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节 云台诏对(2/2)

崇祯五岁生母被杖毙,和哥哥天启相依为命。

父亲刚当上皇帝一个月就去世,哥哥做了七年皇帝又溺水而亡,随后大明帝国却要他来承担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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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没有长辈帮他,更没有接受什么教育,完全靠自学和勤奋,今日秦浩明的话对他冲击很大。

现在的大明,可不正是这种情况?

“儒家可用,不可重用!这是太祖说的话。

说到底,皇家需要的是整个国家各个阶层各安其职。

但是儒家到了最后往往会把所有的利益都吞进去,那个时候,皇家也不过是傀儡而已。”

“那么,能不能找到一种一劳永逸的方法?”崇祯皇帝沉吟了半晌,才又问道。

“不可能。时局千变万化,就如同儒家一样。

他们在一个朝代建立之初是有好处的,但是后来就逐渐会变成一个国家的负担。

任何政策,在今天看来是合适的,但是,过几年,可能就不合适了。

在这世间之中,这天下之内,根本就无有千秋之世,也不可能有万世之朝。

朝堂兴亡,天下分和。只要有人心所求,纷乱就不会止去。”

秦浩明话语很直白,也很直接,更没有忽悠。

“爱卿有研究过帝王之术?”崇祯品味半饷,方才继续问道。

“经国之道、阅人用人、纵横捭阖、统御之术,包纳百家,这些都是帝王之术的核心。

而帝王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平衡,平衡各方势力,不让任何一家做大。

这都是书上记载,可做起来何其难也!”

秦浩明缓缓背出帝王之术的内容,这玩意满大街都是,可非明白人,又有几人能做到?

否则,千古一帝岂非遍地都是。

崇祯皇帝一下子睁开了半眯的眼睛,而太子更是受惊颇大,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秦浩明。

但秦浩明仿佛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说道:“从秦皇统一华夏,自立始皇帝,后经一千五百余年,有数十个朝代诞生又覆灭。

为了皇帝这个宝座,这一千五百多年来,经历了无数的战争与阴谋诡计,只是为了登上权力的巅峰。

皇帝自诩天子,受命于天,统管全国,予取予求,夺人生死,但是这一切,都只是权力的一面。”

崇祯皇帝坐直了身体,炯炯有神地盯着秦浩明问道:“爱卿请赐教?”

“下位者劳力,中位者劳智,上位者劳人。

这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还不全面,因为这里面还缺少两个最重要的因素,一为表,对资源的控制,一为里,对信息的控制。”

“何为资源?”崇祯皇帝不解。

“金银、粮食、布匹、军械、技术,包括人,都是资源的组成部分,皇帝能够控制这些,才能让所有人遵从命令,做任何事都如臂使指。”

“何为信息?”

“信乃通信,息为消息。掌握了全国的消息与渠道,不为人蒙蔽,不为人左右。才能利用信息的不对称,让所有人为己所用。”

崇祯皇帝激动地全身发抖,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如饮醍醐!如饮醍醐!想朕登大宝十三载,到如今方知什么是皇帝!”

与此同时,他还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因为他怎么看,自己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上位者劳人,可是除了身边的人,他连谁都劳不了,连那些人心里想什么,他都不知道。

对资源的控制,若没有秦浩明,他连皇宫日常用度都不够,他能控制的资源简直少的可怜。

对信息的控制,他至今仍然浑浑噩噩,没有了东厂和锦衣卫,他根本不知道外界有什么事发生。

错了,直到今日,他才发觉他过去都做错了。

若没有秦爱卿,崇祯摇摇头,他不敢想象大明会走到何处?

秦爱卿若非忠心耿耿,又怎么讲出这番话?

“大明之幸!大明之幸啊!”崇祯皇帝仰天长叹,眼中泪痕隐现。

他并不是昏庸之人,可惜一直以来不得其法,也从未有人指点于他。

或者,朝臣中有人明白,却没有人愿意告诉他。无它,利益尔!

“秦爱卿,请教朕应该做的要紧事?”

崇祯皇帝举起酒杯,亲自搬着锦墩,做到秦浩明小桌对面。

这一刻,他不是君王,只是学生。

为的,是他日夜忧思的大明王朝,还有他治下的亿兆大明百姓。

“公元前325年,赵武灵王即位时,赵国正处于“四战之地“,面临胡人和秦、齐等强大邻邦的严重威胁,随时有被兼并的危险。

赵国军队一直沿用的兵车战法,行动笨拙,面对胡人凶悍的骑兵突击,疲于应付,被动挨打,几乎不能自保。

赵武灵王对整个局势进行了全面地反思之后,决定首先向落后的传统习俗开战,大胆放弃传统的长袍马褂。

“国无贵贱,皆效胡俗“,并带头穿胡服,亲自跃马引弓。军事上彻底改造以步兵和兵车为主的赵国军队。

一年后,一支以新兴军种骑兵为主的新型赵国军队出现在战场上。

七年中,赵武灵王率领这支勇猛剽悍的新赵国军队所向披靡,不仅收服了中山等国,还向胡人开疆数百里。

赵国军队一改兵车时代消极防御的落后战略,使用改革后迅速壮大起来的进攻型骑兵部队,竟袭咸阳,让虎视天下的强秦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以小克大,以弱敌强,何其壮哉!

后来秦朝实行商鞅变法,富国强兵,扫六合,平天下。”

秦浩明答非所问,缓缓说出大家耳熟能详的历史往事。

“军改!从何起?”

秦浩明刚说完,崇祯激动的拍着桌案,开心问道。

“昔日太祖、成祖手握四十万京营,不知今日京营可有十万?这十万又可否有一万可用之兵?

这一万可用之兵,又能否挡得住微臣的五千定南军片刻?

只有自己手中刀矛锋利、弓硬箭远而不是甲厚壕深,不怀好意者才会敬而远之!”

秦浩明替崇祯斟满酒,沉声回答。

“皇儿,过来!”

崇祯皇帝扭头把朱慈烺叫过来,推到秦浩明身旁,红着眼睛对二人说道:

“秦爱卿,皇儿今日就随爱卿到福州随身教导,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拜托了!”

此刻,他是一个父亲。

对京营进行军改,动了勋贵的奶酪,是有一定风险的。所以,崇祯想让太子离京,以防万一!

这个刚硬到骨头的君王,说不出求人的话,哪怕是他的臣子?

否则,又怎么会吊死煤山,而不是南迁?

“微臣竭尽全力,以谢皇恩浩荡!

但请皇上对京营的军改,拖到明年夏季。到时,微臣将和太子带回五千精骑,以防宵小之徒铤而走险!”

秦浩明动容了,真的动容了。

或许,这就是真实的崇祯,一个感性的人。

“君臣一心,重振大明!”

“君臣一心,重振大明!”

“君臣一心,重振大明!”

伴随着酒杯的碰撞,这其中还有一个幼稚的声音,那是太子朱慈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