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以自保为先(2/2)

轮车车头爆碎,阻住了快逾闪电的扑击。

谈剑笏一看便知绝非意外,而是某种威力极强的机弩,不及细想老台丞何以装设这等夺命机关,激尘中复见殷横野出手,暴雨般的暗器未能伤他分毫。

而眼前无论他或萧老台丞,决计拦不下避不了然后就看见了那团皂泡似的妖异虹光,以及将偷袭者卷入其中、宛若活物的大团灰云。

“台丞!”灰翳里透着难以言喻的危机感,多瞧一眼都觉五内翻涌,谈剑笏本能停下脚步,焦急大喊。身后一把阴恻恻的嗓音嗤笑:“仆街就乖乖吃屎了,扮什么高深?”

天井之中,一名小个子手掌按地,浑身真气流转,发飞衣扬。虽着仆役短褐,切齿咬牙的苍白面上却挂着一抹邪异诡笑,竟是那名赶车的小厮!

谈剑笏定睛瞧去,才发现他非冲龄童子,其实生得十分俊俏,只是天生一副娃娃脸,扮作僮儿,巧妙掩住喉节,居然教他给瞒了过去。

此际再无掩饰之必要,那人仿佛诡计得逞,除意气昂扬,面上更揉合了桀骜不驯、愤世嫉俗、鸡肠小肚、赤裸裸的讥讽嘲笑,以及各种难以形容、偏偏又非常具象的坏心眼。

明明是全场最像歹人的一个,好看的坏笑却攫人目光,有种天真而坦率的邪气。少年单掌接地,气劲迸出,底蕴异常深厚,足堪跻身年轻一代的顶尖。

谈剑笏一凝眸,赫见他掌底隐泛虹光,符箓般的怪异图文乍现倏隐,脉动与虹膜灰翳若合符节,灵光一闪:“这是奇门遁甲!是他操使阵法困住了殷夫子?”

天井中的灰衣少年正全力发动大阵,仗着内息浑厚,犹有余裕开口,冷笑着瞥他一眼,一副“瞧你个棒槌”的高傲冷艳,提气道:“宫”

泼喇一响,两幅字画拨开,南宫损自前堂拾级而下,走入天井,锵啷龙吟声中,擎出腰间长剑,朝少年走去。灰衣少年满脸不屑,低啐一口:“兀那走狗!”

抬起下巴朝谈剑笏一撇,继续冷艳:“宫棋”谈剑笏兀自一脸茫然,南宫损忽提起长剑,靴尖交错,雪白的袍袖衣袂逆风猎猎,青钢剑尖如流星横空,卷向少年背心!谈剑笏这才省悟:“他一动,阵法便不攻自破!”

却已救之不及。南宫损不以武功名世,虽有月旦盛誉,罕听他人品论其武学造诣。这直标少年的一剑摒除花巧,于飞步间蓄劲,最后一脚踏地爆发,身剑相合,连人带剑飞越一丈有余,快到谈剑笏来不及出手。

电光石火间,少年撑地旋扭,瘦小的身躯倒立一转,侧身让过,终究是避得太险,剑尖自胁侧划至背脊,衣绽血迸,刃带残红。

南宫损急止身形,却不及回剑抢攻,少年两条瘦腿猛然旋至,势若长鞭劲追实剑,南宫损被鞋尖锐风划破衣襟,抽身急退。

谈剑笏总算反应过来,急急跃入场中,呼的一掌中宫直进,南宫损顿觉焦风扑面,竟被掌劲压得吸不到一丝空气,心惊:“好厉害的‘熔兵手’!”未敢将兵刃送到他手里,顺势退到了内堂阶前,背对奇阵,横剑当胸,左手迳伸腰后。

谈剑笏这才发现他腰后多了柄单刀,入谷时并未见得,显是藏于前堂隐密处,再无疑义,大声斥喝:“南宫谷主!缘何与殷夫子合谋,欲害台丞性命?”

南宫损面冷如铁,并未答腔,无惭无惧,竟是瞧不出半点心思。谈剑笏还欲追问,身后少年缓过气来,一脚踹他臀后,暴怒道:“你是脑子让门给夹到了么?他要杀了我,谁来困住里头那个武功奇高的王八蛋!”

谈剑笏狼狈躲开,回见他怒容满面,身侧披血,手掌始终未离地面,内堂里的虹光流翳似无异状,依旧稳稳裹着殷横野,惭愧之余,又不禁有些佩服:“维持奇门阵法,料想耗力甚钜,他若撤了手掌,以自保为先,南宫损决计伤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