种很有可能贻害百年的弊端,父亲却已经主动开解她了。
他摸了摸楚阳娿的额头,柔声道:“你堂叔们虽不高兴,但也不敢闹腾起来。这件事上,首先易儿是站在皇上那一边的。徐州众位老人,也早已经被他说服了。”
“哎?弟弟?”
“没错。”楚域叹口气,道“易儿小小年纪就上战场,经历的多了,看事情,也与旁人不同。我虽是他父亲,却也比不得他了。世家禁止豢养私兵的旨意一出,家中几位老人就想和其他世家联系,准备面见皇上。不过还没出门,就被易儿拦住了。易儿没说旁的,只将边境舆图往他们面前一摆,就问他们:‘世家豢养私兵是没错,然而等四邻强敌一出现,各家准备死多少人?’此话一出,问得各位长辈哑口无言。加上你易儿弟弟那冷面阎王丝毫不讲情面,谁敢闹腾就直接扔去军营历练,三两回之后,就都规矩了。”
楚阳娿大喜:“就是这个道理,我正担忧不知如何跟父亲解释,生怕家老爷子不明白,生生被女儿气死。”
“你祖父没被你给气死,倒是被易儿气个够呛。然而气过之后,却日日要叫他去下棋了,对他也是越来越上心。”说到底,对于这个小孙子,老爷子是十分自豪的。
楚阳娿一想到那一个老老头,跟一个小老头一来一往互相呛声的画面,冷俊不禁。
不过:“想来大伯跟大伯娘又不高兴了。”
现在楚天阳回来了,继承人的位置也坐稳了。但楚熠阳毕竟是从小被当继承人培养的,现在老爷子对他那样喜欢偏爱,难免会让他们多想。
想到大哥大嫂见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楚域深感女儿料事如神。但他还制止她道:“他们到底是长辈,你不要这样议论他们。”
“我知道,我这不就是在爹爹您面前才说说嘛,又没跟别人说。对了,那大哥哥呢?他怎么说?”
“天阳他……道没有任何表示。我们回京时,安国府已经被收拾好了,你大哥整日在家吟诗作对溜猫逗狗,根本不问世事。而且他突发奇想,竟然收养了十几个孩子,突然就在家当起了先生,日日抱着一群小孩子胡闹。”
安国府的第三代,正经嫡出就这么两个男孩子。一个太过正经,小小年纪就跟个老头子没两样。一个太不正经,一身的邪气看着都让人背脊发寒,当真吓人。
楚阳娿心中一滞,有几分膈应。
大约家里还没有人知道,楚天阳养着楚丹阳亲生的小儿子。
“好了,不说这个,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听所你要去武夷山,太妃她……派人回家来求了你祖父,让你帮帮忙,离京时也带上她,她不想在宫里住了。”
太妃,自然指的是住在长愉宫的楚燕阳。
楚燕阳才二十几岁,先帝已经死了,她现在就跟在冷宫差不多。她不想住在宫里也正常,大约是怕她不同意,这才让月氏回去求老爷子。
见楚阳娿不说话,楚域便道:“听你婶婶说,太妃的意思是,太皇太后,跟王太后现在都在徐州,她是皇妾,总要侍奉左右才对。太妃虽然做过一些事……可说到底也是我楚家女儿,你祖父心中不忍。想一想也就同意了,让我来跟你说一说。自然,你这里才最重要,官儿若是觉得不好,此事便作罢,你祖父也知道你不容易,不会生气。”
“我这里并没有什么为难的。”楚阳娿叹口气,道:“而且太妃说的也有道理,她是皇妾,去太皇太后身边服侍也是应该。此事我会去跟皇上商量,爹爹回去告诉祖父,请他老人家放心。”
楚阳娿明白老爷子的意思,楚燕阳不管做过什么,终究没有闯下大祸。况且她到底是楚家女儿,进了宫没多久就死了丈夫成了寡妇,小小年纪就要一个人住在冷宫里孤零零守一辈子,的确让人不忍心。反而是将她送去徐州是一条出路,那里是楚家的地盘,虽说去了名义上是服侍太皇太后,但到了之后,她的日子可比太皇太后要好过多了。而且过了几年,再‘因病死亡’,说不定还能换个身份重新嫁个人家过日子。
“要是为难就算了,你现在身份不同了,行事谨慎才是正理。千万不要因为这些小事,惹得皇上记挂。”楚域当真是不好受,楚燕阳当初要进云府是他点了头的。当然,他更加没想到自己千挑万选,给女儿挑丈夫,竟然挑出了云起知道么个……哎!事已至此,不提也罢。
楚阳娿笑言:“父亲放心,女儿心中自有分寸。”
“那就好,你要明白,这世上谁再可怜,在我心中,也只有我的官官最重要。其他人,能帮上一把就帮,帮不上就算了,万万不能因为旁人,使我的官官身陷险境。”
“爹爹不要伤感,您的女儿可不能被小瞧呢!我还要接回母亲,一家团聚。”
“好,为父等着。”
皇后出行,事无巨细。光是准备,就花了不少时间。
等到楚阳娿离宫,已是鸟语花香的阳春三月。
武夷山路远,索性一路顺利,安安稳稳走了半个月,总算是上山了。
山主年过八旬,又是哀帝亲妹。楚阳娿虽有皇后之尊,见了她,也要行个半礼。
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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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见了楚阳娿,老山主上下打量一番,道:“太宗遗命,非同小可,老身上书早已写明,为何新帝不亲临武夷山?”
“老山主有所不知。”楚阳娿笑一笑,正色道:“皇上临危受命,于先帝危急之时接过社稷重担,深感责任重大,不能有一丝懈怠。先帝勤政爱民,心忧社稷,江山百姓日日挂于心间,此事天下皆知。先帝山崩之后,皇上发下重誓,定要完成先帝遗愿,收复江山,安定社稷。如今内乱未平,漠北蛮人又时时窥探,皇上日夜优思,不敢轻慢。听闻太宗遗命留于山主之手,皇上欢喜不已。太宗乃一世英烈贤主,既有遗命,必是安邦定国之良策。皇上欢心之余,本想亲自前来,将这定国之策请回。奈何边疆急报,蛮人又开始叩边,皇上这才不得不临时改命,让本宫亲自前来,将这良策请回,也好宣扬太宗是跨世英明。”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楚阳娿一脸热切,回答问题之余,硬是把好话说尽。
在这一路上,她想了又想,这位久不出山的女山主,出生萧家皇室,对于云起这个新君,必然有一千一万个不满。见了自己,肯定也少不了刁难。她是长辈,又是先室皇亲,楚阳娿不可能明面上与她难看。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干脆一点,把她与那留着遗命的太宗捧到天上去,倒要看看,他们是否当真名副其实。楚阳娿此行,随同有不少世家夫人子女,他们等着看戏,楚阳娿就演给他们看好了,然而既然要看戏,便让大伙儿都来这戏台子上走一遭,才不枉这一番好设计。
然而她越说,山主面色越是不好。
楚阳娿见状,心中更是连连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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