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2)

“我带你过去要抱着你,你不介意罢?”他慢吞吞地又说了一句。

“给!”她拉着他的手,递给他一样又轻又软的东西。

他摸了摸,道:“这是什么?”

“手套,戴上它,你就可以抱我啦。”她振振有辞。

“我从来不带女人的手套。”他将那一团东西往她身上一掷。

“我数一、二、三,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跟我走。”他淡淡地道:“一。”

“戴手套又怎么啦?你为什么不肯戴?”她不依不饶地道。

“二。”

“难道我会怕你?难道没有你,我就不敢呆在这里?笑话!”

“三。”

“好罢,没手套就没手套”她投降了。

他抱起她,从沼泽上飞掠而过。她吓得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她这一辈子从没有被一个男人如此地接近过。他的身上有一股潮热,大约是刚刚与人动了手,浑身散发着一种只有男人才会有的味道。她满脸通红,神魂颠倒,禁区不住胡思乱想了一通。

越过沼泽之后,他将她轻轻一放,道:“到了。”

“谢谢你。”她小声道,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再见。”他道。

“再见。”她道。

他往西走,她往东走。

“喂!”她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吩咐?”他站住脚。

“这里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黑?为什么伸手不见五指?”她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树影,声音颤抖了起来。

“因为现在是半夜。”

“我我根本看不见路,你你有没有火折子?”

他歪着头,抱着胳膊,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笑什么?”她道。

“你找瞎子借火?”

她的脸马上红了,只好道:“那你告诉我,前面怎么走?”

他又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又笑什么?”

“你找瞎子问路?”

“我”她骂自己昏头。

她想了想,道:“这里明明只有一条路,是往东的。为什么你反而倒往西走?”

“因为那里有人等着我。”

“等着你?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来过这里,很容易迷路,总得有个人领着我回去才好。”他淡淡地道。

不知是为什么,听了这话,她的心里掠过一丝悲伤。

“我害怕一个人走。这里这么黑。”她支支吾吾地道。

“我送你一程罢。前面大约要走一个时辰才会到神农镇,如果那就会快一些。”他想说“如果我带着你,施展轻功,就会快一些。”话了嘴边却觉得这样说不妥,便省略了其中的几个字,想必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不。”她咬着嘴唇轻轻地道。

他没说什么,好象保镖一样地慢慢地跟在她的后面,始终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过了一会儿,一只温柔地手忽然牵住了他,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地道:“往这边来,这里有个坑。”

他的头垂了下来,一幅很窘的样子。

她还记得那次慕容无风生病,她照顾了他一个月。其实不方便的工作都由蔡宣去做,她只不过是给他喂药敷药而已。他一醒过来,见她在身边,还是窘得满脸通红。

她始终觉得,发窘的男人很可爱。

她笑了,放开他的手,道:“你说话不象是蜀中的人。”

“我母亲是扬州人。”他道。

“我也是。”她一边说着,一边禁不住看了他一眼。

黑暗之中他的双眸明明看不见,却有着一种幽深的光芒。他的额头很高,脸上表情十分镇定柔和。

与慕容无风一样,他似乎也不喜欢谈论自己的事情。两个人默默地走了近半个时辰,唐潜忽然站住了。

她一直走在他的身边,只好也跟着停了下来。

“出来。”他对着前面的一片黑暗道。

有人拍着手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哗”的一下,道中突然亮起了十几只松木火把。

一群人早已将他们团团地围住。

“久违了,唐潜。”为首一个穿紫衣的青年道。

“孟彤?”他一愣。

“不错。这可不是冤家路窄,我们是特意来寻你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哦,唐姑娘也在。你今天没带五毒神针罢?对了,上次你从方洞主那里偷走的百脉神芒用得可还好?”

孟彤没有见过唐家老十唐灵,所以将吴悠误会成了她。一听到“唐姑娘”他手下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闪,显出十分防备,十分忌讳的样子。

这“百脉神芒”是云南五仙教的密传暗器,一般用袖弩发射。唐十偷来之后略加改进,装在一个与暴雨梨花针十分相似的针筒里,一次可发一百多针,美其名曰“五毒神针”顿时在江湖上名声大燥。

“唐某何德何能,竟能请得五仙教的七位洞主连袂而来?”唐潜眉头微蹙,道。心中暗想,与其说出吴悠的真实身份,壮了他们的胆子,不如就默认她是唐十,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吴悠偏偏大声道:“我不是唐姑娘!我怎么会是那种女人?”

孟彤邪邪地笑了起来,道:“这位姑娘长得美,人也很老实,我倒很想认识。”他的眼光往她的胸口处一扫,道:“我一直都缺一位洞主夫人。姑娘看上去倒是十分合适,怎么样?离了这个小白脸,跟了我罢!我保你一辈子呼奴使婢,好吃好喝。”

吴悠一听,知道自己惹了麻烦,赶紧不吭声了。

“你站在这里别动,行么?”唐潜小声地对她道,递给她一个小小的针筒。

“我听你的。”她老老实实地接过那只针筒,仔细打量,忍不住道:“这这是什么?怎么用?”

“这是暗器。五毒神针。”他摸到上面的机簧之处,指给她,淡淡道:“这是机括,你对准别人一按就行。”

“要我用唐门的暗器?呸!呸!我才不会呢!”她把针筒往地上一扔,直瞪瞪地望着他。

“我们只有两个人,人家有十几个人,你听说过五仙教没有?”他皱着眉悄声道。

“当然听说过!”她争辩道。其实她只知道五仙教又称五毒教,擅于使毒,如此而已。

“你乖乖地坐着罢。”他叹了一口气,用刀把拍了拍她的胳膊,指着自己身边的一块巨石,道:“不要乱动就好。”

她坐了上去。

他想了想,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坐在石头上面?”

“嗯。”她高高坐在上头,活生生的一个箭把子。

“坐下来,石头是挡东西用的。”他一把将她拉了下来,让她坐在地上,背靠着石头。接着,他的刀把在地上一探,将针筒轻轻一挑,拿在手中。

“诸位想单挑?还是一起上?”唐潜单刀横握在手,缓缓地道:“对不起,我忘了,五仙教一向是群起而攻之的。”

“唐公子对我们知之甚深嘛。”孟彤干笑了两声。他是一个矮个子,有些胖,手中拿着一柄奇形的刀器。

这是南诏大理的诏刀,刀身很窄,刀把是两块捆在一起的竹片。

刀锋在火把的照耀中流淌着碧色的锋芒。

“兄弟们,摆滚刀阵!”

那一群人中有十个人忽然分成两队,一轮一轮地杀了过来。孟彤为首,刀把一抡“呛”的一声,火星四迸,正砸在吴悠身边的大石上。

这一招叫做“力扫千钧”孟彤原本膂力奇大,又擅长地趟功夫。这一刀砸过来,便是开石裂碑的力道。

以他往日的脾气,只要他心情不好,面前不论是什么东西,给他这么一砸,都会变成扁的。

刀声在吴悠的耳旁呜呜作响。她吓得连忙闭上眼,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耳朵。

这滚刀阵摆的是车轮战术,第一拨的五个人围了上来,唐潜刀光一闪,立即解决了两个。正待与第二轮厮杀,忽听吴悠尖叫:“唐潜!救命!他们手!”

他后退一步,刀一挥,只听得一人惨号,一只胳膊掉了下来。却是有人趁乱想将吴悠拉走。

“你没事罢?”他问道。

“没有!后面!”她又尖叫一声。他的刀追了过去,却有些晚,饶是他身法奇快,肩上还是着了一刀。

“把针筒给我!”吴悠脸色惨白,忽然大声道:“把针筒给我!”

唐潜掏出针筒扔给她,手中仍是忙个不停,应付车轮般围攻上去的七八个人。

他因要照应吴悠,只能守在巨石附近困斗,虽刀法奇佳,却无法腾挪闪动,体力上不免大为吃亏。

情急中,吴悠摸到针筒的机簧,将它对准前面一干人,便咬咬牙,将机簧死命一拧!

哪知那针筒弹力甚至强,加之她从不会用这一类的东西,手一抖,针筒便歪向一边,那一筒针发了个空倒不说,竟有一小半打入正在她前面御敌的唐潜的小腿之中!

他听到风声正欲闪开,孟彤一刀却向吴悠斫去!他只好回跳一步,挡住那凶猛而来的一刀。腿上吃痛,知那一筒针中至少有六十发尽入腿中,虽已事先服了解药,身子仍不免晃了一晃。

吴悠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大声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腿上中针,行动大为吃力,只因穿着纯黑的衣裳,在黑夜之中,流血的迹象倒完全看不出来。他突然飞窜出去,一刀砍中其中一个洞主的人头,那人头在空中一弹,怒目而视,正好掉在吴悠的身上!

她不由得又尖叫了一声。

那人头虽已脱离身体,口中仍有余力,掉在她身上时竟张口一咬,咬住了吴悠胸前的衣裳,竟将自己挂在她的衣裳上!

饶是见过很多具死尸,乍然一见如此奇异之事,她忍不住吓得哭了起来。

“怎么啦?”唐潜问道,一挥手,一刀正中一个人的咽喉。

“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快吓死啦这个人头他不肯掉下来!”她使劲地拉着胸口的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光头,想不到那人牙齿奇牢,竟怎么拉也拉不下来。

他的刀轻轻一挑,削掉了她胸前的一小片衣裳,人头终于掉在地上。他伸手过去一摸,道:“你受伤了么?”

那手一触到她的胸口,便闪电般地弹了回来。

她连忙用手捂住胸前那一片摇摇欲坠的白布。还是一个劲儿地抽泣着。

“哗”地一下,他攻出去几刀,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扔给