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人亡两不知(2/2)

苏青一天天衰老,身边只有次女崇美和小外孙,祖孙三人挤在一间1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相依为命。

每当女儿去上工,小外孙上学,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扶着支离的病体,侍弄几盆花草,消磨残年。这时她几乎和外界隔绝,平日里来看望她的,只有当年《女声》半月刊(1932年,沪江大学校长刘湛恩夫人王立明所办)的主编王伊蔚老人。

苏青也常写信给她,语句落寞:“人生一世,草生一秋,‘花落人亡两不知’的时期也不远了。”“成天卧床,什么也吃不下,改请中医,出诊上门,每次收费一元,不能报销……我家的芙蓉、菊花也都有了花蕾,快要开了。这些花是我生命末期的伴侣。我并不悲观,只是安心等待上帝的召唤。我病很苦,只求早死,死了什么人也不通知。”

也许上苍可怜这个乱世才女,苏青步履维艰地挺到了上世纪80年代。1981年,病中的苏青最大的心愿只是想找一本已被列入“禁书”的《结婚十每》,有个忠实的读者出高价复印了一册送给她。

1982年12月7日,身患糖尿病、肺结核等多种病症的苏青,病情突然恶化,大口吐血,带着深深的遗憾走完了自己的69个春秋。

她曾在《归宿》中说:

三十年后,青山常在,绿水常流,而我却魂归黄土……总有我的葬身之地吧。我将在墓碑上大书“文人苏青之墓”,因为我的文章虽不好,但我确是写它的,已经写了不少,而且还在继续写下去,预备把它当做终身职业,怎么不可以标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呢?

也许将来有人见了它说:哦,这就是苏青的坟吗?也许有人会说:苏青是谁呢?——是文人,她有什么作品?待我去找找看。虽然那时我已享用不到版税了,但我还是乐于有人买书的……什么地方是我的归宿?我真正的灵魂永远依傍着善良与爱。

苏青身后萧条,火化时,仅有几个子女与亲人在场。三年后,她的次女崇美和小外孙去美国,带走了她的骨灰盒。

张爱玲的作品被后世研究者从故纸堆翻出来的时候,人们才蓦然发现,当年的上海滩,还有一个才女名嫒,叫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