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挣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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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条闻言一噎,这不是往他心上插刀吗?若非碍着雷文珞的身份,他真想翻个白眼。顿了顿正色道:“雷世子不必多言,便是您今日不来,在下也没打算大开杀戒。”
从他决定回折多山开始,便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与邓家清算旧账还是其次,等麒麟卫和神行军联手将邓杨郑三家这个隐患解决之后,凌家必然一支独大,他首先要做的,是稳住折多山的形势并与肃南王府打好关系。
这点无需雷文珞亲自提醒,他也会尽全力践行。一则因为他与白贝的性命是雷文珞救下的,而雷文瑾是雷文珞的兄长。二则因为他如今是蔚蓝的人,蔚蓝同样要称雷文珞一声表哥。
雷文珞今日来的目的同样有二,一则试探他的深浅,二则为了邓家。
于神行军而言,邓家是尹尚的人,而尹尚又对稻坝草原有所图谋。雷文珞大抵是怕他因为私仇,直接将邓家上下全都宰了,这才会拐着弯的提点。
可雷文珞却忘了,邓家与尹尚扯上关系,对他而言,早就不仅仅是私仇那么简单了——他跟着蔚蓝的时间虽算不得长,却知道尹尚一开始盯上蔚蓝,是在蔚蓝尚未离京之前。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他并不知晓,但蔚蓝能助他回到折多山报仇雪恨,对他而言同样是大恩。但凡有丝毫机会,他都会尽其所能的帮助蔚蓝,尤其蔚蓝身后站着被整个大夏皇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蔚家军。于公于私,他都责无旁贷。
而邓友昌,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雷文珞没在白条面上看到丝毫勉强之色,也不知道是欣赏更多还是遗憾更多,拍了拍白条的肩膀轻叹道:“也罢,既然你早有成算,便先委屈你了。”
这是嫌一刀不够还要多补一刀?白条脸色发黑,暗忖再多的委屈,也比不得你逮住人使劲往人伤口上撒盐呀!旋即抱了抱拳,只恨不得马上就将这尊瘟神打包送走。
好在雷文珞是真的有事,叮嘱白条几句很快便带人离开。等白条敛下情绪出了帐子,雷文珞一行早就没了人影。
邓家人两刻钟前就被全都押过来了,除了邓友昌,全都堵住嘴绑的结结实实。因着先前经过一番缠斗,男丁身上大多有伤,女眷们钗环散乱,总之看起来狼狈不堪。许是这阵仗太过骇人,女眷中不时有低泣声传出。
白条肃着脸环视了一圈,大刀金马的在太师椅上坐了,最终将视线落在为首的邓家家主邓友昌身上,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邓家主,好久不见。”
邓友昌早就察觉事情有异,凌家的宅院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完,只今日的变故本就超乎寻常,先前又一直没有主事的人出现。而他本人还没从尹尚拍拍屁股走人、邓家上下不仅全都被舍弃,还被神行军杀上门的惊惧中回神,是以并未深思。
忽听上首有声音传来,心下不由一颤,下意识抬头道:“你是谁,有何权力扣押我邓家上下?”话音未落,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一张十分熟悉的脸,邓友昌看清楚后瞳孔猛地一缩,他无比确定,这人他是第一次见。可记忆中,他曾见过无数次,与面前的这张脸至少有七分相似。
邓家行伍出身,在荣昌灭国前就已经没落,迁到折多山后,境况更是大不如前。他的祖父和父亲为了改变邓家门楣想尽了办法,这其中,就包括送邓家子弟到凌家私塾。
说是私塾,其实不过是凌家族学,凌家祖祖辈辈都是读书人,即便困死在折多山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骨子里仍不改清高傲气。
这是邓家与郑杨两家不能比的。
他从五岁起进凌家私塾,一呆就是十年。因岷独峰与凌云门相距甚远,他与族中子弟吃住皆在凌家,与凌家的上任家主朝夕相处,凌家人长得什么模样,他又如何能忘?
可他亲眼看着那人咽气,连同凌家数百年的清高傲气和文人风骨全都化成灰烬,早就不知被折多山的大风刮到哪儿去了,又如何会在此时出现?当年的事情是他一手督办,事后清算,整个凌家也只二房一个幼女逃出生天,难不成是他搞错了?
邓友昌心思急转,到了此时方猜到些神行军为什么将他们全都羁押到此、又交给了另外一伙人,对方的主事人非要过了戌时才堪堪出现的原因。
这不是刚好与凌家灭门的时间重合吗?
不由暗自琢磨着到底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见白条面色阴沉,不禁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惧怕。几个呼吸间,他面色变了几变,缚在背后的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一颗心就跟被攫住了似的,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白条并没错过邓友昌的反应,闻言启唇道:“你觉得呢?”他视线一一在邓家人身上扫过,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起伏,也不在意他们眼中的忌惮和愤恨之色,眼神却锐利的像刀子,似乎带着刻骨的恨意,要将人千刀万剐。
邓友昌的感觉尤为强烈,事实上,在白条甫一出声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此时此刻,他后背上已经濡湿一片,若非碍着妻儿老母在场,他跪在地上的双腿几乎要支撑不住。
但该来的迟早要来,沉默和惧怕并不能解决问题,他一家老小的性命皆在对方手中,他这个当家主的若不作为,其他的人要怎么办?更何况,对方指名道姓的叫住他,摆明了来者不善。
思及此,邓友昌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凌家灭门的那个夜晚,又将事情的前前后后捋了一遍,他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凌家人,也不知对方到底清楚多少,眼前的这出是必然还是偶然。若是必然,只怕很难脱身,但若是偶然……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邓友昌快速冷静下来,转瞬间已经换了副笑脸,“这,在下也不知晓啊,难不成阁下是肃南王府的人?”他方才可是亲眼瞧着神行军的人已经离开。
这么一想,邓友昌立时计上心来,“说句不自量力的话,在下有幸见过神行军的几位将军,倒是有几分香火情在,却从没见过您。”说到这装模作样的打量了白条一眼,迟疑道:“阁下相貌堂堂,若之前见过在下一定会记得,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白条都快被他这反应逗笑了。来前雷文珞就说了还要与对方虚以委蛇,可在他看来,眼下这出与虚与委蛇根本就不搭边。也不知邓友昌是不是自信过头,还是打量他当初年纪小记不住事。这是拿准了他没有证据,将他当做三岁小儿来糊弄呢!
所以,他这哪里是来报仇雪恨的,简直就是来看戏的呀!仇人近在眼前,白条的心情原还有些沉郁暴戾,这会儿却徒生几分荒诞无稽之感——他凌家世代书香,家风清正与世无争,荣昌灭国前,说句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
没成想却栽到邓友昌这种见风使舵的奸猾小人手中,可笑,可悲、可叹,说出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是杀他凌家满门的刽子手,竟是他记恨了多年矢志要翻越并踏平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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