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互相的讥讽(2/2)

澈苏怔怔地愣在那里,清俊如画的眉目犹如一幅凝固的画,一时间似乎不太能消化艾莎的话语。

门外的伍德,微微舒了口气,悄然地看着身边身形僵硬的弗恩殿下,心里竟然有点微微的酸涩。

皇太子殿下的眼睛里,有着些许难堪和愠怒的情绪,但是似乎也微微掺杂着一丝别的什么,那是……微弱的期盼吗?

是的,伍德觉得自己没有看错那抹情绪。皇太子殿下望向门内的眼神,没有了刚才一路阴郁而返时携带的怒气,小侍女的这些话语,似乎勾起了他某种掩藏在内心的记忆。

澈苏怔忪了很久,才微微叹口气,无精打采的:“艾莎姐姐,我想,我知道弗恩殿下为什么那样做。”

为什么?门外和门内,同时有人屏息等待。

“他就是和双重人格患者,没有错的。”澈苏犹疑着搜索着不太流利的表述词汇。

“因为我第一次吃过那两种点心,以后就只给我吃那些,每晚逼我按照他规定的作息时间入睡,这应该是强迫症;把我睡过的床留给我,还有坚决不坐兰斯学长做过的机甲、坚持另坐一架,这是比较严重的洁癖……”

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好像有点没有底气:“嗯,这都是双重人格患者很有可能的并发症状呢。”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门外的两个倾听者各怀不同心情,也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弗恩殿下眼神中的那抹期待终于散去,重回了冰冷。伍德只看了他一眼,就仿佛看见了一层千年深海下的雪山。

淡淡看向他,弗恩殿下的目光看向了伍德左腰侧常年携带的随身军刀。

“给我。”他几乎无声地用口型下达着索要的命令。

这区区两个字,却让伍德猛地心跳狂飙,惊恐地倒退了一步,愕然地捂住了左腰。——为什么会找他要这个?

“假如我想杀他,你以为你阻止得了吗?”冷笑着伸出手,弗恩殿下用极低的声音道。

额头的冷汗一颗颗滴下来,伍德几乎是颤抖着手,慢慢将那柄吹毛断刃的小巧军刀递到了弗恩殿下的手中。

“砰”的一声,伍德闭了闭眼睛,终于听见了预料中那声猛然踢开房门的巨响。

一室晕黄的灯光中,澈苏愕然回过头,看着门口那高大冷漠的男人,一股巨大的危险预感迎面扑来,充满这浩大的皇太子寝宫的每一寸空间。

目送着惊跳起来的小侍女慌忙退下,弗恩殿下终于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了澈苏。

厚重的寝宫房门被侍卫长伍德犹豫不决地轻轻关上,最让他心惊肉跳的是:殿下要走了他的军刀,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虽然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殿下真的是要拿刀杀人,可是……可是谁又能忍受得了澈苏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荒谬言论!

澈苏警惕地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身体抵上了后方宽大的书案。

一声轻响,那本厚厚的《心理学入门知识浅谈》被他无意碰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一阵莫名的心虚,澈苏心跳加速。

——不知道这个鬼鬼祟祟的大殿下在门外偷听了多久,有听到自己说他的症状严重的话,会发展成精神病吗?

室内的气氛不仅仅是尴尬和沉闷,更有种因为静默而凝聚的危险气息。澈苏弯下腰,避开了弗恩的目光,去捡地上的书。

一道阴影落在身前,慢慢逼近在书案边站起来的少年,弗恩殿下伸手接过他刚拾起的书,淡淡一扫。

盯着澈苏,他唇角露出一丝冷笑:“来,用你那点似是而非的心理学知识猜猜看,我现在表现出来的,是哪种人格?”

澈苏抿紧了嘴巴,垂下头,心中暗自不忿:果然神经病发作了,瞧,下午机甲对战时就毫无道理乱发飙,现在又来挑衅!

“不说话?”弗恩的目光一刻不离,紧盯着他,“我记得你刚刚分析得头头是道,怎么现在就一言不发了?澈苏,我记得你从来不是这么胆小的人。”

像是打定主意不接他的话,澈苏低着头,目光根本不看向他。

“澈苏,你抬起头。”弗恩殿下等不到他一点点回应,终于冷冷伸手,大力地攥住了澈苏的下巴,迫着他抬起脸,跳动着某种火焰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

澈苏忍耐地一动不动,仰起脸,咬着牙,听任这手力惊人的皇子殿下用冰冷的目光一寸寸在他脸上划过。

是的,和以往的审视和凝视不同,那是一种类似咬牙切齿、一点点刺人肌肤的目光。

澈苏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假如说目光也能杀人,自己应该已经被这目光寸寸剥光再凌迟处死了。

和那凶狠愤怒的目光相反,弗恩殿下的语气却是平淡而冷傲的。看着澈苏那黑幽幽的眼睛,他加大了手中的力气,冷笑:“澈苏,我们是一样的人。”

澈苏只觉得下巴上的痛楚越来越大,皱着眉头想要挣脱,却只引来弗恩殿下更加用力的挟制。

心里一阵微微的羞愤,他仰头看着弗恩,清晰地开口:“殿下开玩笑吗?我和您怎么可能是一样的人?”

“不是吗?你难道不是双重人格障碍患者?”弗恩咬牙恨道,“所有人都说你善良淳朴、聪明乖巧,只有我能看见你冷血刻薄、愚钝桀骜的那一面——你居然敢指责我双重人格!?”

惊愕地看着弗恩殿下那充满恼恨和愤怒的眼睛,澈苏说不出话来。

冷血刻薄,愚钝桀骜?……这种指责真的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又不说话了?”弗恩殿下看着手下咬牙忍耐着他的暴力的少年,狠狠甩开手,放了他自由。

看着澈苏沉默顺从的表情,弗恩只觉得那种不被接纳、无法交流的感觉就像是心里有什么在生长,塞得他满心都是荆棘。

就算是澈苏下巴上那白皙肌肤上因为他而留下的青紫指痕,也变得丝毫无法平抑这愤怒。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澈苏看着他,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里都是敷衍。

那是皇太子殿下,他就算指控他犯下弥天大罪,分辩又有什么意义?

“我倒怀念你在监狱里那副牙尖嘴利的模样了,我忘记了,你也是和我一样,需要‘应激事件’才会显露出另一种人格的。”弗恩殿下充满恶意地冷声道,“或许只有面对□□甚至死亡,你才会露出你的尖牙利爪?”

□□和死亡?他想说什么?强调他的无所不能,提醒自己,他依旧时刻掌握着生杀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