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壹(2/2)

她接过布老虎看了看,黄底黑纹,眼睛上镶着两颗曜石,正是她生辰那夜,裴钊陪她出宫游玩,在勾栏赢到的奖励。裴钊的箭术真好啊,她都来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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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来不及看,只听见“嗖嗖嗖”三声,三支箭就正正穿过铜板,。她勉强笑笑:“这个……做得不好,你去尚宫局,叫她们做几个好的。”

云萝答应了一声就退下来,她把布老虎重新放回匣子里,有点儿泄气地想,总是这样垂头丧气的可不好,或许她该回避裴钊几日,躲在殿里好好思索思索?

不过她就是想躲也压根没有机会,裴铮早就递了牌子,说要带着自己的新娘子进宫请安,因此在娘亲走后不久,苏瑗再次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主位上,接受新人的跪拜。

裴铮的新娘子很美,王妃的大妆华服也掩盖不住她清丽曼妙的姿容,在裴钊的搀扶下她恭恭敬敬地对苏瑗磕了个头,轻声道:“妾身已经听王爷说了,妾身能有如此福气全仰仗太后庇佑,请太后受妾身一拜。”

苏瑗摆摆手:“你快些起来吧,这点小事算不上甚么。”

裴铮此番进宫是专程为了感谢苏瑗而来,对苏瑗拱手笑道:“虽说第二日就是除夕,不过除夕向来人多繁忙,估计母后也不得空闲。还是眉娘聪明,说倒不如今夜进宫,我们陪母后好好说说话。”

苏瑗闻言手抖了抖,若是要真心地感激她,最要紧的就是不要再叫她“母后”!

这顿晚膳吃得还算是开心,那个叫“眉娘”的女子一开始还有些羞怯,不过她不愧是裴铮喜欢的女子,很快就和苏瑗熟络起来,少了许多拘谨,还大大方方将自己与裴铮相识之事从头到尾都说给苏瑗听。

眉娘说话时裴铮一直在旁边含笑看着她,那目光甚是熟悉,倒是很像......

很像裴钊看她时的样子。

苏瑗被心中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不由得颤了颤,恰好此时裴铮正在讲他新近听到的“佛寺怨灵”故事,见到苏瑗这副模样十分满意她的配合,正要兴致勃勃地接着讲下去,却被眉娘轻轻打了一下:“大晚上的讲鬼故事,着实可恶得很。”

裴铮含笑摸摸额头,点头道:“娘子教训得是。”

苏瑗捧着茶盏沉默了许久,裴铮二人渐渐察觉到她的异样,正要开口询问,她却低声开了口:“你们......你们有多喜欢彼此?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是何种感觉?”

以他们的身份其实并不该说这些话,不过裴铮向来散漫惯了,又和苏瑗要好,当下便把自己所想毫不避讳地说了。

末了,还无比郑重地补充道:“我若是真心爱慕一个人,就会想尽办法地对她好,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就好比眉娘为我下厨时,我晓得她厨艺精湛,却总是担心她会烫了手,眉娘现在明明过上了好日子,可我每每想到她从前颠沛流离风餐露宿,便十分心疼。”

眉娘温婉的脸上染上一丝红晕,却含笑看了裴铮一眼。

大约是裴铮的话说的太好,苏瑗这一整夜都难以入睡,一时想起从前裴钊对他的那些好,想起先帝驾崩那一夜,她明明晓得裴钊是战无不胜的,可她在担心甚么,在害怕甚么?

还有,那天在山洞里,她为裴钊唱了一夜的童谣,那时她对裴钊似乎并没有眼下这般纠结的情绪,只是心疼过去那个孤苦无依的他,因此才......

苏瑗有些惶恐地攥紧被角,她在心疼甚么?若是此刻裴钊还想听一遍童谣,她还会不会为他唱?

眼见着天已经蒙蒙亮,苏瑗一夜未眠,心中被巨大的恐惧,惊慌和无助所占据,神志却十分清明。

自己大约是疯了。苏瑗有些仓皇地想,因她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何种滋味,眼下却好似已经喜欢上了裴钊。

这个荒唐的念头着实教苏瑗吓了一跳,她本能地想要逃避,想着若是不见裴钊就好,可今天已经是除夕,晚上照例是宴请文武百官的筵席,裴钊早就派人传话说要与她一同去太和殿,哪里容得她逃避?只能同往常一样早早梳妆,等着他过来。

太后的翟衣比皇后的还要繁复,依旧是茜素红的底子,上头的凤凰却比从前多了三条尾羽,足足十二条尾羽,用金线勾出纹理,缀满八宝,就连凤冠都比从前沉了许多,正中间那只金凤衔着颗明珠,时不时打在她额头上,烦得要命。好在她早就习惯了,哈欠连天地任凭端娘在她脸上涂涂抹抹,小黄门进来禀告说陛下的仪仗已经到了,端娘还是不紧不慢地给她涂上了朱砂,又仔细地描了花钿,贴上娥黄,这才罢休。

她的罗裙太长,足足曳地三尺,即使有两个宫娥在后头给她打理着也还是非常不方便,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子迈过宫门的门槛,裴钊已经在外头等了一阵子,一转头就是这样的场景,她盛装华服,朝他款款走来,裙角一路迤逦,在雪地上开出大片的花,直开到他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