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感情的洁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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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狠地扯开另一边的衣袖,脸色极为难看,只见秦长安的双臂上全都浮现了红色的符文,宛若刺青般,无论他如何搓揉擦拭,也无法擦去,他越擦越是用力,纵然皮肤都擦红了,那些符文还是不曾消失无踪。

“三郎,没用的。”秦长安眉心紧蹙,纵然被擦的有些疼痛,但是看到他脸上的铁青阴沉,就知道他怒急攻心,她拉下他的手,试着劝说他。

“谨言,把金刚锥拿来!”龙厉满目猩红,置若罔闻,自顾自回头,大吼一声。

金刚锥很快就被取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表面的一圈凹凸不平雕刻上去的符文奇迹般地消失了!

龙厉沉默了许久,怎么也不说话,他没料到好不容易秦长安回归了身体,一切看上去都已经尘埃落定,偏偏又冒出来这么一件极其吊轨之事!

更何况,这一次,他有一种直觉,没有任何人知道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包括裴九。

裴九的打算,无非是两个,要么一辈子都在茫茫人海中寻寻觅觅,不一定能唤醒诺敏,一世潦倒孤寂;要么,找到跟诺敏契合的下一世的身躯,唤醒诺敏,两人厮守一生,皆大欢喜。

但如今的结果,却在裴九的意料之外,诺敏的确被唤醒了,却又是昙花一现,如今一切归于原位,理应风平浪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毕竟诺敏已经消失了,不是吗?

奇怪的是,当秦长安冷静下来,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之后,双臂上的符文再度消失了,龙厉来回抚摸着她的手臂,一脸讳莫如深的姿态。

沉默了许久,秦长安故意转移话题,话锋一转。“我二哥怎么样了?”

她知道那一个晚上她没得到他的首肯,最后的意识也变得模糊,但想来是龙厉对她动了手,只是如今她看到龙厉守在自己身边这幅疲累模样,也不好意思再秋后算账。

“陆青铜没那么弱,前几日军中传来消息,他已经度过危险期,而且,主动请缨回了军营。跟西朗的第二仗已经跟着蔡敢将军把西朗的军队逼到铁岭山附近,相信至多两个月,就能让西朗缴械投降,溃不成军。到时候,你二哥也能凯旋回京,声名大噪,有了这次的军功,朕给他封个大将军,也是实至名归,既成全了他多年来的心愿,也能让陆家一跃成为京城的显赫权贵,如何?”

龙厉的话,她无法反驳,身为武将,所有的荣耀和封赏全都是靠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得来的,二哥曾经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但如今已经度过了危机,重新上战场的确像是二哥的作风,而她身为二哥的家人,本该理解支持他的决定。

“与其担心你那壮得像一头熊的二哥,还不如担心你自己,朕给你的宫里添了两个嬷嬷,你刚做完月子,刚养好的身体又被掏空了,得赶紧休养好了。到时候,估计前线的战役也结束了。你难道想让陆青铜看到你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模样?”龙厉想到她双臂下时有时无的符文,眉心有刺痛暗暗闪过,但脸上还是若无其事,不动声色地微笑。

“嗯。”她淡淡一笑,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细白的耳廓,再度浮现淡淡的红,他在心中无声喟叹一声,薄唇才溢出一句话来。“爷不该打昏你,当时乌勒到底对你动的是什么念头,尚且不明,决不能让你涉险。”

“之前我们断定他不会让巫女启动转生咒,不想让诺敏复活,但事实上,乌勒的想法却跟我们截然相反,他担心诺敏纵然在这一世无法找到合适的身躯,神魂依旧存在,下一世依旧会是西朗的忧患。与其如此,还不如让诺敏在你身上苏醒。他何其野心又自负,认定自己的才能胜过往年的阴兵将军,能让阴兵走到西朗历史上的巅峰,更想要亲手除掉诺敏这个后患。因为他知晓,一旦诺敏依附在你的身体上,再度被人杀死,转生咒就彻底停止,不会继续转动。”

跟秦长安相视一眼,龙厉的眼神阴测测的,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俊脸上遍布冰霜之色:“因此,他的目的是一箭双雕,你死了,诺敏因为身体的消亡而魂飞魄散,转生咒因此而破灭,再也不会起作用;而你的死讯同样会成为重创我的利剑,一旦令我发狂,他才能解心头之恨。”

“这回就算了,不过下不为例,跟我来阴的,到时候休怪我翻脸无情!”她掐了掐他的腰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当时这男人肯定是急疯了,才会不择手段,要知道,平日里他可从来舍不得对她下狠手。所幸二哥转危为安,否则,她醒来之后,若是听到二哥的噩耗,必定是要跟急眼的。

他的手掌伸过去,落在她的后颈上,失而复得的滋味实在复杂,庆幸又释怀,他的视线落在窝在自己怀里的女人,久久舍不得移开。

他当然同样不希望还有下一次,不想伤她,亦不想她再度陷入险境。

……

十天过去了,秦长安在所有人的精心照顾下,脸上总算不再瘦弱苍白,恢复了往日的元气,每天的一日三餐,都在龙厉的监视下,把送来的膳食吃的干干净净,他脸色的阴沉才能褪去些许。

好笑的是,某人良心发现,不再把她禁锢在栖凤宫里,她的鞋子总算又再度凭空出现。

重获自由的她,每日抱着孩子在后花园转转,感受到体内的气血无声息地游走,方知晓出让身体给诺敏的短短七天,对于自己而言,几乎是一场豪赌,险些丢了半条命。

诺敏当真消失了吗?

她坐在凉亭里,盯着自己的双臂若有所思,当她情绪平稳的时候,就再也没见过那些红色符文图案,可她在暗中无人的时候偷偷试验过,一旦她生气亦或是情绪大起大落的时候,就会出现符文。

这其中的玄机,纵然龙厉请来了青天监的监掌景老,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渐渐的,她早已安于现状,这些符文不会带给她丝毫的疼痛,不痛不痒的存在,纵然全都占据着双臂,看上去也不过在一对手臂上刺了红色的刺青,不觉丑陋,反而有种张扬又潇洒的姿态。

在诺敏钻入她身体的时候,她曾经置身于火海,尤其是火焰不停地落在她的手臂上,炙烤了许久之后,火焰渐渐被双臂的皮肤吸收,表面没有半点烫伤的痕迹,但是痛楚依旧铭心刻骨……

正是那个时候开始,转生咒的咒文其实已经深深植入她的双臂,如今诺敏离开,这些符文才冒了出来,提醒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玄妙之事?

都说诺敏是刚硬如铁的武将,只有秦长安,看到了她没有人窥探到的……一丝似水柔情,诺敏离开的时候,是幸福的吧,毕竟,她得到了过去求而不得的感情,曾经的恨意重新转换为爱意,背负的负担也终将释怀。

诺敏当真消失了吗?

龙厉的脚步停在不远处,注视着坐在凉亭内的女子身影,如此询问自己。

就在昨日,从边疆运来一批战马,本来是直接配给禁卫军的,考虑到秦长安最近百无聊赖,他命人将一批骏马送进宫里来。

以前也给秦长安送过骏马,但知道这些是战马,她的确内心激动,眉眼之间一派欢喜,围着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转了两圈,朝他粲然一笑。

“我二哥说,战马是武将最好的兄弟,大敌当前,战马是站着睡觉的,直到死才会躺下,就像是为国家赴汤蹈火的将士一样可敬。”

“喜欢就好,给它起个名字,以后它就是你的了。”龙厉的神色多了几分柔和。

她摸了摸枣红色战马的鬃毛,战马的脸上有一个白色的花纹,像是一片羽毛,她灵光一现,脱口而出。

“就叫凤凰吧,如何?”

龙厉的黑眸微微一眯,他该相信这些都是巧合吗?他的属下在几千匹战马里选了一匹枣红色的战马,而秦长安给它起名为“凤凰”,这些完全跟诺敏一模一样,诺敏的坐骑也是枣红色,同样名为“凤凰”!

他的心悚然一惊,当下就开门见山地询问,诺敏在她的梦境里,是否还跟她谈过许多过去的琐事?

得到的,却是秦长安的否认,她说,她们的交谈并不多,诺敏跟她借用七天的身体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她的梦境里出现过,直到最后一次,也只是听到诺敏传来的声音,连身体容貌都无法在她面前出现。

秦长安的身体恢复的很快,或许是放下了心里的心事,成就了赫连寻跟诺敏的心愿之后,她心里最后一分郁郁寡欢早已烟消云散。

每个晚上,他的手掌都会在她身上丈量,跟十天前相比,她的腰腹不再瘦的肋骨清晰,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折断一般,就连贫瘠的胸口也渐渐丰满起来,清瘦的脸上不再有病容和凹陷。

因为不太放心,他找过三次太医,但是太医就诊的结果也是千篇一律的相像,都说皇后娘娘已经痊愈,实乃国家大幸。

若是一般人,伤在心口,能死里逃生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养伤更是一段漫长的过程,身为一个柔弱女子,没有三五个月不可能下床来,但秦长安的确成了众人眼中无法解开秘密的……奇迹。

他亲眼所见,她心口上的疤痕已经结痂脱落,只剩下一小块粉色的痕迹,她如此神速地痊愈,只因为她是药人的特殊体质,还是……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只是,每一天看到秦长安的笑靥如花,精神充沛,他就暂时抛开这些没有答案的难题,不愿让自己越来越多疑。

或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上苍总算开眼了。

他不曾继续往前走,打扰她欣赏后花园的美景,等到黄昏时分,他重回栖凤宫,秦长安不在内室,翡翠说她去了炼药房。

这女人,果真是闲不住!

他脸色难看,直奔不远处的炼药房,推门而入,秦长安却头也不抬,她戴着白色的手套,正在研磨药粉,十分专注。

“在做什么?”

“这些天我因为养病,太懈怠了,刚刚想起宫外还有一个情敌没解决呢,你难道忘了?小周国送来的十八公主沈清。”她的红唇勾起笑弧,要淡紫色的药粉装在一个白色瓷瓶里,在他面前摇晃了两下。“这瓶药是我给她的赏赐。”

若是一般人,必定以为是皇后善妒,对小周国的红颜祸水起了杀心,说是赐药,但实际上,是赐的毒药吧。

但龙厉却知道秦长安的性子,完全不想刨根问底,有时候她可以心狠,但却并不歹毒,从来都不是蛇蝎美人。

他没见过沈清的容貌,纵然是在秦长安夸赞过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他亦不曾有过窥见一面的想法。

他冷冰冰地回答:“让孙武送去吧,亲眼看着她服下,免得表里不一,浪费了你的好意。”

见龙厉没上当,她露出一脸懊恼:“你就不怕这是毒药?”

“这个沈清想必在小周国并不讨喜,既然被她的兄长送了出来,对方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他冷哼一声,眼神极为锐利。“你是金雁王朝的皇后,就算你看沈清不顺眼,把她赐死了,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再者,这个沈清本来就是个体弱多病的,迟早是早死的人——”

她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她的确是嫁了个铁石心肠的男人,任何人的性命在他眼里,都是轻如鸿毛,哪怕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他亦不曾把对方当一回事。

“那好,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观察沈清的手下回到皇宫,告诉了她这阵子发现的一些细枝末节,那个对沈清关怀备至的护卫叫做沈源。在沈清身边已有十年,两人怕是在小周国就暗生情愫,因此沈清才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客服内心对龙厉的恐慌,答应成为小周国的“贡品”,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她要的并非是龙厉身边的位置,更不想从一个深宫走入另一座深宫,无非是想要自由身,跟沈源双宿双飞。

既然沈清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威胁,秦长安想着要如何安顿她,既能让自己耳根清净,除掉麻烦人物,又能送佛送到西,成全这对佳偶,替自己和孩子积累福报。

于是乎,她想到容太妃曾经送给她一颗紫云珠,这会儿正巧能在沈清身上派上用场。

沈清从小就是个多病的女子,紫云珠可以以毒攻毒,置之死地而后生。

三天后,一向体弱的小周国十八公主由于在金雁王朝长期的水土不服,在一个月卧床不起身子毫无好转之后,红颜薄命,香消玉殒。

虽然十八公主没有福气,但帝后宽大仁慈,最后还是追封沈清为皇上的义妹,封为清华公主。

那一日黄昏,一座朴实无华的马车慢慢驶离了京城,一走就是半个月,直到了一座依山傍水的小镇上,驾车的男人才扶着一名女子下了车,来到了一个远离喧嚣的木屋前。

女子虽然身段窈窕,肌肤如雪,光看背影很能让人想入非非,但是一看到那张脸,城门的看守都恨不得把昨夜的隔夜饭都吐光。

那一张脸上,满是红色的疙瘩,而且整张脸异常红肿,看不清原本的五官是什么样,连双唇都肿的像是鸭嘴般可怕。

驾车的男人正是乔装打扮后的护卫沈源,他紧紧地握着女人的手,直到走入小木屋,他擦了擦木椅,殷勤地扶着女子坐下。

“累了吧,总算到了,这里是我选的地方,虽然屋子不够大,公主先将就将就,一两年以后,我们再换个大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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