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借刀杀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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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
“两位太妃娘娘,您们怎么来了?”
楚白霜看着容太妃跟淑太妃一并来到未央宫的景象,却是四年来头一回,受宠若惊之余,更多的是一阵不祥的预感。
“惜贵妃,你难道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容太妃叹了口气,跟淑太妃一起坐下来,瞥了楚白霜柔弱的身段一眼,挥挥手。“大卿寺的案子了结了,那个木事房的花匠是怎么回事?查了一下,发现他并不在去年招的那批人里面,进宫才短短三天,却在后花园里冲撞了靖王妃,信口雌黄,口无遮拦。”
淑太妃淡淡睇着楚白霜,保养得宜的脸上同样有着一抹阴郁。“惜贵妃,好些年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你是皇后的左右手,可惜你性子柔弱,不像皇后那么奖惩分明,所以下边的人欺你良善,爬到你头上来也是早晚的事。你看,可不是被我说中了?”
楚白霜始终站在一旁,柔美面孔低垂着,沉吟许久,才柔声说道。“请两位太妃念在月满伺候我多年,又是初犯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初犯?皇家人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这么难吗?不说那些后宫妃嫔肚子里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小九九,如果连下人都想方设法要帮主子出气,这后宫实在是乌烟瘴气,鸡犬不宁。”淑太妃眉头微蹙:“大卿寺是什么地方?就是让那些胆大妄为的下人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别说我跟容太妃听了不喜,怕是皇上这会儿也听到风声了。”
脸色一白在白,楚白霜红了眼睛,生生地跪了下去。
容太妃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也听闻最近靖王妃跟皇后关系匪浅,却不愿跟你多多走动,这里面自然藏着事。可你的下人已经犯了大错,如果你再给她求情,就难保不让别人认为是你的授意,一旦有了这样的联想,你在后宫还要不要脸面,还要不要做人?”
“趁着消息还未彻底传遍,你早点狠下心来,别再拖泥带水,患得患失了。”淑太妃的笑容很冷。“不过是个丫鬟而已,没有牺牲自己的必要。”
“可是月满从楚家就跟着我,一向忠心耿耿,她只是担心我会吃亏,才被人利用,她一直都是个单纯的丫头啊。”楚白霜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人,光是看上一眼,再硬的心都要碎了。
“单纯的人犯傻起来,也是挺可恨的。”淑太妃点到即止。“你继续留着她,只会给你抹上一个污点,污蔑靖王妃为官奴,你以后见了靖王如何自处?皇上又怎么跟靖王交代?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难道就因为一个下人而备受影响?这些问题你难道都不用想了?”
容太妃毕竟心软,看不下去了,耐心地劝说道。“就听我们一回,往后,对身边人管束一些,后宫只有你一位贵妃,千万别落下话柄了。”
楚白霜双目含泪,眉头轻锁,一副愁容,一时之间竟不能拒绝。
当日,月满就被从未央宫拖了出去,因为翻下挑拨离间、污蔑皇族的大罪,被判处极刑,用一条绸带绞死。
“娘娘……月满姐姐死的太惨了……他们一句话都没让她说,直接就动手……月满姐姐一下子就没气了……”月牙回来禀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楚白霜软绵绵地坐在贵妃椅上,哭肿的眼没了往日的柔情,两眼发直,也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这次倒是真情流露,毕竟月满伺候了她十多年,是她的得力助手。月满死了,她怎么可能不伤心?
可是若今天死的人不是月满,这个案子一旦再继续往下查,迟早会查到她的头上来,幸好月满是个忠心的,否则,此事没这么快完结。
月满是个替死鬼而已,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那这点去疏通一下,毕竟人都死了,就帮月满在宫外找个风水宝地葬下吧。”楚白霜指了指矮桌上的几锭金子,恹恹地开口。
“是,娘娘。”月牙啜泣着,双手颤抖地接下那些金子。
“别在我面前哭了,我听着头疼,让我一个人静静。”楚白霜深吸一口气,不想再看到月牙那张充满哀切的面孔,有些不耐烦地打发了。
入宫四年多,她从未折损过身边一个下人,因为她的平步青云,从妃子升为贵妃,就连皇后都没有动过她的人。
可是这次,她却失去了自己最信任也是最能干的月满姑姑,这种心中的痛觉,仿佛是有人生生折断了她的一只手臂,虽然不会致命,但也足够她受伤灰心的了。
难道真是她太着急了吗?才会相信一个儿子烂赌成性,家破人亡的穷酸老仆人,不曾拿捏到秦长安的软肋,反而中伤了自己?难道秦长安跟陆青晚,果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女人?!
正在她浮想联翩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阴柔尖细的通报。
“皇上驾到!”
她心中一惊,正想掏出丝帕擦拭泪痕未干的双眼,但突然想到什么,又垂下了双手,动也不动地坐在贵妃椅上。
当龙奕走进来,瞧着楚白霜那张哀莫大于心死的脸庞,眼神微变,一抹复杂的情绪在其中转瞬即逝。
“霜儿,你离开楚家,已有九年了吧。”
这话听上去不着边际,也透着几丝关怀,她轻轻地回道:“奕哥,是快满九年了。”
龙奕儒雅英俊的脸上,依旧温煦平静:“你父亲最近身子不好,不如这两日你去楚家看看,尽尽孝心——”
她的心猛地跳起来,一时之间受不了,再度泪眼连连。“你也觉得是我做错了吗?”
龙奕将一块玉佩丢在桌上,眼神敛去最后的笑意:“最近宫里为了靖王妃发生的事,还少吗?她是北漠郡主,你之前跟朕说,她长相肖似靖王府那个为你治病的丫鬟,才多久,你身边的月满就随便找了一个老货,堂而皇之地指认靖王妃是那个官奴……大卿寺是只查出来月满,但你真以为朕无法想通其中的联系?”
换做平日里,两人虽然是老夫老妻还是如胶似漆,只要在无人的私底下,她跟皇帝都不会以“臣妾”或“朕”自称,感情好的宛若世间的恩爱夫妻。但她是了解龙奕的,他看似温和儒雅,风趣大度,但也会有发脾气的时候,当他自称“朕”的时候,她便要谨慎小心了。
当楚白霜看清桌上那块玉佩的时候,更是咬紧牙关,身子发虚,摇摇欲坠起来。
“你的那个月满,临死前还握着这块玉佩,若朕没记错,这是宫里库房在两年前送到未央宫来的其中一块羊脂玉,因为你喜爱白梅,上头特意雕刻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龙奕面无表情地问:“你把它赏给了月满,可是要她帮你做事,来对付靖王妃?就因为皇后跟靖王妃感情不错,你就不惜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整个人被密密麻麻的寒意包裹,她顾不得想太多,一把抓住龙奕的双臂。“这也太巧了把。她是北漠难民出身,而那个陆青晚至今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陆家老仆人都把她认作是陆家小姐,靖王也是因为她的长相跟陆青晚相似才会千里迢迢娶她回来。奕哥,难道你不认为这里面还有什么文章吗?”
龙奕皱起了眉头。
“什么文章?”
“她就是陆青晚!”
“朕不知道你居然如此执迷不悟。”龙奕甩开了她的手,背转过身,不再看她,目光直视着窗外的风景,唇边抿着一道冷意。
“皇上!难道连您也不信我吗?秦长安死不承认,我还有最后的法子,但凡是官奴者,女子在身上刻字,只要找个嬷嬷搜一下身,一切不都水落石出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验明正身?她不是宫女,不是下人,是和亲王妃!”龙奕温和的眼神再度沉了几分,刹那间语气充斥着死寂。
面对皇帝的训斥,她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被他捧在手心,何曾被他如此数落!
顿时,楚白霜泪如泉涌:“皇上不怕她当真掩饰了自己的本来身份,回来会做出不利于金雁王朝的事情吗?您不肯听我的话,防患于未然,一旦以后出了差错,还来得及吗?”
“朕怕什么?朕难道是她的仇人吗?!”龙奕眉宇之间,终于染上薄怒,他从未见过楚白霜如此不依不饶的模样,跟印象中娴静如水、柔软多情的一面,差之甚远,更容易让人觉得厌烦。
“皇上……”楚白霜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莹莹大眼满是泪光,示弱般的睇着他,不敢再触怒他。
“朕觉得你最近心神浮动,没想到朕这些年给了你这么多优待,你还是这么多愁善感,未雨绸缪。朕不就是在皇后那里多留了几晚,你就费尽心机要转移朕的注意力?”话锋一转,龙奕脸带郁气,话锋尖锐起来。“这些年来朕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时间,为何你不看看皇后,她可曾埋怨过什么?难道她就任由六宫鸡飞狗跳了不成?”
仿佛是一把磨光的刀,狠狠插入楚白霜的心脏,她怎么能够容忍对她向来百依百顺的皇帝,把她跟情敌蒋思荷比较?
理智的那根弦崩落,她垂眸低笑,笑到最后,满目苍凉。“原来在皇上的心目中,霜儿千好白好,但永远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给霜儿一个贵妃的位子,便是抬举愚笨的霜儿了。”
“楚白霜,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龙奕彻底怒了。
她沉默了许久,缓慢地轻点螓首。“好,臣妾听皇上的话,明日就回楚家,照顾父亲。”
龙奕有些于心不忍,但一想到蒋思荷跟楚白霜之间愈发明显的硝烟,他身为皇帝,如果再坐视不管,就怕有朝一日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失去了楚白霜,他会不舍。
只是他的苦心,楚白霜不见得会明白。
……
秦长安在院子里来回地踱步,直到白银匆匆领着周奉严进院,两人见了面,她直言不讳。“师父,可给凌当家仔仔细细地看了?”
“看是看了,只是……”周奉严当年还在靖王府的时候,温如意常常来送药材,他跟温如意照过面的,知道南阳质子还活在人世,他同样震惊。
她眉头一皱:“只是什么?”
“那位凌当家——”周奉严压低嗓音,表情肃穆。“身体很健康,至少并无严重的外伤或是内伤,早年受的伤也早就养好了,可见凌家堡堡主让人把他照顾的很好。”
“你说他没病?脑袋也没有伤到吗?”
“在我看来,一切正常。”
秦长安若有所思,错愕惊讶。“在北漠就曾经有个小姑娘,摔了一跤,脑袋着地,至今想不起过去的生活,变得疯疯傻傻的。凌云同样没了记忆,又是遭遇一场殊死刺杀,我以为是他脑子遭遇了撞击,可是,为何身子没有任何损伤,却会不认得故人,也不记得自己?”
周奉严叹了一声。“这样的例子,的确罕见,我行医四十年,也没遇到过。”
“身体没病,难道心里有病?”
“心里有病?这种理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周奉严大胆猜测:“兴许是遭遇了过大的冲击,心中郁结,反而让身体发生了一些奇特的变化。”
她望向远处的天际,美目染上一派阴霾:“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惜这心药,可比灵芝人参难寻多了。”
“你想要插手此事?”
“凌云想回去,但首先得唤回他丢失的记忆才行,否则,他回去了也是任人宰割的份。四年前他就应该回南阳了,而且,那里还有人在盼着他,等着他,我自然想帮他一次。”
周奉严听了,只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师父,我身边得了一样东西,想要你看看。”
秦长安径自走入炼药房,将一个手指长的金盒子递给他,周奉严缓缓坐下来,以银针挑拨里面的粉末,嗅闻了一下气味,突然眼波一沉,如临大敌。
见周奉严表情大变,她急忙开口。“您认识?”
“前两年,我在镇子上就诊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北漠商人,他因为常年奔波,所以身上留着不少伤病。有一次他中途发病,身边就带着这样的东西,不过是膏状物体,气味却是一模一样的……”
“是,可是褐色膏状物?”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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