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杀人(2/2)

那白石地砖究竟多么坚硬,莫说老生,就连许多新生都已经心里有数,是不开气府者,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地砖上留下丝毫痕迹,而纵是开了气府的,也不过只能勉勉强强留下些许白印便罢。可顾绯衣却不过随手一插,便将那块地砖整个砸碎,刺穿了过去,便着实有些吓人了。

十二桥境的炽盛血气波动,众人都可清晰察觉,却倘若仅就如此,也断然不能做到这般。于是乎,许多人都将目光望向了那柄体黑刃红的十字重槊,猜测重量究竟如何,顾绯衣的那纤细手臂的臂力又是如何。

而陆织锦与她手下那两位家臣见状也是心头一跳,却跟着就松了口气,毕竟顾绯衣已经不再打算插手。而那两个陆家家臣原本还被吓得脸色发白,畏畏缩缩,以为自己闯了大祸,却此时也是重新振作起来,满脸凶狠地再度看向陈子南,只是略微有些收敛。

“一刻钟,抓紧时间搬出去...”

“够了!”

其中一人话没说完,陆织锦就忽然开口将其打断。

那两人面露愕然,有些不明就里,却也乖乖应是,退到一旁。

而陆织锦则是面有不耐之色,放下手臂,上前两步,来到陈子南的面前,却后者才刚刚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正满脸迷糊的揉着眼睛。

见她模样,陆织锦脸色就更加难看。

“你是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嗯?”

陈子南迷迷糊糊应了一声,跟着便胸脯起伏,做了一个深呼吸,却吐气的时候更像

叹气。她伸手揉了揉肚子,声音软软糯糯说了一句“饿了”,又一脸没精打采地向着四周看了看,好不容易才找见悬空石梯,便径直转身走了过去。

见状,云泽不由地皱眉咧嘴,知道事情麻烦了。

那陆织锦大概也是因为顾绯衣的出现,已经有了息事宁人的想法,却陈子南这般行径,便无疑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而周遭许多人也都没能想到,陈子南竟会如此这般,只唯独远坐在白石栏杆上的顾绯衣笑意更甚,怕是巴不得此事越闹越大,最好是能见血,这热闹才真的好看。

“欺人太甚!”

陆织锦已经被气得胸脯起伏,一双眼睛里的火光近乎能够喷涌出来,银牙也磨得咯咯作响。西北人自来便是如此性情,而她手下两个家臣则是脾气更加火爆,不由分说便大喝一声,抬手化爪,指尖泛出金光,带着凛冽风声,向着陈子南背后抓去。

倘若真要抓中,只怕就要皮开肉绽,被生生撕下大片的血肉。

那顾绯衣一双凤眼都笑得眯了起来。

而云泽却是脸色一变,就要开口提醒。

却他话还没能来得及出口,陈子南手里就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柄通体如墨般漆黑无光的匕首,被她反手握住。而在短短一瞬,原本身上毫无血气修为波动的陈子南也陡然迸发出一股格外澎湃的血气气息,直达三品境界。

大抵是只需三品,而并非只有三品。

陈子南难得将眼睛张开了些许,却也依然一副没有睡醒无精打采的迷糊模样,可她手中匕首却快逾鬼魅,侧步转身一斩之下,那抹黑线就已经掠过男子手指根部。而紧跟着,那男子手指未断血未喷时,陈子南又进一步,将匕首刺入其右臂手腕,继而长驱直入,一路滑过手臂末端,再一横斩,之后便将匕首收入腰后,消失不见,澎湃血气亦是消失不见,眼皮也跟着重新耷拉下来,唇瓣微张,又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饿...”

陈子南抿了抿嘴巴,嘴里呢喃一声,转身就走,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亦或只是觉得踩死了一只蚂蚁。

可她先前的动作之快,便如云泽也只能勉强瞧见。

陆织锦已经完全愣住,一如周遭众人。

而那率先一步发难的陆家家臣是直至陈子南已经走上石桥,方才两眼一瞪,手腕上血流汩汩,蔓延出一条刺眼猩红的血线直到手臂末端,跟着就脑袋一歪,脖颈处血光喷涌,无力倒地。

他右手四指,方才齐根而断,血流满地。

稍稍落后一步的另一个陆家家臣见状,两股战战,忽然就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惨白,满脸惊恐,是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那个看似气息平平,毫无境界修为的脏丫头竟会如此凌厉。而至此间,众人也方才醒悟过来,却他们再度看向陈子南背影时的眼神,已是比之先前全然不同。

“到动手的时候才将血气瞬间调动起来,也难怪瞧不出修为根底。”

有人开口打破了此间沉寂,顶着一个锃亮的光头,颇为引人注目,像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和尚,正摸着下巴,满脸笑意。

“动作干净利落,迅猛果决,是个杀人的行家,劲力和血气也没有丝毫浪费,虽说那姑娘先前的血气气息只到三品,但她的真实修为...只看血气凝练程度的话,怕是最少也已经贯通了三条脏腑正经了。”

“三条脏腑正经?那就是...十二桥境三重天?一个新生?”

众人立时哗然。

但那年轻和尚却没再继续多说这些,而是看向正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的陆织锦,连连咂舌,笑意更甚,是一如已经起身扛起十字重槊的顾绯衣般,一脸看戏的表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新生的入学考试还得有个将近一周的时间吧?依着先前那个小姑娘的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记仇报复。毕竟啊,有些人只是看起来好欺负,可实际上却一点儿也不好欺负,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行家。”

他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足够被陆织锦听到。

闻言,那位来自西北的陆家明珠忽然身子颤了一颤,跟着便咬紧银牙瞪了那年轻和尚一眼,径直转身离去。

“小姐?小姐!等,等等我!”

事主已经离开,可人群却仍是未散。

学院里出了杀人之事,说大虽然不大,却说小也并非不小,主要还是得看身份,毕竟学院本是学习之处,亦是许多门派子弟进修之处,杀人之事不算常有,但也不少,而事情一旦发生,就终归得有个交代才行。

倘若死人身份寻常,便很快就能息事宁人。

而若来历不凡,就会有些风波。

却无论何种情况,都得当事人自己摆平,学院中人,是鲜少会有插手的时候。

云泽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听见周围人口中所言,却是并无忧心。陈子南年龄与他相仿,却修为境界已然臻至十二桥境,便定然就是背景不凡,否则也不会修为境界远超陆织锦。而尽管云泽对她了解不多,可死的毕竟只是一个家臣,说些不好听的,这种人的性命就是不值钱,死就死了,无关紧要而已。而哪怕那个陆织锦真要追究,也断然闹不起什么大的风波,更不会有什么麻烦。

身份,背景,实力,金钱,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很快,空地上的尸体就被人处理干净,动手的正是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和尚,围观众人也很快就他被全部驱散,云泽亦在其中。

而走过悬空石桥之后,云泽很快就发现了站在路牌下面的陈子南,她正呆呆地张着嘴巴仰头看着路牌标识,两只手还在捂着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过了许久才终于在云泽颇有些无语的目光中,走向了另一边与饭堂截然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