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14)东倭国是(十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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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儿的话音才落下,装束得就象个进学仕子的二丫就到了。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杭纱长衫,玄绸直裤,腰间扎着条掐金线绣着双凤朝鸾图案的绸带,左边挂着璎珞缠绕的辟邪佩玉,右边掖着个仙鹤青松的避汗香囊,脚上蹬着一双半筒嵌牛皮薄底靴,浑身上下收拾得倒是干净利落,任谁头一眼看见,都会忍不住称赞一声“好一个俊俏后生”!只可惜是个假小子。

她才从城里回来。今天天气有点大,三四十里路又都是坐的马车,路途颠簸再加赶路累乏,脸红得就象是熟透了的石榴籽。她进了庭院,也不和人打招呼,三步两步过来就一屁股坐在小案边的矮杌上,瞄见小案上没有多余的茶盏,便端了商成的青鸟盏一口气把残茶喝了个底朝天,又倾了一盏,再喝完,这才一只手解开幞头的搭扣,摘下帽子扇风。

桑秀和胭脂马上去拿热水和毛巾,好让她先洗把脸再揩把汗。真奴也回屋去再取了个干净的茶盏过来。

等二丫洗罢脸重新坐下,商成给她倒了盏茶,问她说:“你刚从家里回来?”

二丫捧着盏吸溜着茶汤,点着头应了一声,转头对胭脂说:“前天的那种用白沙糖裹的核桃仁,还有没有?”胭脂便去给她拿零食。她和商成说:“回去没见着我爹,就看见我娘了。听我娘说,他有三四天没回家了,只是教人捎了话,说是衙门里有要紧公务,事情没忙眉目前暂时回不去;还让人给他送去热天用的被褥和换洗衣裳。”说着话,她忽然笑起来,“我告诉我娘,你又被罚了三个月俸禄,还被禁足二十天。我娘说,我娘说……”她笑得眼睛眉毛都眯成了一条缝,吭吭哧哧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囫囵,“……她说,你,你是活该!”

商成也笑了。但他很肯定地说:“这不可能,她不会这样说我。一准是你编出来的瞎话!”要是二丫说,她娘心疼那被罚没的薪俸,于是骂了他几句,他还勉强可以相信一二分。可即便是这样,他觉得十七婶也不大可能说他是活该自找的。虽说婶子这个人对钱财比较看重,但眼下两边家里都不缺钱,几个薪俸值当得了什么?

二丫撇了撇嘴,说:“你爱信不信。我娘就是那样说的。”

商成还是不信:“她不会那样说。一一要不,就是前头还有些话你没告诉我。”又笑着打问,“你娘到底是怎么说的?”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要糟糕!遭瘟的,没事和二丫多这一句嘴做什么?

“我娘说,谁叫你守着四个如英似玉的大姑娘不肯娶呢……”

商成登时有点不自在了,捏了个笑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二丫也是壮起胆子才说出这样话的。话说出口,她也羞得红了脸,埋下头装作喝水,一双大眼睛却在骨碌碌地四边乱瞅一一不会被桑秀她们笑话吧?

商成换了个话题,告诉她,她爹昨天才来过庄上一趟,不过是过来谈公事,因为家里还有别的客人,几句话说完他就回衙门了。

二丫眨着眼睛想了想,问:“是不是朝廷又要在哪里用兵了?你也要去?”

“不清楚。”商成说。

“不想说就算了。”二丫明白这是商成在糊弄她。商成从来不在她们面前谈论公事;她爹早前遇见什么麻缠公务的时候,还要和她娘说道几句,可自打到了燕州之后不久也变了,再忙得晕头转向也和在家里说,有时候她娘见他累得狠了关心一下,一句**的“衙门里的事情少打听”便甩过来,她娘经常被哽得翻白眼。但是,这一回情形不同以往,哪怕和尚大哥不告诉她,她也知晓些内情。她就象个准备偷小鸡崽的馋嘴猫一样,探着头凑近商成,盯着他说:“朝廷要打仗,能不告诉别人,还能不告诉你?一一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朝廷要在北方用兵了。”

看着她的顽皮模样,商成笑得仰起了脸,顺便和她拉开点距离一一他都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温热了。他问道:“你听谁说的?”

二丫既得意又害羞,重新坐下红着脸说:“回来的时候,半道碰见永盛昌的大东家袁澜,他告诉我的。”

商成笑了笑。他就说嘛,二丫天天都在庄上,能从哪里听说朝廷出兵的消息?肯定是别人告诉她的。而永盛昌的袁澜就不同了。永盛昌是上京城里数得上的大商号,分号遍步南北各地,袁家也是中原地区有数的大商贾,和官府中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听说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很正常。再说,出兵东倭本身就是一桩大事,想彻底隐瞒下来很难,想不教人议论就更难,因此京城里有点捕风捉影的谣言是非常正常的情况。官员们有猜测议论,与官场上的风云变换利益关联的商贾们自然就不会掉以轻心,以永盛昌和袁家的关系,肯定能够知闻一些风声。只不过,有一点他想不好,眼下高小三虽然不在,可货栈不是还有别的大管事在经营着么,怎么袁澜会和月儿说这些?难道袁澜还真以为,刘记货栈之所以能够起死回生,买卖还做得蒸蒸日上,全是因为有了两个小女娃的那点半瓶水本事?另外,当初因为霍六没把白酒生意的大头交给自家的刘记货栈,而是交给了永盛昌,结果气得十七婶好几天都没吃下饭;连带着,她也恨上了袁澜和袁池俩兄弟,直接就把永盛昌和袁家拉进了黑名单。不仅她恨袁家,刘记货栈里别的掌柜和管事也都恨永盛昌,年前在京里挑选各地合作经营仁丹的商号,甚至都没人去知会袁家一声,似乎压根就没有这家买卖字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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