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讨好的蛋糕(2/2)

浅笑,不与他争辩,也许只有他自己没有感觉到,但她却清楚的看见那双原本透着空洞无力的眼眸此刻却是光彩熠熠。

“我听一下你的心跳。”展洁将他的病号服微微解开两个扣子,把手中已经捂热的听诊器放在他裸露在外的胸口上,凝神细听着。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得只有两人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展洁眉目低垂,细长的秀眉轻蹙,神情认真而专注。

蔺修言凝视着这近在咫尺的女子,淡淡的呼吸间溢满她的发香,一缕黑发弯弯绕绕的垂挂于她柔白无暇的颈边,在阳光下透着丝丝萦萦的亮光,这亮光迷蒙了双眼,这黑发缠绕在心头,几乎令他失了呼吸。

展洁收回听诊器,一抬头就看到蔺修正在用他那双迷蒙的眼睛无言的凝视着自己,神色惆怅而茫然。撞进他幽深沉寂的眸底那一刻,展洁突然自嘲的想,昨天早上来给他检查的时候,她怎么会觉得他的长相很平凡呢?

这样淡漠的一张脸,这样清冷的一双眼,分明应该让人印象深刻,过目即难忘才是。

这样深沉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平凡无奇呢?

“咳……那个,蔺先生……”展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直起身子神情窘迫的开口。

他看她的目光太过执着,执着到她的心竟也跟着悄悄发颤。这还是她人生里的第一次,为一个相识不过两天,相见不过几面的人而心慌意乱。

“蔺修言。”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让人想起寒冬里遥挂天际的一轮新月,但映衬着他冷峻的脸,和如幽潭一般望不见底的双眸,却让人意外觉得十分合适,仿佛蔺修言他天生就应该是这样子的人。不温不冷,看似不远,可你却永远无法走近他的身边。

“什么?”展洁愣愣的望着他,悄然发颤的心无法及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蔺修言。”他又重复一次,这一次,竟然带着笑。

应该是带着笑吧,展洁不太确定,他的眉目依旧清冷,语气依旧淡漠,但她就是觉得他的话意里带着一丝隐忍的笑意。

“你可以叫我蔺修言。”看着愣愣的站着不动的展洁,蔺修言忍不住轻扬嘴角,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无论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展洁依旧还是展洁,呆萌萌的,让他觉得无比可爱。

看吧,他果然是笑了。

展洁顿感无语的看着病床上那个笑意渐浓的男人,之前沉重的一颗却心突然轻松了许多。只是,因为什么而沉重,又因为什么而轻松,她却不得而知。

“蔺先生……”

“我说了,是蔺修言。”醉人的笑意虽犹在,语气却冰冷渗人,一双微挑的单凤眼半眯着,似是不悦,却又留恋不已的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子,那颗空寂了许久的心,终于不再是死气沉沉。

乱了节奏的心再度回复冷静,展洁在他透着怒意的清冷目光里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原来,他是想让自己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其实展洁只是习惯了与不熟悉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这种距离也是源自医生的一种自我保护,只有在不与病人牵扯太多的情况下,身为医生的他们才可以冷静自若的去面对每一次的生死,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被无时无刻的死亡所击倒。而最好的距离就体现在对一个人的称呼上,这种客气有礼,却冷淡的称呼会不自觉的让病人与医生保持着他们想要的距离。

只是,这种距离现在要被打破吗?展洁不确定她与蔺修言之间是否有打破这种距离的需要,所以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那个本应该与其他人一样普通的病人。

她那颗早已被磨炼的坚韧的心正在不由自主的犹豫着,彷徨挣扎着。

而蔺修言也只是静静的回望着她,展洁心中所犹豫的,所挣扎的他并不知晓,就算知晓了他也不会去在乎,因为他不喜欢自己与她之间有任何距离的存在。

她分明已经那么近的,那么近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又怎么能做到再次对她放手呢。

“如果你仍旧叫我蔺先生,我就拒绝接下来的所有检查。”棱角分明的下巴微扬,他轻言细语的嗓音,如钢琴上的低音键,低沉悦耳,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让展洁莫名的火大。

然而在展洁还来不及生气时,蔺修言又淡淡的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是病人,而且还是心脏病人,受不得刺激的,所以,你可千万别对我发火。”

仿佛是已经看透的她的心,他的话让她无端的心纠,那股无明火也瞬间消散,只剩下他冷峻却又苍白的脸。

展洁瞪着笑得云淡风清的蔺修言,嘴唇轻咬,即使心不甘终究还是不得不向他投降。

因为他说得很对,心脏病人的确受不得刺激,更不能生气,所以,她输得不冤。

谁让自己是他的主治医生呢。

“蔺修言。”展洁无所谓的耸耸肩,一个名字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嗯。”蔺修言听后却是十分满意的点点头,愉悦的眼微微眯着,紧抿的薄唇也再次上扬。

“我已经拜托护士长一会送你去六楼做心脏检查,最快下午就可以看到检查结果。如果你的病情没有恶化那就最好,但如果检查结果不理想,你就要做好随时进手术室的准备。”展洁低目,黑色的钢笔在病历上飞快的书写,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默默念着,提醒自己此刻一定不要抬头去看他得意的眼睛。

真的很奇怪,她看人的眼光什么时候竟然差劲到这种地步了,第一眼以为是平凡普通的脸,现在越看越觉得冷俊帅气,原本以为是毫无生气的一双眼,现在却得意的闪闪发亮。

究竟是他太多变了,还是她错太多了。

“你拜托的?”蔺修言双手环臂,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

“是啊,护士长已经答应了,所以检查时即使你心情不好也不要说话,一切交给护士长来处理就可以了。”展洁眉头紧皱的看着蔺修言不安分的两只手,他的左手正吊着点滴,不应该动来动去。但不可否认,他的手的确很漂亮,手掌干干净净,每一根手指都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只是太过消瘦,太过苍白,以至于手背上的青筋也看得清楚。

“所以……”蔺修言长眸微敛,似笑非笑的说:“你才买了蛋糕来讨好她。”

刚才在门外,她和护士长的对话自己听得清楚分明,他正奇怪她一个人买那么大的蛋糕做什么,没想到原来是有目的的,只是她的做法太过明显了,只要不太傻都会听明白她的意思。

展洁身形一窒,惊诧的抬头望着眼前这个笑得好不得意的男人,她刚才说得有这么明显直白吗?

还是他太过聪明了?

热气忍不住渐渐爬上脸颊,展洁死咬着唇,又窘又恨的对蔺修言说:“我没有讨好谁,只是自己吃不完而已。”

蔺修言闻言,垂首静默一瞬,终究没忍住大笑出来,原来展洁真的依旧是展洁,依旧是那个单纯善良的让人心疼的小女孩。

她没变,这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蔺修言抱着肚子拼命的笑着,整个人缩成一团,倒在床上。展洁红着脸走上前,将他的左手轻轻摁住不动,差恼的低语道:“别再笑了,这样肆无忌惮的大笑对你的心脏不好。”

蔺修言缓缓收住笑意,一只手被她摁着,另一只手捂着眼睛,嘴唇因情绪激动而隐隐泛着青色,许久之后,待平复了心绪他才放下手,定定的望着展洁说:“你在心疼我。”

展洁望着他那双任透着得意的眼睛,意外的发现在他的眼底竟然有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是因为刚才笑得太用力的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