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83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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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晚有时真猜透这些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此生与萧煜无缘,再无相守可能,舅舅怎得就认为两人一定会再续前缘呢?
她无奈一笑, 道:“好,我答应舅舅会与萧煜再相见。”
耶勒这才肯放她离去。
从瑜金城到长安这一路,草长莺飞,稼轩相接, 自是风光烂漫的。
音晚被困在草原许久,乍一登上中原之地,看着那些熟悉的乌舍台阁, 襦裙襕衫, 说不出的亲切熨帖。
她再是像从前离开长安时那般孤身一人, 身边带着小星星,能没日没夜地跋涉赶路, 总要计算着时辰打尖住店休息。她学着独自带孩子,尽量不用乳娘帮忙, 才觉出比从前数倍的辛苦, 幸好有青狄和花穗儿帮她, 还能分担一些。
舅舅了她一份户籍牒, 户籍上的字叫苏晚。
他说这是音晚的父亲早就她备好的,只不一直被舅舅扣在手中, 如今音晚执意要走,便拿出来给她。
除了户籍还有几份路引,使得他们这一人能顺利进入长安城。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先在一间隐秘的客栈住下,护卫去城中打探了消息,得知这些日子朝政繁忙, 萧煜并不大召父亲入宫,而父亲自打辞官,便同朝中故吏再无来往,天子召时他只待在府里,鲜少外出。
依照音晚对萧煜的了解,就算表面风平浪静,他必定是安排了人暗地里监视父亲。
耶勒派出的护卫也都是身经百战的,暗中探查数日,基本上把谢府门前监视的暗卫都摸清了。
现在已是音晚刚失踪的时候,萧煜知道她在瑜金城,料定她沉下心会与父亲联络,谢府门前的监视例公事,再如数月前那般严密,倒了他们可乘之机。
极晴朗的一天,一个灵秀俊俏的白衣男子在谢府门前吹了一曲洞箫,箫声悠扬跌宕,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多时,谢府门前便聚集了许多人,连闭门谢客许久的谢润都被箫声吸引,打开府门,走了出来。
他凝着白衣男子看了少顷,眉心微皱,旋即抬头四处张望,一颗心“砰砰”直跳。
一阵烈马嘶啸陡然自街头传来,马蹄踏铁,声声急如雨点,俨然是受了惊,破开人群疾驰而来。
众人皆避让,唯有那吹奏洞箫的白衣男子浑然未觉,看上去正全心谱奏神曲,无暇其他。
烈马擦着他的后背飞奔去,他踉跄了几步,轰然晕倒在地。
原本被箫声吸引的人群皆围上来看热闹,冲着倒在地上的白衣男子指指点点,一时之间,谢府门前人头攒涌,混乱堪。
管家看下去,上前冲谢润低声道:“好歹也是国丈府邸,太不成体统了,奴这就召护院来将人群驱散。”
谢润摇头,目光飞速搜掠人群,快要掩饰住的激动。
人群涌动,躲在一边监视的暗卫被挡住视线,凑到一起商量是否要出面驱散。倒商量出个结果,他们是奉圣命监视润公,维系街巷治安并不是他们的职责,遣个人去报京兆府就是。谢府门前乱些没关系,倘若把人看丢了,铁定是要掉脑袋的。
喧嚣甚盛,人群中杂言絮语,将局面搅扰得更加混乱。
“怕是刚才叫马撞到,伤到哪里了,要要送医?”
“瞧他这身装束,白衣上还缕着金线,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大户人家的公子怎得出门连个随从都不带?瞧这眉眼俊秀的,怕是哪家的小倌……”
也知是谁将话往香艳诡秘里带,引得哄然大笑,众人对男子的来历愈加好奇,围观着热闹迟迟散。
人聚在一起挤挤挨挨,难免有个磕绊,踩我一脚,我搡你一把,零星迸出来几句骂声,场面愈加混乱,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被人群推挤了出来,险些摔倒。
谢润忙上前搀扶住她。
她穿了一件宽松素雅的玉色衫裙,袖缘和裾底刺绣着翠竹,头戴羃离,层层叠叠的青色罗纱垂落下来,将面容遮住。
谢润根本不需要看清她的面容,甚至连体态身形都掩在宽松衣衫里,但他就是能一眼认出来。
他握住她的手,唇在打颤:“姑娘,世道纷乱,要小心。”
音晚压沉嗓音,却有着似水的温柔:“您放心吧,就算再乱再艰难,我也会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况且我还有孩子。”
她将襁褓中的星星往上托了托,谢润伸手抚他细嫩的脸颊,面露惊讶:“陛下说……”
“我骗他的,这孩子好好的,我会把他好好养大。”
谢润竭力克制面部表情,隔着襁褓抓住音晚的手,低声冲她说了一句话。
“京兆府巡街,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得在公府门前撒野。”
官差到了,众人散去,音晚舍凝睇父亲,腹有万语千言,却不得将他的手松开,低声道了句“您保重”,抱着孩子混在人群中趁乱离开。
白衣男子还横卧在谢府门前,护卫凑上前来冲音晚道:“从勾栏里花钱雇来的,戏演得还挺好,小姐放心,他知咱们底细,官差就是审也审不出什么。”
音晚心在焉地应着,眸看去,见父亲还站在府门前,隔着人烟,依依朝她这边望着。
印象中那本该挺拔的身形略微佝偻了,鬓边也似有白霜晕染,沐在朝阳中,有着说不出的孤寂萧瑟。
护卫提醒:“小姐,别看了,周围有皇帝的耳目,再看下去会让他们上眼的。”
音晚只有将目光收回,抱着星星快步离去。
到马车中,青狄和花穗儿正等得心焦难耐,见她安然无恙来,皆舒了口气,拿出水囊她倒了一杯热水。
音晚啜了一口,随着马车颠簸,想着父亲刚才说过的话。
他说,萧煜早已无意遣送质子,舅舅早就知情,恐怕是骗了他们。
初在瑜金城时,萧煜自己也说过,他早就筹谋着要废弃与云图可汗的盟约,他会将他们的孩子送到敌窝里质子。
时音晚气极恨极了萧煜,压根不信他,后也未曾细想。
她被关在瑜金城的别苑里许久,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对外间风云变幻全然不知,甚至每日侍女仆从徘徊左右,关于长安的事,半点都不曾在她面前提及。
现在想想,他们怕是受了舅舅的指使,许在她面前提。
舅舅有骗她的动机,父亲也会拿自己外孙的安危做赌,必然是经印证才会这样告诉她。
说来真是奇怪,从前在未央宫时音晚都决定忘却前尘恩怨,好好地与萧煜日子,若不是出了质子的事,她根本下了决心离开他。
可如今她知道质子的事是个误会,却并没有要到他身边的意愿。
或许,两人之间隔阂至深,而质子,是最后的一根稻草。
她仰靠着车壁,怀中的小星星在青狄的逗弄下正咿呀笑着,这孩子自打出生就不爱哭,极爱笑,一逗就笑,笑起来凤眸中似有星星闪烁,晶莹亮熠。
他的父母都不爱笑,他却生了一张无忧无虑的面容,真是幸事。
看着小星星的笑颜,音晚顿觉烦恼全消,由得冲他轻勾唇角。
花穗儿将孩子接过,道:“姑娘这几日太辛苦了,既要照看孩子,又要安排周旋着与老爷见面,连觉都睡不安稳,且在马车上睡一会儿吧,想来离到城门还早。”
青狄从随身行囊里翻出一张毯子音晚盖上,问:“姑娘,咱们去哪儿?”
音晚握住两人的手,道:“洛阳。”
她在路上仔细思量过,若是能选择,去青州好,父母在那里缔结姻缘,她和兄长在那里出生,无数的根茎埋在那里,值得她去追寻。
可萧煜那般精明,定然早就在青州布下天罗地网,她去得。
倒是可以择一个偏僻小镇安度余生,可小星星总有长大的一天,用不了几年他就得开蒙念书,穷乡僻壤里的条件到底差些,怕找不到好夫子来教。
年的伯暄就是因为要避开谢氏追杀才得躲进荒村野岭里,耽误了课业,一步差,步步差,往后哪怕使出十分力气来补,也总是勉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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