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绪方归来!【爆更1W】(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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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仍旧相当糟糕。

昨日在下完那场风雪后,好不容易稍稍散开的乌云又重新聚拢了起来,层层叠叠,连一丝阳光都没有穿透进来。

虽说是天亮了,但因有厚密乌云遮挡阳光的缘故,放眼望去,亮度也只是比黑夜要稍微好些而已。

今日,是绪方离开红月要塞的第13天。

今日,是红月要塞攻防战的第11天。

幕府军的全军本阵中,稻森环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遥望着远处的已经布满伤痕的城塞。

“胜利终于要见分晓了啊。”这时,稻森的后面传来了一道让稻森一惊的声音。

“老中大人……”稻森扭头看向身后正背着双手朝他这边缓缓走来的松平定信。

“原以为那帮蛮夷顶多只能撑个3、4天。”松平定信走到稻森的身侧,一边像刚才的稻森那样眺望着远处的城塞,一边接着缓缓地说,“结果却一直撑到了第11天……虽然只是一帮蛮夷,但他们的这种毅力,不得不敬佩啊。”

“……嗯。”稻森脸上神情一阵变化过后,艰难地点了下脑袋,“虽然不愿承认……但这些蛮夷这些天的表现,比我们中的某些堕落的家伙更像武士。”

稻森将视线重新转到红月要塞上。

“根据昨日的战报,失去了外城墙,同时也几无可战之士的这帮蛮夷,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

“今日——就是此战的最后一日了。”

“我现在已经做好部署了——由第二军继续攻城,骑兵队与铁炮手们则做好在城门开启后,冲进去镇压还在负隅顽抗的顽固分子。”

松平定信点了点头:“在这座城塞上,插上我们江户幕府的‘三叶葵’吧。”

稻森:“是!”

……

……

红月要塞,内城墙上——

天才刚微微亮时,红月要塞仅剩的战士,就基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各就各位了。

连日的血战,让现在还能站在城墙上战斗的战士们,已基本都变为了年纪轻到过分的年轻人。

再怎么笨的人,也能从昨日的艰难战斗中感受出来——他们今日将会相当地艰苦。

他们今日说不定守不住这城塞了。

现在天空上压得极低的乌云,就像红月要塞的绝大部分人的心灵写照。

面对这让人心情沉重的现况,大家展露出不同的反应。

有的年轻人面露惶恐。

有的年轻人面色坚毅。

也有的年轻人一脸镇静。

但不论是脸上露出什么样的情绪的年轻人,现在都牢牢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没有一人退缩。

恰努普与雷坦诺埃、林子平等人现在正站在内城墙的最中间。

“……等待和军攻过来的时间,果然很磨人啊。”雷坦诺埃冷不丁地朝身旁的恰努普这般说道。

“嗯,是啊。”恰努普他说。

“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人可以来护卫在我们的周围了,所以待会和军攻上来后……”雷坦诺埃这时突然露出一丝笑意,“你可别一不小心死掉啊。”

“嗯。”恰努普这时也像雷坦诺埃那样露出笑意,“雷坦诺埃,你也是。”

……

……

阿町坐在了她昨日的位置上,用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她的肯塔基长步枪。

她的“射击小组”的组员现在还未到来,所以目前只有阿町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个地方。

阿町掌中的这些此前从袭击奇拿村的哥萨克人手中捡来的肯塔基长步枪,自昨日起便立下了大功。

自身体于昨日恢复到能够正常走路、能够上城墙战斗的状态后,阿町就没打算再回到库诺娅的诊所里躺着。

今日——阿町要带着她的这些步枪,继续于今日奋战。

将自个的这5挺步枪逐一擦拭完毕后,阿町仰起头,朝城外眺望着。

其目光,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就于此时,一道苍老的男声自阿町的身侧,传入她的耳中。

“我记得……你是叫阿町吧?我们还真是有着奇妙的缘分吧。”

阿町循着声音,朝这道声音的主人——汤神,投去讶异的目光。

此时此刻,左手提着他那通身雪白的倭刀的汤神,正缓步朝阿町这儿走来。

汤神原本只是想顺着阶梯,走上他的岗位,但刚走上阶梯,他就看到了就正坐在阶梯口附近的阿町。

对于阿町,汤神自然并不陌生。

在思量片刻过后,出于礼节,汤神最终还是决定上前来跟这个认识的人打个招呼。

虽然有好好休息了一夜,但汤神的脸上仍旧挂着连掩饰都掩饰不了的倦容。

右臂虽然不再轻颤,但每动一下右臂膀的肌肉,仍有股股疼痛钻入汤神的脑海,刺激汤神的神经。

“汤神先生。”稍稍收起眼中的讶异后,阿町冲汤神露出淡淡的微笑,“我们的确很有缘呢……”

“自你开始登上城墙,与恰努普先生他们一同奋战时,我就一直有听说你的英勇事迹。”

“真没想到啊……曾经跟我们一起谈笑风生的宠物商人,竟是个身手这么了得的剑客……”

阿町这段时日虽然一直躺在库诺娅的诊所里养伤,但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一直有从库诺娅那儿打听现在的战况如何。

因此对于汤神、林子平这些人的奋战,阿町自然是早已知晓了。

“身手了得的剑客……你真是抬举我了。”汤神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个身体的肌肉还残余着如何挥剑、挥枪的记忆的老人而已。”

说罢,汤神晃了晃左手所提着的倭刀。

“再过几年,我说不定就连刀也挥不动了。”

这时,阿町的目光随着汤神的倭刀而上下晃动着。

“那个……可以容我问一个问题吗?”在问出这句话时,阿町脸上的迟疑之色闪烁了数遍,但最终——还是“好奇”战胜了“迟疑”。

“嗯?你问吧。”

“你用的刀,样式和普通的打刀很不一样呢……这是你改装过的打刀吗?剑柄上挂着的那条东西是什么啊?”

身为“手工小达人”,曾经也改装过自己的胁差的阿町,对汤神手中的这柄疑似也经过改装的刀,充满了好奇。

“这个吗?”汤神再次晃了晃左手所提的倭刀,刀柄上所挂着的剑穗也随之晃动了起来,“这叫剑穗,可以理解成一种装饰品吧。”

“这把刀也不是我改装的,它本就不是打刀,它是倭刀。”

“倭刀……?”阿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样,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唐土的一种刀。糅合了日本的打刀与唐土的唐剑的特色。”汤神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自个左手所提着的刀,“虽说刀身和打刀很像,但倭刀和打刀的差别非常大。重量、重心都有很大的不同……嗯?阿町小姐,你怎么了?”

汤神这时才发现——阿町的表情有些异样。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听说过的传闻而已。”阿町抬眸,用古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汤神数遍,“几个月前,我和外子曾听说过在距今数十年前,曾有一个使用着倭刀的剑豪,在奥羽地区闯下了赫赫威名,但最后却突然杳无音讯……”

“而那个人……名叫神渡柔造,也叫神渡不净斋。”

汤神的表情,随着阿町话音的落下而进行着快速的变化。

最终——这快速变化的复杂表情,转变为了一抹带着几分无奈之色的苦笑。

“真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从除了恰努普之外的人口中听到‘神渡不净斋’的名号……我还以为世人可能早就忘掉我了呢……”

“这么说……你真的是……?”阿町的表情,已难掩震惊之色。

迎着阿町投来的惊讶目光,汤神所做出的回应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后,阿町还未来得及为汤神的这点头做进一步的反应,汤神便朝阿町反问道:

“阿町小姐,可以简略地跟我讲讲你此前所听说过的关于我的传闻都是怎么样的吗?我有些好奇呢。”

说到这,汤神停顿了下。

然后一边露出复杂的神情,一边扭头看向城外。

“现在不听一下,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我所听到的关于你的传闻,其实不多……”

阿町用尽量简略的语言,将自己所听说过的关于神渡不净斋的事种种传闻,言简意赅地道出。

一路讲到“最后一次出现神渡的传闻,是神渡将某家雅库扎给扬了”后,汤神发出像是被逗笑了一般的笑声。

“传闻这种东西……真是三人成虎啊……”

止住了笑后,汤神面露苦涩地摇了摇头。

“阿町小姐,告诉你一个真相吧——你所听说过的这些传闻,有很多都是错的。”

“这些传闻,把我描绘得跟个什么洒脱的侠客一般。”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汤神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仰起头,一边看着头顶的乌云,一边面露回忆。

“我并没有那些传闻中所描绘得这么美好。”

“我是米泽藩的一名下级武士出身。自幼时起,就过着贫寒的生活。”

“家中仅有的算得上值钱的东西,就只有我现在手中的这把家族代代相传的宝刀,以及同样也是代代相传的‘倭刀术’与唐土的‘操枪术’。”

“自有记忆起,我就受尽了贫寒的折磨。”

“所以在将家族引以为傲的‘倭刀术’与‘操枪术’练至小有成就后,我就开始了武者修行。”

“我的目的很简单——效仿二百年前的宫本武藏,用掌中刀打响名声,然后被录用为官,摆脱贫寒的生活。”

“也就是说——我的每一次的挥刀,都是奔着荣华富贵而去的。”

“所以我那个时候,只干那些有助于提升我的名利的事情——比如斩杀某些赫赫有名、但与我无冤无仇的剑客。”

“凡是对提升我名利无益的事情,以及会给我带来巨大麻烦的事情,我是碰也不会碰的——比如帮可怜的村民解决掉贪官污吏。”

汤神一边发出自嘲的笑,一边耸耸肩。

“只可惜……时代变了呀,已经不是二百年前的战国乱世了。”

“在二百年前的战国乱世,宫本武藏还能凭着打响名气来谋得高官厚禄。”

“而现在,不论怎么努力、不论怎么打响名声,在这个已无战事的时代里,都极少会有大名愿意雇这种除了剑挥得好之外别无所长的外地人为官。”

“当然——或许也只是单纯地因为我的运气比较差吧。总之我努力了数年,也仍是个没有大名愿雇佣的下级武士。”

“不仅寸功未建,还树了数不清的仇家,三天两头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寻仇。”

“不过——那条‘我最后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是解决掉了一帮雅库扎’的传闻,倒是对的。”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路过一个小城町,碰见了一个父母被雅库扎给害死的小女孩。”

“接着就也不知怎么想的,提着刀就把那帮雅库扎给解决了。”

“那个时候,见谋得官职无望的我,本就已经心灰意冷。对源源不断找上门来寻仇的仇家也渐渐感到心力憔悴。”

“所以在解决了那帮雅库扎后,我就索性跑到了虾夷地这里来隐居了。”

“接着就在各种机缘巧合下认识了那时也还是个年轻人的恰努普,然后与恰努普成为了挚友——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也就是说你和恰努普先生当了几十年的朋友了吗?”阿町反问。

“嗯,算是吧。”

“那你和恰努铺先生的感情真好啊。”阿町露出微笑,“此前为了通知恰努普先生‘和人来犯’的消息,孤身一人跑到这儿来找恰努普先生。”

“现在又提着刀,与恰努普先生并肩作战。”

“哈哈哈。”听到阿町的这句话,汤神笑了笑,“阿町小姐,这你就说错了。”

“跑来通知恰努普‘和人来犯’,然后一直留在这,苦劝他快逃命——这的确是为了友情。”

“但我选择拔出刀来,助恰努普一臂之力,就并不只是为了友情了。”

“我是觉得……”

汤神话说到这时,突然卡住了,微张着嘴巴,像是在思考、犹豫着什么事情一般。

见汤神迟迟不说话,阿町刚想着要不要出声喊一下汤神时,便听到了汤神的后半句话:

“……让恰努普他活着,远比让我这种人活着要更有价值,所以才提着刀、站在这里。”

阿町很明显地听出了汤神这番话的语气变化。

前面语气还是有些低沉。

但后面的话,则像是憋着笑意说出来的——就像是突然放下了什么千斤重担似的。

在说出后半句话时,汤神的眼中也亮出了夺目的光彩。

“谢谢你。阿町小姐。”汤神嘴角上拉,一抹柔和的微笑在他脸上缓缓绽放,“能在不知今夜是否还能吃到晚饭的当下,和你聊到这些,我感到非常地开心。”

“现在时间也不多了。我也该回我的岗位上去了。”

说罢,汤神提着刀,转身离去。

在将背脊冲着阿町后,汤神头也不转地抬起右手朝阿町扬了扬:“祝你武运昌隆,阿町小姐。”

……

……

城外,幕府军,全军本阵。

“稻森大人。”稻森的亲信恭声汇报着,“各部队,都已就绪。”

亲信这简短的一句话,让稻森像是如释重负般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终于……到这个时候了啊。”

“是啊……”这名刚才给稻森做着汇报的亲信,此时也点了点头,附和着,“终于到了攻陷红月要塞的时刻了。我们真是等太久了……”

“昨天神明还在跟我作对呢。”稻森苦笑着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在昨日最紧要的时刻刮起了风雪,害我们的炮阵的攻击被延迟了。”

“而现在,神明终于站到我这一旁了。”

“这乌云,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散了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就只怕天公又不作美,又刮起什么特大风雪,害我们的攻击不得不推后。”

此时此刻,天空中原本厚密的乌云层,现在已呈现散开的趋势,厚度和今晨相比,已薄了许多。

本来,今日一早醒来时,看到如此厚密的乌云时,稻森还有些担心会不会今日会不会突然降下什么暴风雪,影响他们的进攻。

现在看来——已经无需为此事担心了。

“向第二军传令吧。”稻森直起腰杆,挥动掌中军配,一字一顿地高声说,“进攻!”

……

……

呜——!呜——!呜——!呜——!

在这些日子里,每天都能听到的一声急过一声的海螺声刺进汤神的耳中。

左手提着倭刀,双臂自然垂下的汤神,遥望着城外那随着海螺声的响起而缓缓动起来的幕府大军。

汤神现在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奇怪。

明明大战马上就要再次开打了。

明明他们这边已经陷入绝对的劣势之中,可能已经没法撑到今日的晚上。

明明自己可能就要在今天死掉了。

但汤神就是感觉自己的心情很放松。

隐隐中,还感到一丝雀跃。

这种感觉,汤神其实并不陌生。

他记得这种感觉。

他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数十年前。

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

是他在为那名被雅库扎害死父母的女孩出头之时。

时间有些太久远了,汤神已经稍稍有些记不清那时所发生的详情。

只记得自己那时一心一意想得到某家大名的赏识,被封以高官厚禄,但奔走多年——一无所获。在这世卿世禄的时代里,想爬上去,难如登天。

只记得自己那时只是在偶然间路过了那座不起眼的小城町,然后偶遇了那名父母双双被雅库扎害死的小女孩。

只记得自己在听那小女孩讲述完自己的遭遇后,就像是脑袋一时发热一般,提着刀攻进了那帮雅库扎的老巢。

只记得那帮雅库扎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小角色,不仅人数众多,而且其中不乏身手高超的“原武士”。

虽然这些事情的详情,汤神都记不太清楚了。

但唯有一件事情,汤神仍记得非常清楚——那是他第一次不为自己的名利,单纯的为了别人而挥刀。

在提着自己的倭刀,大步走向那伙雅库扎的老巢时,汤神那个时刻的感受,就和现在很像……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明明是在做着一件对自己毫无好处的事情,但却感觉心情相当放松,隐隐中还有着些许雀跃。

命运弄人——执着于功名利禄,为获得高官厚禄而挥刀的他,最后一次在大众视野中挥刀,却并非为了名利。

汤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再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但汤神却有发现:自己现在正在干的事情,和那时为那小女孩出头时所做的事情很像——都是在干着对自己毫无好处的事情。

而自己这一次做的事情更加疯狂——自己上次只不过是将一伙雅库扎给赶尽杀绝,而自己现在却是在和幕府的大军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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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关于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强忍对死亡的恐惧,向恰努普拔刀相助——汤神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或者说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人解释。

一直到刚才——直到在和阿町聊天后,汤神才第一次告知给了外人他为何会这般。

在亲口说出了自己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干时,汤神便瞬间有种积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落地了的感觉。

心情,也变成了这种诡异的轻松中带着些许雀跃的心情。

恰努普并不比他年轻多少,明明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却仍愿为了自己所坚持的东西,而做出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而自己见获得高官厚禄无望后,便彻底舍弃了自己的这志向,隐居于虾夷地当起了一个宠物商人,过了数十年毫无目标、只是单纯地为了活着而活着的生活。

自己只不过是个跟空空的躯壳已没什么两样的老人。

而恰努普的身体,还未像他一样变成空空的躯壳。

汤神对此感到略有些害臊。

同时也感到有些羡慕。

自己脚下的这座城塞,是那么多人的家园,是恰努普所梦想建立的“避难所”。

与其让自己这种已经跟空壳没有什么两样的老家伙活着,倒不如让这座意义非凡的城塞存续下去。

于是,脑海中冒出这种念头的他,抓起了刀,登上了城墙。一直奋战到现在。

是的。

他现在又一次地为一件对他毫无好处的事情拔刀。

为了让这种远比他这个老家伙更有存续下去的价值的城塞能继续屹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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