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朱翊钧寻欢曲流馆 李太后夜闯御花园(2/2)
“奴婢不知道万岁爷喜欢听什么曲子?”
“这还用问?”孙海点拨道,“良辰美景,万岁爷召你们来,为的是什么?”
月珍隐约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但女孩儿的矜持让她有所顾忌,她正思虑着该唱什么,听得朱翊钧又对孙海说:
“孙海,你上次溜出大内,学了一支曲儿,何不在这里唱唱,让月珍领悟领悟。”
“万岁爷的意思是让奴才抛砖引玉。好,那奴才现在就献丑了。”
孙海说罢,一提嗓子就尖声尖气唱起来:
你今番出来迟,
必有些缘故。
脸儿红,气儿吁,
竟为的什么?
看看你罗衫不整露出花花裤,
布扣儿都松了云髻似老鸦窠,
你做了何等的丑事儿,
不用遮,不用掩,
且让咱伸手,
去你的裆下摸一摸……
孙海才只唱到一半,两位宫女便有些坐不住了。巧莲双手掩面不敢抬头看人。月珍虽然大方一些,却也做出了粉面含羞的样子。这也难怪,打从隆庆皇帝死后,这大内紫禁城里就没一个真正的男人。加之李太后管束极严,原来隆庆皇帝在世时的宫女,凡被她认为有失检点的,都尽行撤换。此后选征进宫的女孩儿,对于男女间打情骂俏的风流韵事,不要说是见识,连听一听都是莫大的罪过。所以,眼下她们的表现也是理所当然。
孙海一唱完,朱翊钧已被撩拨得脸色燥赤欲火难挨,他对两位宫女说:
“你们就选孙海这种词曲儿,一人给朕唱一首,唱得好的,朕有赏。”
月珍知道躲不过,便唱了一首:
明知道那人儿,
做下亏心的勾当,
到晚来故意不进奴家的房,
恼得我吹灭了灯把门儿闩上。
毕竟我妇人家心肠儿软,
又怕他衣衫单薄身上凉,
且放他进了房来也,
睡了和他讲。
因是勉强唱的,月珍的十分唱功大约只使出了六分,即便这样,朱翊钧也听得骨软筋麻,正所谓是曲不醉人人自醉。他将月珍赞扬了几句,又点名要巧莲也唱一曲。巧莲红着脸先赔了不是,然后说自己不会唱。
“你咋不会唱?”朱翊钧有些不高兴地问。
“奴婢没学过这种曲子。”巧莲嗫嚅着。
“月珍唱了,偏你说没学,”朱翊钧觉得巧莲扫了他的兴头,便恼下脸来,“你到底唱不唱?”
巧莲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左思右想,才干巴巴地唱了一支曲子:
姐儿上穿青下穿青,
脚底下三寸弓鞋也是青,
小阿奴上青下青青到底,
见了郎君俏丽一时浑。
巧莲是用家乡方言唱的,朱翊钧听不懂吴侬软语,便认为巧莲这是故意应付他,心下甚不愉快。只见他嗞儿又干了一盅酒,垮着脸问:
“你唱的是啥?什么清呀浑的,听了倒是让人起了瞌睡。”
巧莲小心答道:“这支曲子原是小时候奶娘教奴婢唱的。万岁爷一定要听那种曲子,奴婢实在没有。”
方才对对子时,孙海觉得巧莲风头太过,出言吐气对他又不甚尊重,心下早就生了嫉恨,这时趁机插话: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糊弄万岁爷。”
“不是……”
“什么不是,万岁爷要听荤曲儿,你却咿咿呀呀唱儿歌,谁让你唱儿歌来着?”
孙海阴风一煽,朱翊钧这才记起自己是一言九鼎的皇上,脸上立刻就起了威颜,他指着巧莲斥道:
“你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抗旨?”
巧莲连忙离席跪到地上,颤声回道:“万岁爷,奴婢不敢,奴婢……”
“休得多言,”朱翊钧此时已有了几分醉意,一跺脚问孙海,“你说,有人抗旨怎么办?”
“回万岁爷,抗旨就得惩处。”孙海回答。
“是得惩处。客用,将这小贱人拉出去斩了。”
一听到“斩”字儿,月珍连忙跪到地上哀求:“万岁爷,请饶巧莲一命。”
孙海也怕闹出人命来不好收拾,扑通跪下奏道:“万岁爷,这巧莲罪该万死,但念她还有几分才情,望万岁爷准了月珍所求,饶巧莲不死。”
“那……”朱翊钧还在犹豫,咕哝道:“圣旨既下,哪有收回的道理。”
孙海揣摩朱翊钧的心思,便帮着他找台阶:
“万岁爷,您既下旨斩了巧莲,这圣旨不能收回,奴才倒有一个主意。”
“讲。”
“让客用寻把剪刀,把巧莲的一头长发铰了,这也就算是斩首了。”
“好,客用,照此办理。”
客用也不吭声,只把哭哭啼啼的巧莲带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孙海觑了觑万岁爷的脸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对仍跪在地上的月珍说:
“你快起来,继续陪万岁爷喝酒。”
经过这场变故,月珍再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向朱翊钧蹲了万福,重新入座。
朱翊钧又让月珍陪他喝了一盅酒,然后问孙海:“那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孙海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方铸有男女交媾的宋代铜镜。朱翊钧接过来,尽管看过多次,他仍觉得新鲜,此时用手仔细摩挲了一遍,然后递给月珍,淫邪地笑道:
“你看看。”
月珍接过去,一看那幅画面,顿时就闭了眼睛,拿铜镜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怎么闭眼睛?”朱翊钧问。
月珍缓缓睁开眼睛,但偏过头去不对着铜镜,小声言道:“万岁爷,奴婢怕。”
“怕什么?”
“怕这铜镜。”
朱翊钧哈哈大笑,揶揄道:“铜镜又没长嘴巴咬你,你怕它什么?”
“奴婢怕上面的画儿。”
“朕今晚上召你来,就是为了让你看这个图画。”朱翊钧说着,竟起身走到月珍的背后,伸手托着她的下巴颏儿,让她面对铜镜,说道,“朕要你好好儿看着这幅画。”
月珍哪敢违拗,只得把一双扑闪闪的杏眼移到铜镜上,她感到皇上托着她下巴颏儿的手,像火炭一样发烫。
“好看吗?”朱翊钧喷着酒气问。
“好……看。”月珍浑身在颤抖。
“你在说假话。”
“万岁爷,奴婢不敢说假话。”
“你方才说的就是假话,”朱翊钧的手开始抚摸起月珍的脸蛋,“这铜镜上的女人,哪有什么好看的。月珍,你若是脱光了,比她好看得多。”
“万岁爷……”
“月珍,把衣服脱了。”
月珍身子一震,抬眼一看,孙海不知啥时候溜走了,屋子里只有她和皇上。
“万岁爷!”
“嗯?”
“奴婢……遵旨。”
“这才是好奴婢。”朱翊钧说着,便拉着月珍的手,走到窗前的一只春凳旁边。
月珍到了这个地步,尽管仍在害羞,但更多的是激动和忐忑不安,她一边脱衣服,一边娇声问道:
“万岁爷,就这只凳儿?”
“你还要什么?”朱翊钧也在脱衣服。
“它躺不下呀。”
“干吗要躺着?”
“不躺怎么能……”
“你不是看了铜镜吗?”
“奴婢不明白。”
“学铜镜上的那两个男女。”
“那多丢人呀!”
“朕不怕丢人,你一个奴婢还怕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是脱得一丝不挂。朱翊钧看到月珍美丽的胴体,犹如饥饿的狮子看到瑟缩的羊羔。他正要抖擞精神,仿效铜镜上描绘的交媾大法行云雨之乐,忽听得大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来不及询问,却见两个人已急匆匆跨进门来,打头的是他的母亲李太后,紧跟着李太后的,是他的大伴冯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