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沧海难为水（2/2）

“灵儿，我看你又要偷奸耍滑，到现在还能改不掉蛮夷的习俗，如果不好好读圣贤书，将来怎配做华夏子孙？”

此刻，许灵儿坚信官兵是来抓他父亲的，哪还再有心思念书？但现在也不便解释，故作一副痛苦状，神情黯然地讲道：“先生，我今天真的很难受，就让我歇半天吧。”

“许郎中，这孩子平时都不会偷懒，看他今天确实没什么精气神，就让他歇歇吧。”

既然先生也替儿子求情，许仪后也不再勉强，就在这说话之间，他发现儿子已跑没影了。

许灵儿一进家门，就像发疯一样，开始收拾东西；不一会儿，许仪后回来了，见此情形，他非常生气，急忙喝令儿子跪在堂前。

放下手中的包裹，许灵儿燃起三炷香，恭恭敬敬插进香炉，对着列祖列宗和孔夫子的牌位拜了拜，然后跪下来，继续央求父亲赶快离开此地。

这时，许仪后才意识到严重性，试探着问道：“灵儿，你是不是在村外遇见倭寇了？”

许灵儿不想撒谎，也怕道出实情把他爹爹吓着，只好眼巴巴望着父亲，眼泪默默往下流……

忽然发现父亲把戒尺高高举起，许灵儿实在忍不住了，颇显委屈地喊道：“爹爹，我们必须赶快走！”

许仪后怀疑有倭寇来袭，便轻轻摇了摇头，丢下戒尺就要出门，却被许灵儿拉住了。

“爹爹，你要去哪里？”

“虽说戚家军已经剿灭漳州、泉州一带的倭寇，免不了会有漏网的残匪，我得赶紧通知里正，让大家早做防范。”

“爹爹，没有倭寇来犯。”

“那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爹爹，我、我想跟你回老家。”

许仪后再次把戒尺高高举起，却忍不住掉下眼泪。

“列祖列宗在上，许某无能，一生未能中举，流落天涯，被海盗掠到了东洋，若非恩公胡大人招降寇首，我全家都得惨死在倭寇之手，如今回来了，却没有颜面返回江西老家，只盼着我儿能考取功名、再衣锦还乡……”

许灵儿一把抱住父亲的腿，哭着劝道：“爹爹，我什么都懂，决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把戒尺丢在地上，许仪后抚摸着儿子的发髻，心中顿时涌出无限感慨……

“儿呀，你娘惨死在海外，为父忍辱负重、苟延偷生，只为把你抚养大……”

正在父子二人抱头痛哭的时候，屋门被推开了，许灵儿回头观瞧，发现那群官兵到了家门，他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们拦在门外。

“不要抓我爹爹，我爹是好人！”

这时，里正一路小跑来到许家，大声喊道：“许郎中，好事来了！”

许灵儿判断，官兵到来绝非什么好事，急忙哀求道：“里正爷爷，我们不是海盗，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恭喜许郎中！”里正进得门来，拍着许灵儿的肩膀问道：“是你小子把官爷指到少林寺去了？要不是正好遇上我，呵呵，你可要误了朝廷的大事。”

“里正爷爷，如此说来不是抓我爹来的？那么，又是为了何事？”

许灵儿显得懵懵懂懂，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不是来抓你爹的。”里正笑了笑，指着屋里老汉讲道：“官爷，这位便是名扬四海的许郎中。”

于是，官兵赶忙给许仪后躬身施礼，许灵儿这才放心了。

哨官上前一抱拳，神色特别激动，开门见山地讲道：“恭喜许郎中！请你赶快料理家中之事，今日就随我们出发，前往兴化府戚家军大营。”

许仪后急忙还礼：“感谢这位官爷！能为戚家军效力，小老儿不胜荣幸。”

哨官答道：“老先生别误会，戚大人会派将士护卫你进京，顶替那辞官回乡的太医院院判李时珍。”

听说要进京当官，许仪后颇显有些茫然，谨慎地讲道：“小老儿乃是一介村夫，实在担当不起。”

“曾经沧海难为水，请老先生不必谦虚。有关你那享誉海内外的传说，我们早已耳熟能详。工部侍郎、兼浙江监察御史赵文华大人，受朝廷内阁的委托，遍寻天下名医，经过一番调查，将名单呈给内阁审核，又经层层筛选，只因你名声所致，最终成为众望所归的唯一人选。”

里正一听高兴坏了，拍着许仪后的肩膀讲道：“老哥哥，此地虽不是你的故乡，乡亲们都把你当亲人对待，将来在圣上身边，可别忘记我们这些乡亲！”

许仪后绝没想到，天上突然掉下一份美差，顿时觉得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在地，被里正等人给搀扶住了。

这时，只听里正喊道：“灵儿，还不快到我家找你大婶，全村大摆筵宴招待这几位官爷。”

大家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惊呆了，许灵儿听从吩咐，答应一声便跑出家门。

消息传开后，村民们忙着杀鸡宰鹅、箪食壶浆，聚在里正家里为许家父子祝福践行。

许仪后端起酒杯，对众乡亲一一致谢，许灵儿也陪着父亲给长辈们敬酒，洒泪和老师告别，私塾先生十分舍不得这个弟子，对他谆谆教导一番……

吃完午饭，官兵帮许家父子带上行李，在里正的带领下，众乡亲扶老携幼送到十里长亭之外。

许家父子这才骑上马，不时回头与众乡亲执手告别，消失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上……

一行人沿途跋山涉水，来到兴化府地界，这时天色已晚，据说有一伙倭寇占据平海卫，夜晚时常出来洗劫，便找家客栈先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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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为何到处寻找这位民间医生？且听本卷后续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