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鏖战南关(7)(2/2)

看他不再说话,两个哨长正色肃容举臂平胸又是一个军礼,转过身一路小跑着去了。

两个哨长的举动倒把商成闹得一楞。他本意是想和两个哨长商量着把营盘里的事分出个轻重缓急,谁知道两个哨长已经把他的话都当成了军令。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的身份——他现在已经是丙字营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了,对这几百兵士乡勇来说,他这个校尉的话,那就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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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短暂的号角声。很快老营方向也传来同样的号令。几百步之外的突竭茨兵顿时变得有些骚动混乱。

在寨墙上警戒的兵士们立刻提着刀枪站到垛口边,墙下忙碌的人们也纷纷停下手里的活,仰了脸凝神倾听。

商成摆下手,告诉左右的兵勇不用紧张。这是突竭茨人退兵的号角,不是悠长连贯的进军号令。敌人已经开始撤退了。

突竭茨兵果然撤了。先是老营方向的喊杀声渐次沉寂,然后火光也黯淡下来,几路火把便象身上起火的蚯蚓一般蜿蜒后退,有的消失在灯火通明的戊字营里,有的饶过戊字营越去越远,渐渐地缩成几条火线,最后消逝在幽暗夜色中。接着在营盘外列阵的敌人也开始一队队地撤退。

商成扶着垛口目送敌人远去,直到几处火把光亮都杳不可见,这才缓缓地长吁一口气,就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腿脚一软,要不是一只手抠紧了泥墙,整个人都几乎要瘫倒在地。

赵石头和包什长看见他累成这付光景,都急忙过来想架住他。

商成闭着眼睛轻轻摇下头,手撑在墙上喘息几口,直到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去,才慢慢直起身,苦笑着对两个人说:“是饿的——我都一天水米没沾牙了,如今肚子里寡拉拉地难受……”他知道自己不是因为饥饿才突然昏晕的,但是这样说他们才不会太为他担心。他原本就负着十多处伤,再加上头一晚又没休息好,今天又是从晌午到现在连续厮杀六七个时辰,要不是凭一口气撑着,他早就该倒下了;如今看见突竭茨人退兵,心中绷紧的弦一松,浑身上下的疲乏酸痛顿时一路透到骨头缝里,恨不得躺下来睡他个三天三夜。可他现在还不能睡,他还有事要做——他要等这营盘里的大事小情都有个眉目,要等老营里李将军的命令,还要看突竭茨人是不是假退兵真偷袭……除过公事,他还要想办法找人打听妻子的下落。他现在是校尉,找个霍家堡或者李家庄的乡勇来问几句话,总该不是件难事吧?

赵石头跳起来就准备去搜刨些吃食,包什长先拦住他,行个礼对商成说道:“大人,营里就有您的营房,我这就叫人去收拾……”

商成摆下手,吐着气说道:“不要那么麻烦,随便找块能坐的地方就行。这里就好。石头,你去帮我弄些吃的来,我现在饿得实在是走不动了。”他背靠着泥墙慢慢坐下来,看赵石头奔下寨墙,强打精神对包什长笑道:“包老哥,你是我的老上司,别那么见外,你弄这么多礼,我看着心里不舒服。”他停下来喘息几口,望着灯火通明的营盘,唆起嘴唇思忖。赵石头已经用布包了一满兜吃食飞一般跑回来,把布在地上一摊,顺势就坐在商成旁边,又腾地一下站起来,弯着腰递了饼又递肉干,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牛肉是突竭茨人丢下的,还有酒。军中不敢喝那玩意,我就没拿。只提了两葫芦水。”就从腰间解下两个葫芦搁地上。商成掰块又硬又硬的面饼放嘴里艰难地咀嚼着,半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包什长说:“你去告诉他们一声,尽量少在营里点灯火,要防着突竭茨人杀回马枪。值勤的兵勇千万不能放松警惕,不值勤的人要抓紧时间吃东西睡觉。”

包什长领命去了。很快营盘各处的灯火就少了许多,只有零星几处还有光亮,几幢黑黢黢的大库轮廓在黑暗中变得愈加地深邃。

商成倚在土墙上眯缝着眼睛慢慢吃喝,赵石头却象有什么心事,既不吃肉也不吃饼,手捏成拳头又松开,嘴巴张开又合上,半天才干咽着唾沫吞吞吐吐地说道:“校……大……和……和尚大哥……”

商成也没睁眼,喝口水吞了嘴里的饼,问:“怎么了?”

“和尚大哥,我,我也想当卫军……”赵石头憋了半天,总算说出这句在他心里藏了好半天的话。

商成还没说话,两个回来缴令的哨长已经乐呵呵地上到寨墙,听赵石头这样说,其中一个说道:“赵家兄弟想当兵吃粮还不容易?营盘里就有现成的名册,添个名字上去就成。”看商成木着脸,笑道,“偶尔从权嘛,校尉大人也不用那么计较。赵兄弟也是个敢拼命的人,刚才在营外设伏,我亲眼见他砍翻了两个大帐兵……乡勇叙功毕竟不如卫军实在啊,顶天赏点钱免两年役,那赵兄弟的功劳岂不是要被埋没了?都是自己兄弟,校尉大人就行了这个方便算了,干脆把赵兄弟从军的日子改到昨天,这样也能多捞些功劳。”说着胳膊肘捅捅同僚,“你说是不?”

“就这样好,”那位曾经给商成提建议的哨长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手里捏着几样东西颇有些茫然,同伴提醒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回头我去填丙字营的册子。”

“老范可是咱们南门大营军伍里的大才子……”

“唔?”商成好奇地睁开了眼睛。给石头走后门捞些功劳他不反对,事实上他也有这个想法,就是没经验不知道这功劳簿上的手脚该怎么做,如今两个哨长这样说,他自然是顺水推舟地应承。但是这姓范的军官粗胳膊壮腿,方脸膛紫红透黑,怎么看都是一付粗人模样,如何就成南门大营军伍里的大才子了?

“老范人家可是读过九个月的私塾,不单识字,还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