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小测验。(2/2)

盛夜行或许不会记住这一天。

但是,在路见星悄悄从校服袖口里伸出一根指头去勾他小拇指的一瞬间,盛夜行把这一天也悄悄载入“史册”。

很快地,盛夜行反手握住了路见星的手。

今天的第二次牵手。

围栏够高,足够挡住他们胸口往下的位置。

从远处往这边望,只会被认为是两个男生站在天台看风景罢了。

被很多人“有多远躲多远”的盛夜行还没被这么猝不及防牵过手。

只听路见星一板一眼地说:“遮住。”

“如果是爱,就不怕被看见。”

盛夜行开始解读他的意思,“那如果是想对一个人好,就可以偷偷地牵手。对吗?”

路见星想了想,点头,“嗯。”

其实,他很想说,想对一个人好就是想一直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

但是当时,路见星的注意力全被湛蓝天空中追逐微风的流云给捉去了。

他仰头发呆好一会儿,才低头看了看被盛夜行拽得汗湿的袖口,低声说:“我们。”

盛夜行侧过头看他,“嗯?”

他未完全长成一位成熟男人的模样,五官却已渐有轮廓,连眉目间的锐气也逐步锋利。

盛夜行笑还好,不笑就是“煞相”,眉不似书中说的剑也不似远山,但就是上挑粗黑得刚刚好。

路见星看着他,目光从面容落到他半敞开的校服衣领。

沉默几秒。

路见星只说:“我们。”

他其实本来想说,我们该考试。

盛夜行没注意到路见星的异样,只是点头,理解了他一半儿的意思,朝主教学楼望一眼,“走吧。”

轮到他们这一组时,走廊已空得差不多。

唐寒关了教室的门,招呼他们俩先坐下来。

月考在她这儿不算校考试,气氛并不紧张,盛夜行经历过很多次,已应付得游刃有余,相反,路见星还有点儿紧张。

面容辅助的纸板一展开成小扇子形状,唐寒就告诉了路见星这个辅助工具的用法。

她指了指纸板,路见星集中注意力开始辨认上边儿的情绪,反应奇快:“开心,心情好。”

“那你看老师,”唐寒眯眼笑起来,“我是什么状态?”

路见星张张嘴,说:“开心。”

“对,那这个呢。”

唐寒把纸板翻到“怒”,路见星犹豫一会儿,“他。”

唐寒愣了:“啊?”

盛夜行闻声转过来,阴沉沉的眼神一时没收住,直接锁路见星身上。小自闭还特别不犯怵,像是在毫无压力地怼他:“盛夜行。”

唐寒憋着笑点头,“喔……老师懂了,是生气对不对?一种正在发怒的状态。”

“嗯。”路见星也点头。

盛夜行后悔围观了,气得有点儿牙痒痒——小自闭怎么就没记住自己温柔的时候?电热毯、牛奶、黄桃罐头这些东西都白送了?

哎。

小自闭睡觉要贴着墙、偶尔钻衣柜、必须有一条腿搭在被褥外边儿这些细节他都注意得到,怎么到了路见星那儿,自己就只剩下一个“怒”了?

盛夜行有点挫败。

不过盛夜行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师生二人的互动给吸引过去。

翻到“哀”,是一个小人儿正在流泪的表情,路见星想也没想,直接说:“回家。”

唐寒没多说话,又换了个“乐”。

这回路见星想了好久。

他抓过打分的红笔在小人儿的眼尾下杵了个红点,盖上笔帽,垂着眼眸,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他才说:“想对一个人好。”

唐寒乐了。

她作为这群青春期大男孩儿的老师,第一反应就是路见星有了喜欢的人,但这种想法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是研究过课题的,国外有好多对生活在一起的自闭症夫妇大多都还难以理解一个“爱”字,但对方又的确和自己如此密不可分。

接下来的正式面试并不难,无非是问一些生活上的问题。

比如“你们前天去吃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在社交网络上认识新的朋友”、“觉得自己的状态如何”、“每天渴望独处的时间是多长”等等……

唐寒还记得路见星刚刚到校时,曾在办公室里一个人趴着不动,根本不愿意沟通。

不管谁靠近他,他都只有一句话:求你,让我一个人待着。

当唐寒问到“最想和搭档说的一句话”时,盛夜行率先抢答道:“不要钻衣柜。”

路见星瞥他一眼,嘴角弯弯,“牛奶糖要化。”

“什么?”盛夜行一时跟不上小自闭的脑回路。

“牛奶糖,”路见星眨眼看他,“不能床头。”

唐寒开始当翻译了:“是说牛奶糖不能放在床头吗?”

“中午,”路见星指了指窗外,“阳光。晒会化。”

“嗯?你什么时候给我拿牛奶糖了?”盛夜行愣了会儿,心想好像昨晚上小自闭是有点儿鬼鬼祟祟的。

路见星但笑不语。

看路见星不说话,盛夜行开始在唐寒面前翻小帐,“对了,路见星,你还没跟我说你钻衣柜的事儿。下次咱能不钻了么?一到晚上,稍微做点儿梦你就钻衣柜了。背贴着墙睡觉还不嫌凉?”

路见星:“锁。”

盛夜行:“啊?”

“有本事,”路见星说,“你锁了啊。”

“操,有点儿脾气啊……”

盛夜行感叹完之后又不知道接一句什么嘴。

路见星晚上睡觉没太多安全感,这有什么办法?

他养成了钻衣柜的习惯那就只能钻衣柜啊。

未必还能钻到我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