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造反(上)(捉虫)(2/2)
如今夜幕沉沉。
他披星戴月地往上攀,身后跟着太亲卫扮做的刺客。
而祁瀚监国那漫的几月期间,已经被他拉拢到掌中的京营青阳卫,悄然守在临萍的山脚。
他本就肩负戍卫京城城郊之责。
时擅离职守,一时倒不会什么人发现。即便发现无妨。朝中两位皇,一位鲁莽,一位蠢笨。二者都担不起大事。而且还真未必人能知道,时晋朔帝在何处,那些青阳卫又往何处。
时月明星稀。
钟念月还坐在半山腰上泡汤池。
处汤池与室内又多不同,仰面便可将星空尽收眼底,林间微风拂面,分外舒坦。
钟念月整整齐齐地穿着衣衫,被温泉水淹没住脖颈。
她怕滑下淹死。
便一翘腿,勾住晋朔帝的腰。
晋朔帝腰间的肌肉一绷紧,无奈地垂首瞧她一眼,低声道:“念念既然这样怕淹下,何不来我怀中坐着?”
钟念月摇摇手指,道:“那不成的。”
到底还三分羞意在呢!
这虽说将衣衫穿得整整齐齐,可水一浸透,再一贴紧,那人身上的各处形状就清晰毕露。
钟念月想着明日便要走,下几分不舍。
她舔下唇,道:“若在处支火炉起来,上放一口锅,锅里各类肉啊,还这山上的菌菇山珍,都搁进一块儿煮。那便更美。”
晋朔帝笑道:“这何难?念念还要什么?”
钟念月不客气,与他提一堆的要求。
晋朔帝点下道:“我领着人亲自为你取来。”
他说罢起身,倒丝毫不见外地当着钟念月的面,将湿透的衣裳换下,转而换上干净的,再拿上披风,方才走到屏风外。
钟念月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
听着宫人低声道:“恭送陛下。”
不知为何,晋朔帝这一走,便将山林间的声音都放大。
那温泉水汨汨的声响大。
山林间虫鸣鸟叫的声响大。
就连微风拂动树叶的声响都变得大。
钟念月巴巴地趴住池边缘。
只这池周围用屏风挡得干干净净,一点视线透不出,透不进来。
她自然就瞧不见晋朔帝的背影。
钟念月禁不住悄悄叹口气,道,真怪呀,突地觉得铜火锅不怎么香。
明明一年她吃不上几回,正仗着如今“新婚”,骑在晋朔帝的上作威作福,大肆提要求呢。
钟念月在池里又待会儿。
不知泡久还怎么,晕乎乎的,还不大高兴起来。
山林间的动静与那些交错的树影,好似变得可怕些。
“来人。”
宫闻声忙进来,扶着钟念月起身,又为她换衣裳,拢件大氅,而后伺候着她在一旁的软榻上,懒洋洋地倚住。
手边煮着茶。
茶香气氤氲。
钟念月还觉得不够舒坦。
这里太静,静得些寂。
好似晋朔帝方才还住在她间呢,一会儿工夫就不在。
于那里就空落下来。
钟念月咂嘴道,果真结婚大不同么?
这就真真切切喜欢一人的滋味儿?
宫瞧出钟念月的情绪不高,不由问:“奴婢几陪着姑娘玩玩叶牌如何?”
钟念月摇摇,道:“不必。”
她开始回想方才晋朔帝脱衣裳的身材。
肩宽,腿。
腹肌线条格外流畅漂亮。
隐藏在衣衫下的,些许陈旧伤痕,虽与他本来的气质几分格格不入,但好像又更多几分男性荷尔蒙。
钟念月就这么靠着回忆晋朔帝不穿衣服的模样,把山林间的可怖,生生驱散。
甚至还点兴奋呢。
直到耳边骤然响起一声:“什么人?!”
那不远处禁卫的厉喝声。
钟念月一下便从软榻上起身,她缓缓朝外行,只听得外面禁卫道一声:“……原来罗姑娘啊。”
罗姑娘?
钟念月想起来。
她好像在先谁家的宴上,还霸道地用过这位罗姑娘的手炉。
而后及笄礼上,这位罗姑娘为她做赞者。
钟念月绕过几面屏风,走到外顿住。
只来步石阶之下,一丫扶住那位罗姑娘,罗姑娘一瘸一拐地道:“本想寻这附近的山民,找一找没药,怎么在地碰上诸位?处可贵人?”
说罢,她蓦地一抬,道:“钟姑娘?原来钟姑娘在地?”
钟念月问:“罗姑娘怎么在这里?”
罗姑娘道:“半月,我便到地清修。姑娘所不知,我出生那年,高僧为我批言,说我身戾气,恐祸及家人。后我每年便到处来清修,压一压这身上的戾气。”
钟念月道这高僧怎么四下给人批言?
如今还没被打死么?
钟念月往下走一步台阶,却没立即迎上。
她又问:“可我记得处山上只道观。”
罗姑娘道:“啊。那高僧如咒我,害我年年岁岁,都不得不压制性,不敢怒,不敢悲。日日只做笑面人。我里恨他还来不及。若要清修,绝不会给他佛寺供香火的道理。自到道观来。道佛不两立。我倒算为自儿出口气。”
钟念月听得禁不住笑下。
这罗姑娘倒意思得紧。
比先在宴上见着不温不火的罗姑娘,要意思。
只……
钟念月仍一分戒在。
这位到底太后的娘家人,又恰巧在如夜晚,在山林间遇见。
而奇怪的便。
若她疾须寻药,为何要亲自出来寻呢?如她这般出身的姑娘,手底下可使唤的人应当多如牛毛才啊。
“你来时不曾碰见陛下么?”钟念月问她。
这在告诉对方,晋朔帝在处。
如若对方什么异,听名号,应当一分克制吧?
罗姑娘惊诧道:“不曾,原来陛下在处么?等到明日我再拜见陛下吧,今儿恐走不动路。我来山上清修,身边除车夫,一婆,一丫,便没别的人。车夫寻药半晌未归。我想着自儿来找,却找不见,如今正犯难……”
钟念月目光闪动,倒想法。
她不愿冤枉好人,且罗姑娘到底年轻姑娘,在这山林间不大安全。
可她不愿给人留空,到来给晋朔帝留麻烦。
钟念月笑道:“你哪里疼?不妨且先与我一同泡一泡热汤?恐怕能缓解一二分。”
她说罢,不等罗姑娘拒绝,便指着身边的宫人道:“你扶着罗姑娘上来,为罗姑娘更衣。”
这便要检查罗姑娘身上没带什么东西。
罗姑娘愣愣。
似不曾想过还人邀她一同泡汤。
而宫人已经走下,将她架住,“扶”着上到亭里。
这山上拢共三处汤池。
钟念月不愿罗姑娘泡自己和晋朔帝方才的那口汤池,于便领着她又往上走走。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
罗姑娘便由宫人伺候着扒得差不多,里里外外,将她脑袋上的簪都给拆下来,不留一点可疑之物。
罗姑娘:“……”
谁说她与钟念月结善缘便好接近呢?
走时,太后的话还在耳中回响。
“可惜这钟念月一派天真,当真一门思扎在晋朔帝的身上。无法为我所用。便只拿来做威胁晋朔帝的工具。”
“哦,若她反抗,便杀她。”
“你知晓怎么做罢?”
怎么做?
为罗家的荣耀,罗家死不足惜。
便这样做。
罗姑娘略一出神,便见着钟念月递碟给她。
“吃东西么?”
钟念月碎碎念道:“这些点,我每隔几日,才能畅快吃上一回呢。今日便让你两好。”
且让我瞧瞧,你嘴里应当没□□吧?
钟念月道。
罗姑娘怔怔,接过碟,低咬一口。
钟念月在不远处落座,道:“你且暖暖身。”
罗姑娘轻点下,忍不住问:“钟姑娘为何要隔几日才能吃呢?”
她原以为,钟念月该这天底下畅快肆意的人。
……她这辈都向往,却这辈、下辈,都成不的人。
钟念月道:“因为我中过毒,后吃东西就须小谨慎,不能吃多。这规矩还陛下定的。”
她道,若要通融,还得我拿自儿求他。
在可恶。
罗姑娘又愣愣。
原来她想岔。
钟念月所受的这份限制,恰恰因为旁人太爱她。于才连着爱惜她的身体。
而非如我这样……种种桎梏痛苦,都因为没人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